《轻舟难越》一个三块三个十块

4、初露心思

　　到了派出所，砍六他们像犯错误的小学生似的被警察提溜着下了车，个个都不敢讲话，抱着头畏畏缩缩地进了审讯室。

　　这一时半会儿还录不完，江绝他们倒是很快，没几分钟就签个字出来了。

　　“你们先走吧。”江绝双手插着裤兜，脚尖踢着地面，一只腿撑着靠在派出所门边上，时不时地往里面张望，一看就是在等人。

　　“这顿饭还没吃尽兴呢，我们直接下一场夜宵摊子吃烧烤呗。”汪洋不满地看着江绝，抬头望着浓墨遮云的天，有些不大高兴：“拉着你那长脖子往里看谁呢？不会是那个小警察吧？江哥你忘了就是他把你电进医院了？”

　　“小屁孩懂什么？这么晚了赶紧跟一湾回去。”江绝也不解释，催着人赶紧走。

　　“走吧，我陪你吃。”方一湾跟在他身后，拍拍汪洋的肩，把他搂着往路边带。

　　汪洋撇着嘴不情愿地扭着身子，边走边拖沓着腿委屈着，“我看出来了，江哥就是对那个小警察感兴趣。刚才在火锅店我就瞧着江哥的眼神不对，那视线热的都能擦出火星子了。”

　　汪洋平时弦缺着半根，但对于感情这事儿还挺灵敏，有种野兽的直觉。

　　“看出来了还废话？别打扰你江哥泡妞。”方一湾掰过汪洋的身子道，“好不容易铁树要开花，还看上了这么难啃的骨头，有的是他受的。”

　　“就是！这小警帽儿可不好惹，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汪洋朝着江绝哼了一声，撂下句警告就走了。

　　“我这叫乐在其中。”江绝嘟囔了句，又继续朝里面看看。

　　“我说这是谁呢探头探脑的？”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江绝转头一看是李烷，便笑着和他打招呼。

　　“等谁呢这是？”李烷跑过来扒拉着江绝的肩膀也伸头往里看，只看到接警大厅里形形色色报案的人。

　　江绝挠挠头，没敢看李烷的眼睛：“没等谁，这不，就随便看看。”

　　“搁警察面前撒谎？”李烷抬着眼打量着江绝，鼻子靠近嗅了嗅，点点头总结道，“一身火锅味，刚才池轻舟和我打电话报告火锅店情况，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等他呢吧。”

　　这么明显吗？江绝狐疑地摸了摸脸，这发情两个字说不定都刻在脸上了。“要不说李警官是咱景县派出所的福尔摩斯呢，瞒不过你。”

　　“看你刚才那小媳妇等老公急不可耐的样儿，”李烷看着江绝，眼里透出精明了然，却也不放心地提点他，“小池虽说近几天才调到我们这小地方，但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况且还有个青云直上的爹，不多久肯定是要升上去调走的。你可别真上心了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绝的笑容僵在嘴角，说话有些结巴，“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呢么，也就是我目前单相思对他挺有好感的，人家池警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这边一有动作都被你们看得透透的，以后我这工作还怎么开展啊。”

　　“咱派出所这么多年轻有为的帅哥，你非要盯着最仙儿的那个追。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别到时候被人家甩了哭鼻子。”

　　“怎么可能，你江哥就没有拿不下的人！”江绝哧了声，很明显对自己迷之自信。

　　池轻舟：家人们，谁能预见我才是被甩的那个？！

　　“得了，别在门口傻等着，跟我进去吧，老哥帮你一把。”李烷走在前，就这么把这只大灰狼带进了派出所，俩人刚拐进里道门，正巧碰上拿着材料出来的池轻舟。李烷赶紧向他招手，“小池啊，来来来，快别忙活了，今天你也累够呛，和江绝出去吃顿饭放松下吧。”

　　池轻舟惊讶地看了看江绝，心想这人竟然还没走，眉头顿时拧在一起，“你这是专门在门口等我？”江绝点了点头。

　　“还有老些活儿没干完呢。”池轻舟晃晃手里那些呤叮铛啷的材料，指指里面。就砍六那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派出所常客了，被警察问话就跟回家似的，整个流程门清，回答的话术也老油条般练出来了。

　　这伙人很聪明，触碰法律底线要蹲大牢的绝对不干，专门做些下三滥的恶心事儿拐着弯的骗钱，往往打一枪换个地方，这儿刚清静转头就到那边闹事，不同片区的民警都认识他们，这次被池轻舟他们抓到，里边的民警审的时候都不用拐弯抹角，都认识，老熟人儿。

　　民警周诚推门进审讯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老熟人砍六，直接哎呦了出来，无语道，“我说程六，你这是四进宫了吧，还让不让我们警察休息了？你和你那群小弟能上别个区祸祸么？”

　　“这还不是没钱惹的祸。再说了我们就是隔壁区祸祸完了来的呀，周警官，咱都知根知底的关系了，赶紧双方调解一下完事了呗。”砍六也不废话，还想着等会放出去和小弟们续桌呢。

　　“你倒是门清，也要看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和你和解啊。”周诚拿着本子坐了下来，手转着笔帽儿翻来覆去劝解道，“没钱，你们人这么多，可以凭力气去赚嘛，何必非要这样三天两头被警察抓呢。”

　　“没钱，我们可以去偷、去抢、去卖、去骗，哎就是不能去挣。”砍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所谓地哼哼，明白今天出的这事儿只要做完笔录双方调解结束后就没啥事了，他也没了之前的心慌，熬着呗，看谁拗得过谁。

　　周诚看他这样子摊了摊手，估摸着今晚又得熬大夜了。

　　眼瞧着搭档还不来，周诚起身推开门，正巧看见这三人雕塑似的站着，再一看他李队也在，赶紧绷紧了弦儿眼睛对着池轻舟眨巴，示意他赶紧过来。

　　李烷也明白，一把接过池轻舟手里的材料道，“这些活儿我给你干了，赶紧出去，别让人家小伙子等急了。”

　　“这怎么的是要去相亲啊？”周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愣了几秒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刚才怎么听见李队说是小伙子呢？”

　　“是小伙子，”李烷拿着材料拍了拍周诚的脑瓜子，“赶紧进去问话吧，别浪费时间了，那什么，”李烷回过头道，“小池啊，我给你放三个小时的假，你准时准点给我销了假再回来啊，走吧。”李烷将手里的材料抖得哗啦哗啦响，催着俩人赶紧走。

　　“池警官，跟我走一趟吧。”江绝一脸奸计得逞的笑，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池轻舟虽有些不解，但也不能驳了李队的面子，跟着江绝一道出去了。

　　周诚：什么时候李队你也能批我三小时的假让我相亲啊？

　　李烷思考了半晌，郑重回答：等你退休的时候吧。

　　周诚：无尽的沉默是我最大的反抗。

　　池轻舟走的时候顺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免得等会出去吃饭一身警服显眼。冒着荧光绿的警服包裹在深色牛仔外套里，锃亮的皮靴头折射着白光，透出别样的韵味。

　　两人刚坐上车，江绝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杨霆。

　　刚一接通，杨霆大剌剌的声音就透过麦克风穿透耳膜，周边带着呼啸的风声，“江哥真不好意思，你们这头一回来就碰上这样的事儿。我这正着急忙慌往派出所赶呢，改天我一定回请一顿给你们赔罪！”

　　“没事不用，”江绝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发动车子，“谁开店没碰上过这样的事儿，我都习惯了。改天一起吃饭取取经。”

　　他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池轻舟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什么叫开店就要碰上这种事儿啊，搞得我们这片区治安多不好似的。”

　　江绝刚才电话里那句话是对池轻舟这帮民警长久以来努力的亵渎，其实最辛苦的就是这帮警察同志了，节假日没得休都要值班不说，接到警就要随传随到，慢了还不行有人投诉，处理让当事人不满意了也得投诉，周周都得熬大夜执勤，平时没事还得拿着警棍扫大街维护片区安宁和谐，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江绝脑子警铃大作，一点也不含糊忙道歉，“我这一时嘴快，和他共共情么，你们警察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不我来当面感谢了么。”

　　“说吧，为什么请我吃饭？”

　　江绝没想到池轻舟这么直接，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接不住话茬，脑子飞速旋转想找点说辞。其实他也就是头脑一热想见池轻舟，想和他吃顿饭笼络笼络感情，别的可一点儿没多想，但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倒显得自己有些故意要攀亲戚，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池轻舟知道江绝这种开店做生意的人，要维护好的就是和警察的关系，平时江绝的水果摊子可以支在马路过道上，派出所里面水果的供应，各个单位直属水果的供应，方方面面都体现出这几年江绝辛辛苦苦积攒的人脉，不是普普通通请这些肩上扛星的吃顿饭唱次歌就能办到的，这人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江绝：还能有什么原因，别把我想的太好了！其实本人也就是偶尔帮着警察捉捉小偷给他们片区提升业绩，扶扶年纪大的老奶奶过过马路什么的，不值一提！

　　江绝看着后视镜嘿嘿地笑着，也不直说，只道先去那家店坐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