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被顶流附身后》沉木舟

14、第 14 章

　　回应纪令忻的是周臻的沉默。
　　纪令忻：【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用。】
　　周臻：【对，而且我目前还没打算被人当做神经病。】

　　上周没能成功发布的新版本修修改改，终于打算在明天正式上线。
　　测试松了一口气，在工作群放鞭炮说终于可以放松，测试组长更是豪放地说要请客。
　　今天难得可以提早下班，工作群一片欢天喜地。
　　周臻写完工作日志，顺便问了一下测试有关个别型号的兼容问题。
　　过了一会儿，测试一脸懵回答：你没说要测这个啊。
　　-周臻：？

　　一个问号让整个工作群从欢庆现场直接坠入寂静岭。
　　周臻问的这些型号是YUK已经退市不再生产的型号。
　　先前说过，YUK有段时间频繁发布新产品，导致产线太多，即使后来意识到问题迅速砍了很多，但已经上市开卖的总不能无缘无故从用户手中收回来。

　　这些型号用户虽少，可不管不行，测试只能一脸菜色加塞任务。
　　周臻不为所动，新版本要是再不顺利，他们这些人明天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纪令忻：【我觉得你的同事要在背后议论你了。】
　　加班终归是有怨气的，如果周臻不指出来，这些人打算就这么混过去，反正就算到时候发现问题，锅也不一定分到他们身上。
　　都是抱着侥幸心理。
　　周臻：【我知道。】

　　纪令忻被这句话噎住，咽下劝说的话。
　　明明周臻可以假装不知道，等其他人来发现问题，不做这个出头鸟来惹人不快，可他还是做了。
　　今夜的YUK大楼注定灯火通明，连带部门总监黄瑞鹏都亲身上阵加入测试大军。
　　测试组长的大餐承诺还有效力，娄华淳这边还是老样子，已经在群里说了他请宵夜，再加上黄瑞鹏也因为测试一遍通关，心情大好说要加入请客大军。

　　于是热热闹闹一起在食堂凑了几张大桌子。
　　其他人先落座，周臻感觉肠胃不太舒服，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纪令忻有些担忧：【你们夜宵点的什么，麻辣刺激的你别吃了。】
　　周臻的肠胃问题是老毛病了，有的时候早上咖啡喝多了中午吃不下，到了下午就会开始呕酸水。
　　【我知道，多谢。】

　　从卫生间出来，周臻没有立即去席上，而是走去外面小阳台的拐角。
　　刚才洗脸的时候，水龙头开得太大，有些水喷到衣领上，他打算吹一会儿风晾干一些再去。

　　从YUK的大楼望出去，不仅仅是他们这一栋楼灯火通明。
　　解开领口的扣子，周臻毫无形象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开始出神。
　　这是周臻难得的放松时刻，转了一天的脑子不再思考，放空走神。
　　这个时候是纪令忻最容易掌控周臻身体的时候，他能看到微亮的玻璃幕墙上映着周臻毫无血色的冷白皮肤，半垂的眼睫下是空洞的眼睛。
　　纪令忻能感觉到，周臻已经很累了。
　　可是他还不能回家，还要参加这些对他来说没有十分耗费精力的社交。

　　今晚的风很大，纪令忻刚想叫周臻回去，就听到隔壁卫生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打火机的擦火声，风带着几丝烟味传来。
　　梁常和测试组长靠在小阳台墙边边抽烟边说话。

　　“我本来以为今天能早点走的，结果周臻问了那么一句，还得接着坐下去。”测试组长吐了个烟圈抱怨说。“真是可怕，每次他都能找出问题来……”
　　梁常：“从和他认识以来，我就没见过他出错，像一个机器人。”
　　测试组长吐出一口烟：“是，挺有本事，又傲气，要不是当初和黄瑞鹏在越州实验室闹崩，也不会被他压到现在。”
　　“……”梁常倒吸一口气，鼻腔入烟雾咳了几声，“你说的什么，黄总压他？”
　　“你当黄这么着急忙慌来测试新版本是为了什么？YUK现在受到太多小厂的冲击了，特别是最近跳得很高的锐途，创始人杨文柏以前还和黄周都是一个团队，周本科的时候就和杨黄两个一起组队跑各种竞赛了。”
　　测试组长弹了弹烟灰，继续说：“周去年的述职评分其实压了娄一头，不过最后的时候黄硬是说周没有海外学习经历，提了有过留学经历的娄上去。”
　　梁常笑：“都上班这么久了，谁还纠结那点学历。再说他和周是校友，他这是在埋汰自己？”
　　测试组长也觉得好笑，他吸了一口烟继续道：“谁知道呢？大概是以前闹得实在难看，黄记仇吧……”

　　冷风继续吹，吹得纪令忻脸皮发干，浑身僵硬。
　　刚才测试的时候黄瑞鹏就在周臻旁边，国字脸一字眉，说话铿锵有力，气势十足。出了问题他没有一味催促责怪，而是亲身上阵。
　　纪令忻对黄瑞鹏的感官并不坏。
　　可是现在——
　　玻璃幕墙内的周臻面无表情，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说话去打扰他们，只是安静地听着。
　　【不是你的错，周臻。】纪令忻干巴巴说完，更觉后悔。

　　他对周臻说过，机会来了不努力，就不要抱怨环境不好。
　　可是他跟着周臻一起上班这么久，从未见过周臻在工作上出错。
　　原来真如周臻所说，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就可以做到。

　　一阵突兀的铃声陡然响起。
　　不仅仅是小阳台另一侧两人吓了一跳，纪令忻也吓了一跳。
　　“喂，我在。”
　　周臻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梁常和同事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很快，周臻一边接电话一边从隐蔽的拐角处走出来：“马上，在外面，这就到。”
　　他挂了娄华淳的催促电话
　　“这些我都知道，”周臻神色平淡，稀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仿佛一层淡淡的霜，“既然不是我出错，我就不会为此愧疚。”

　　从小阳台出来，正好碰到在找人的娄华淳。
　　“大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娄华淳正要伸手揽住周臻，被他微微错身甩开。
　　娄华淳没有在意，而是拉着周臻说：“黄总也在，你别板着个脸，上次你的季度总结就是他打回来的，你等会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别搞那么僵，如果你真的想提高职级……”
　　他叨叨絮絮说了一堆，周臻最后应一声说知道了，他才拍拍周臻的肩膀离开。

　　今天这顿宵夜黄瑞鹏就是最大的，他愿意与民同乐，其他人也乐得配合。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黄瑞鹏笑着摆摆手，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次版本更新对YUK来说是划时代的意义，未来YUK会更加专注社区内容的引导和生态链的建设……”
　　周臻头也不抬地吃着东西，懒得听他废话，对娄华淳的眼色视而不见。
　　吃得差不多周臻就和娄华淳打了声招呼说要走，娄华淳见他还是老样子，眼皮抖得都快掉落了，也不见周臻回一个。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臻离去。

　　晚上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
　　从公司回来，一路上周臻都很沉默。不是说以往周臻话就很多会和纪令忻聊天，而是以往下班时，纪令忻都能感觉到周臻的放松，两人即使不说话，气氛也很轻松。
　　纪令忻喉头干涩：【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很难升职？】
　　周臻：【差不多吧。】

　　墙角的小夜灯灯光幽幽，在枕头边喷了点香水，周臻靠坐在枕头上，照例刷论坛。
　　洛州本地最近的热门话题是高交会。
　　论坛管理员特意置顶了一个官方帖子，里面列了此次参展的企业。
　　YUK赫然在列，不过没什么讨论度，仅有的几句吐槽来自YUK的老用户，说YUK拿不出新品，又拿换壳产品敷衍。

　　-YUK现在更专注做生态链社区，感觉偏向社交了。
　　-咱也不知道一个运动相机有什么好社交的，这种小众产品注定流行不起来，YUK不专注技术迟早被小厂赶上。
　　-锐途新出的Y2有人关注吗？比起之前的Y1更成熟，我觉得比YUK的Q11好太多，夜景特别能打。
　　-没注意过，昨天我去锐途的展台，听他们的介绍感觉和YUK走的是两个方向。
　　-去展台体验过锐途的Y2，感觉在防抖方面还是差了些意思，不过他们更专注智能摄像，我觉得挺方便我这种手残。

　　看完帖子，周臻打开锐途的官网浏览这款Y2的介绍，手指在预定按钮上悬停。
　　纪令忻抓住机会：【我给你买吧。】
　　周臻：【你给我买？为什么？】
　　【我之前说了很不好的话，是我不对。】
　　【什么？】
　　纪令忻：【周臻，你别装，我知道你记得。】

　　安静的一居室内响起很轻的笑声。
　　周臻随手点进娱乐版块：【你好像也没有那些帖子里说的那么好骗。】
　　纪令忻：【……你对我的印象这么差？】
　　他们在一起生活三周，形影不离，纪令忻能察觉到周臻的平静淡然外表下的细心敏感，周臻难道对他的印象就是傻白甜好糊弄？

　　周臻点开一个纪令忻粉丝写的抱怨帖子：【他们说的，说你这个人很容易相信别人，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