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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好,你脑子有猫饼,得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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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周】你好,你脑子有猫饼,得治
【预警】一点点中间三年的臆想,全文1.1w,重度流水账,但HE(咳我觉得是HE),重度OOC且迫害大哥,受不了的及时退出
名字乱起的,内容对不上补药打我
人物归水妈,OOC归我,食用愉快
周翔试图睁开眼睛,光线刺眼,入目是一片冰冷的白色,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不算陌生,他知道自己在医院。
有重叠的人影在他眼前晃动,耳边嘈杂吵闹,听的出来努力压低过但还是尖锐的扎耳朵的争吵声在他的耳道里左右穿梭,不时还有女人的抽泣声插入进来。
太精彩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发生在他的病房里就更好了。
“哎!他醒了!晏......额,他醒了!”
周翔认得这个声音,是王总给他安排的新来的助理,刚毕业进公司没几天的小孩儿,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默默无闻的武替哪里值当公司老总亲自安排助理,不过蔡威让他带着,他也就权当带徒弟了。
有人着急忙慌的扑到他床前来,关心地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对不起我,我我没想到你会摔下来,哥?哥你快过来看看啊,这医院能行吗?要不还是转到家里......”
浓郁的法兰西香水一瞬间冲进周翔的鼻腔,顶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眼前是位很漂亮的女子,可惜周翔现在连绅士的夸赞一声她的美丽的心情都没有,毕竟他摸不透晏家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晏明修是这样,晏明绪和晏明媚,也是这样。
他只能忍着疼叹口气:“我感觉还不错,如果晏大小姐能松开压着我胸口的手的话,我想我会更好受一点。”
眼前的女人一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周翔望着眼前这张充斥着担忧和呆滞的脸庞,实在想不明白自已到底走错了哪条路,值得晏家人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戏弄自己,他自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大好人,但至少一件亏心事也没做过,为什么偏偏晏家人就非要逮着他一个人霍霍啊?
从晏明修到晏明绪,甚至于现在眼前的晏明媚,哦,或许还有一个更早的,汪雨冬。
“你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晏明媚向后踉跄了两步,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音质问他。
她的身后,站着脸色异常难看的晏明绪。
周翔简直都要让她给气笑了:“首先,晏大小姐,我跟晏明修早就断了联系,我们之间至少已经三个月连面都没见过了,您如果要找您的弟弟,我想怎么也不应该找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这里;其次,我只是个小小的武替,如果您对拍武打戏感兴趣,我觉得‘冬哥’应该不会吝啬于带您到剧组体验的,用不着直接冲到威亚底下。”
他在嘲讽晏明媚,他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以周翔的身份地位,这样得罪晏家的大小姐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这个圈子里有太多的人愿意为了搏晏家大小姐的一点顺心而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武替拒之门外,就算是断了他所有的后路,又需要几个眼神呢?
“我没事,好得很,多谢晏大小姐的关心,当然如果晏大小姐以后能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远离正在吊威亚的工作人员的话,我想我会恢复的更快的,一定、不会耽误了冬哥的戏。”
每一个字都夹枪带棒,甚至在说到“冬哥”两个字时狠狠咬了咬牙,显而易见的嘲讽,连带着因为从高空坠落而苍白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
周翔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随遇而安的人,他这辈子没计较过什么东西,与人起冲突的次数更是思指可数,大度随性可以说是所有跟他相熟的人的共同评价,尖锐这个词几乎从没有机会跟他周翔搭上边,可现在他獠牙毕露,挥舞着在姓晏的面前一碰就碎的爪子,愤怒的撕咬所有人。
这怎么会是周翔呢?
晏明媚像是被他的情绪吓到了,姣好的脸庞苍白一片,她的神情呆滞,眼眶倏然红了一片,望着周翔像是在看什么熟悉又陌生的怪物,嘴唇张张合合,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却只吐露出三个字:“你疯了......”
“明媚!”旁的晏明绪突然出声喝斥,周翔顺着声音看向他,一瞬间有什么模糊的东西在周翔脑海里闪过,他刚要去细想,密密麻麻的痛楚就袭击了他的神经,瞬息就白了脸色,像是混沌中有谁在强制掐断他的记忆,朦臆的白雾笼罩着他的思绪,有什么被隔绝在了致命的区域中。
他这两天倒是经常见到晏明绪,说“经常”那都是客气的,说难听点要不是王总这段日子一直在公司他都怀疑晏家是不是给公司收购了,要不实在很难理解日理万机的晏家大公子是怎么做到一天24小时在周翔的视线内出现20个钟的,甚至有时候还有个光头的和尚跟在他身边。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晏明绪出现在公司的原因,只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敢说出口就是了。
毕竟能让晏大公子如此亲力亲为的人说破了天也就只有一个,总不能是为了汪雨冬那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吧?
晏明修疯了。
这事儿说是秘密吧,其实传的也挺快的,说不是秘密吧,可能也就传到了公司大门口就停了,毕竞网上现在连一丝风声都没漏出去过。
可偏偏这事儿连周翔都知道了。
蔡威告诉他的,当时的周翔刚从十万大山回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段时间的状态了,甚至连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他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连绵的暴雨,大概还有些看不清脸的混乱的人群,到处是雾蒙蒙的一片,像是一层薄弱却又莫名不可摧毁的白纱笼罩着世界的上空,睡梦中他一遍又一遍从悬崖边掉落,锐利的尖刺穿透了他的心脏,沾血的荆棘染红了他的眼瞳,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已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死亡,没有人听见他的呼喊,直至血雾斑驳穹项寸寸开裂,再度睁眼时他已经在医院里躺着,眼前是晏明绪和蔡威两人憔悴的不相上下的脸。
他开口第一句话叫的是威哥。
死亡边缘脱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的他称得上形容枯槁,长时间的断食断水只靠机器续命让他的脸色看上去跟具尸体无异,其实如果当时他能有一丁点常人的活力就能发现晏明绪的神情在那一瞬间险些崩盘。
蔡威满脸复杂的应了一声,周翔说我还活着?蔡威说是啊真是福大命大,周翔又问他那你怎么神色这么差看上去好像我要死了一样,他还有心情开个玩笑,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槛尬,可蔡威没接这个笑话,他只是盯着周翔的眼睛轻声说:“晏明修疯了。”
晏明修疯了。
人能从文字中感受到多大的力量呢?
周翔不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有阅读课,班上的女同学经常有人因为书中某段文字或者某个故事而潸然泪下,大部分时候他无法理解,小部分时候他震撼于文字的感染力,那时候他的父母还都健在,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还泡在蜜罐儿里,理解不了世界上的绝大部分苦难,只能感叹于人们揭开文字的面纱拥抱另一个不相识的人的情感的勇气和力量。
也许到现在他也仍旧不是一个合格的阅读者,可那一瞬间他还是听到了心跳远去的翁鸣声。
他想他应该难过的,或许应该有眼泪落下也说不定,他应该震惊,或者只是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什么反应都做不出,只是苍白的张阖了几下嘴唇,然后轻轻的哦了一声。
他在哦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周翔觉得自己想哭,毕竟那是他曾经想过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在自己的家里给晏明修留了位置,在衣橱里挂满了两人的衣服,在餐桌上摆着两个人的碗筷,床头的地灯刚修好不久,连洗漱台上的配套牙刷也才在临出门前换了新——哦现在又该换新的了——可泪到了眼眶边就是无法落下,好像有什么雾蒙蒙的东西阻隔在他和看不见的世界之间,周翔会为晏明修悲伤、难过,甚至痛苦、崩溃,可所有的情绪都在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纱雾面前冰雪般消融破碎。
这具几度濒死的身体甚至连一滴泪都无法为晏明修流下,所以他只能沉默又干巴的躺在床上,在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中看着一片白茫的房间,任由无声的、不知所谓的痛苦蔓延。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蔡威和晏明绪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多少不可言说的复杂,以及晏明绪在那一瞬间微微坍塌的肩膀。
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非常神奇,尽管周翔记忆中他应该是从悬崖边上摔下去了,可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身体一切完好,他的虚弱只是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和靠机器维持生命体征,过低的求生意志导致了他□□的崩溃,除此之外并没有遭受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不过也许是在医院躺得太久了,周翔总觉得自己白了不止一个色号,他的手白的都快赶上医院新刷的墙了。
那段时间是蔡威在医院照顾他,中间兰溪戎来看过他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兰溪戎的神情看上去很古怪,周翔打趣他说自已不过出门两个月兰溪戎就不认得他翔哥了,结果没想到对面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整张脸都无法克制的扭曲了一下,蔡威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他盯着周翔的脸,一句翔哥卡在喉唬里死活就是吐不出来,周翔确定在兰溪戎转身狼狈的逃出门外时,他看见了对方红透的眼眶,大概还有一丝想藏也藏不住的,恨?
恨谁?他吗?周翔觉得莫名其妙,结果从那以后直到他休息好重新回去工作也没再见过兰溪戎。
至于晏明修,从他住院出院回家直到今天工作被晏明媚害得从威压上摔下来再进医院,都没见过一面。
他想过晏明修"疯"的原因,可思来想去以他对对方的了解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什么能把晏家小少爷逼到绝境的东西,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只能猜到晏家的身上。
汪雨冬。
周翔说不清楚这个名字从心底冒出来的一瞬间他的感受,嫉妒?痛苦?憋屈?还是对自己或者对晏明修的怜悯?太多了,多到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这苦涩的滋味儿撑爆了,多到最后他连再见对方的勇气都没了。
他想这个世界真是公平啊,他爱的人不喜欢他,还要拿他当替身羞辱他,把旁人的真心碾进尘埃里,所以他爱的人也要因为求不得而疯魔。
这算什么?因果报应吗?
可是都不重要了。
死过一次的人,总得有重来的机会和勇气。
周翔没了晏明修不能活吗?
不,他还是会活得好好的,就像前三十个没有晏明修的年岁一样,他会有自己喜爱的事业,知心的友人,也许再过几年,他还会再度敞开心扉,拥有一位能共度一生的爱人,即便那些规划里没有晏明修。
就算没有晏明修。
彼时周翔刚从医院回到家中,那套老旧但充满了二人生活气息的老房子里,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件件打包好了晏明修留下的东西,想着哪天再碰见晏明绪就交给对方让人带走。晚夜的月光从背后的窗扉透进来披被在他的身上,屋里没有开灯,他的身影的被拉得很长,他呆坐了一夜,直到鱼肚将白,微弱的晨风吹拂过卧室和客厅,带来一阵浅淡的檀香,那是周翔买来放在床头给晏明修安神用的香薰,柔和的香气环绕过周翔周身,恍惚间就像是晏明修还坐在他的身旁,笑着问他在想些什么。
天光乍破,周翔突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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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周翔和晏明绪隔空对视,中间是正在哭泣的晏明媚和抱着她安慰的汪雨冬。
坦白说,只从外表上来看,二人确实算得上是一对金童玉女,美人梨花带雨才子温柔怜惜,如果另一边的不是汪雨冬的话周翔还是很愿意感叹一句良配的。
不过周翔总觉得汪雨冬的态度有点奇怪,自己给他老婆骂哭了,他非但没有跳出来阻止,还连目光都不愿意跟周翔对上,更别说是跟以前一样找周翔的茬了,甚至在察觉到周翔看向他的目光时还不自然的侧了侧身,这可不像是汪雨冬对周翔该有的态度。
不过没等他深入多想,晏明绪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回家去。”
话是冲着晏明媚说的,眼神却是望着周翔,他大概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只是实在太累了,最终只是轻轻的呼了口气,疲惫的皱着眉头道:“戏看够了吧,看够了就散了吧,明......周翔有医生照顾,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带着明媚回家。”
前面是逐客令,最后一句是冲着汪雨冬说的,他大概是对晏明媚在这儿哭闹的事儿有些不满,连带着对汪雨冬也没有好脸色,晏明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知道这些事儿还跑到拍摄现场闹着要人,除了汪雨冬泄密不做他想,他本就对这个虚有其表的妹夫有诸多看不上,现如今更是心生厌恶,他也实在不明白这种除了一张面皮外毫无可取之处的草包到底哪里值得托付终身,偏偏他妹妹就是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
真是够了,有机会他一定要跟着师傅回去清修一段时间,最好这几个祖宗这辈子别找着他。
屋里其余的几个人识趣的退了场,包括一直沉默不语的蔡威。
汪雨冬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看了周翔一眼,但是余光一瞥旁边的晏明绪又害怕的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抱着哭的妆都化了的晏明媚轻声哄道:“别哭了明媚,你这样让明修看见可就一点姐姐的威严都没了,明修醒过来肯定不希望看见你这么难过是不是?”
周翔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汪雨冬话里有话,况且晏明修醒了又是什么意思,他在这里吗?
尽管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已这次回来是老天爷给他的第二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在晏明修身上重蹈覆辙,可时隔三个月再次听见晏明修的名字,他的心跳还是露了一拍,刹那间五脏六腑好像都绞作了一团,疼得他呼吸都在颤抖。
没想到这句安慰不但没能让晏明媚停止哭泣,反倒是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突然挣开了汪雨冬的怀抱,猛地冲到周翔床前,披头散发满脸泪水的冲着周翔大喊:“把弟弟还给我!你不是都走了吗!你不是都死了吗!?”
“明媚!”晏明绪高声怒喝。
可晏明媚根本不理他,仍旧站在周翔面前冲着他大哭:"死都死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弟弟!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喜欢靠别的男人活着吗!”
晏大小姐骄纵了二十多年,根本没学过什么叫委婉,此刻心里的害怕和恨一齐爆发出来,只管发泄,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你喜欢男人是吗?我让人给你烧啊,一百个够吗?一千个够吗?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拉着我弟弟不放啊?!你活着不要脸死了也不要是吗!”
周翔让她给哭蒙了,其实大部分话他都没听清,晏大小姐哭得口齿不清语速又快,周翔都怕她下一秒上不来气给自己哭厥过去,甚至下意识抬手想给她擦擦眼泪。
不过显然有人听清了那些话,晏明绪大步走到晏明媚身边一把拉起了她:“你闹够了没有!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罢他就要带着晏明媚往外走,汪雨冬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神色瑟缩了下,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虚之情简直写在脸上。
就在他要跟着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周翔突然叫住了他:“冬哥。”
汪雨冬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了身硬是挤出丝微笑:“明......”
周翔直接打断了他:“冬哥的业务水平我还是佩服的,毕竟您的演技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汪雨冬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不过,”周翔毫无畏惧的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道:“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得好,拿自已的新婚妻子当枪使,想来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您说是吗?”
周翔眼看着汪雨冬完美的面具一点点开裂,直到彻底绷不住想甩下脸来,可最后却只是看了周翔一眼像害怕什么似的气冲冲的转身夺门而出。
他挫了汪雨冬的脸面,可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开心喜悦,门没有关,穿堂风呼啸而过,洁白的窗纱在他眼前飞舞,他突然觉得世界空旷的可怕。
晏明绪回来的时候周翔正盯着对面空白的出神,他这段时间经常出现这样的空白片断,自己一个人独处时尤甚,冷不丁就会像失了灵魂一样呆坐,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甚至一晚上,不过大部分时候他根本意识不到,很多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事已经忘了大半。
晏明绪似乎对他这种状态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周翔回过神来才说道:“抱歉,明媚从小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比较冲,别往心里去。”
周翔挑了挑眉毛,惊讶于晏明绪竟然会给他道歉,甚至不惜拆自家亲妹妹的台:“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听清她说什么。”
是真没听清,晏明媚脾气上来嘴跟机关炮一样,连带着哭得粘粘糊糊的,离得又近,周翔只觉得像在对着他的耳朵放炮,震的他耳鸣嗡嗡的。
晏明绪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然后说道:“今天的事我会让汪雨冬给你个交代的,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说。”
晏明绪一瞬不瞬的盯着周翔的眼睛,眼瞳漆黑深不见底,像是匍匐在丛林深处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黑豹,只等合适的时机,就挥出致命的一爪,他轻声说道:“周翔,应该没见过晏家其他人吧。”
周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那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明媚的?”
世界之外,似乎有滚滚的雷声轰隆而来,周翔的脸上一片空白,像是没听明白晏明绪在说什么。
晏明绪的声音在房间里打了几个弯,飘飘荡荡终于落到了周翔的耳边,他下意识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只能无声的张阖嘴唇,世界在他眼前裂开缝隙,他现在的样子大概不太对劲儿,因为在这寂静无声之中他看见了晏明绪平静的表情逐渐崩裂,门外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跑进来,扶着他的肩膀嘴巴一张一合,可周翔什么都听不见。整个世界像精心搭建好的舞台一样在他眼前旋转坍塌,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晚的悬崖,他抬起头,密集的雨点噼噼啪啪砸在他脸上,打的他睁不开眼,他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漆黑无人的夜,耳边是夹杂着救命的雨声。
救命!?
他低头向下望去,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眼前,再往下,是男人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他大声呼喊着求救,祈求这了无人烟的深山里能有人来救救他,他的声音颤抖破碎,染血的荆棘在他身下肆意飞舞,天公不愿作美,汹涌的泥石流转瞬就迫近到了眼前。
无声的绝望充斥着男人已经开始扩散的瞳孔,他感受着体内一点点流失的力气,直到终于抓不住任何东西。
“周翔”瞳孔紧缩,猛地发出一声令人不忍卒听的哭嚎,他像是要断气般的呼吸,下一瞬就追着掉落的男人跳了下去,呼啸的暴雨伴着锋利的荆棘无情撕裂他的身躯,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那个不断下落的男人。
朦胧的白雾阻挡在两个人中间,用尽像是要把声带都撕裂的力气,他冲着身前的人大声哭叫:“翔哥!!!”
山河破碎,世界终于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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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来慢一点慢一点,慢慢的吸气,呼气,镇定!给他按一针镇定!】
太吵了。
好多人啊。
晏明修,你的家人怎么跟你一样这么难对付啊?
周翔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恍惚间看见有谁推门而入背着光向他一步步走来。
他没看清来人的脸,可那具身体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错,多少个雨夜里他和这具身体抵死纠缠,他还记得那双臂膀拥抱自己的温度,宽厚的好像能让他依靠终身。
晏明修......
周翔又作噩梦了。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可能出了点问题,医院给他开了安神镇定的药,可他还是一夜一夜的陷入梦魇,梦里有谁一直在哭泣,他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可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向他走去都始终无法到他身边,所以他只能站在那人的身后,听着泪水坠落的声音,陪着他哭完一夜又一夜。
那个人哭得真的好伤心啊,周翔有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想,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让人忍不住想陪他一起哭,或者只是问一问发生什么事了,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跟个幽灵一样飘在他身后。
真让人难过啊,周翔想,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比死了都难过吗?
那真的死了的人呢?
大概难过真的容易传染,所以周翔也无声地落下泪来,汹涌的悲伤铺天盖地,把这小小的世界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湿漉漉的泪水湿透周翔的衣服,覆盖掉了那些沉重冰冷的雨水,带着粘糊糊的血浆流淌了一地。
你是因为什么才这么难过啊?
因为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吗?那我好像也应该难过的,毕竟我爱的人还拿我当替身呢。
还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你是在为我哭泣呢?
那真可惜啊,毕竟我们应该永远都见不到了。
可你为什么现在才开始伤心啊?你现在哭给谁看呢?周翔吗?还是汪雨东啊?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周翔走到他面前,泪流满面,猩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和身体被摔烂的伤口流出,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惨败的脸色难看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眉眼间只剩点依稀的破皮烂骨还能看出是周翔的样貌,他蹲到那个还在哭泣的人面前,嘶哑着被血糊住的嗓子开口:“你,你在哭什么?”
那人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真难看啊,周翔想,他哭得真难看啊,整张脸都被泪水泡得浮肿了,一点外形打理也没有,眼睛红通通鼻子也红通通,头发乱飞满脸胡茬,哪里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分明是条无家可归的败狗嘛。
所以周翔又裂开嘴笑了,一边吐血一边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哭啊?”
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恐饰极了,从悬岸上摔下来的人能有什么好看的死法呢?山石划烂了他的皮肉,飞舞的荆棘把他的皮肤切割的支离破碎,暴雨冲刷干净他的鲜血,他死在十万大山深处的无人之地,连尸体都没留给想见的人,就算能找到户体,几个月过去,应该也已经烂透了吧?不过白骨大概也比他现在这副模样好看点,不然前面的人怎么会哭的更凶了呢?
“翔哥......翔哥!!"
周翔以为他会害怕来着。
晏明修却飞扑上来死死的抱住了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周翔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杀的人疼的浑身颤抖,所以周翔也哭了出来,可腐烂的泪腺流不出泪,只有血水从他的眼眶汩汩流出,他还是问:“晏明修,你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汪雨冬跟你姐姐结婚了吗?那还真是挺可惜的。”
“不是!不是不是翔哥!!!对不起翔哥,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错了翔哥,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晏明修死死抱住周翔的身体,嘴里重复着简单的话语,道歉,哀求,还有我爱你,最多的是我爱你,好像只要他说的够多周翔就会明白他的心意,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不是在这一方靠自己的臆想而存在的世界,也不是他夜夜以泪洗面的梦魇,更不是精神医生给他治疗时因为认知障碍而出现的假象。
是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晏明修的周翔,是在晏明修的全世界最好的翔哥。
是活生生的周翔。
可这个世界最终还是消散了,周翔的身影在晏明修怀里一点一点的化成齑粉,晏明修甚至没法抓住那些掉落的尘埃,恐惧在这一方空间里无限放大,简直要把心脏都撑爆,晏明修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争先恐后的从他眼眶了涌出,他哭的撕心裂肺。
“翔哥!翔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了,我求你了翔哥,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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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明修疯了。
在一个娱乐圈名不经传的小武替失踪之后。
十万大山的救援队搜索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找到一个活口的时候,晏明绪连夜赶到了山下,他狠狠给了晏明修一记耳光,问他闹够了没有,问他到底要干什么,连日暴雨,山体坍塌,一个月的一无所获,晏明绪不明白这种人力物力的浪费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是神也他妈的不可能在这种极端环境里活下来了,他问晏明修什么时候能让家里省点心。
可晏明修却好像看到了救星,他猛地扑到晏明绪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就像是悬崖边的亡命徒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日不吃不喝导致他瘦的几乎脱形了,眼眶深陷形容枯槁,但眼睛却突然亮的吓人,一开口干裂的嘴唇立刻就泵出血来,声音嘶哑又难听:“哥!哥你来了!快,快来,你帮帮我哥,翔哥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他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才不肯出来见我的,你帮我说说话,帮我说说话让他原谅我好不好,不,不不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他肯见我就行,我求你了哥,我求你了。”
晏明绪看着他的样子愣住了,晏明修的手跟双爪子一样死死抓在他的肩上,掐的他生疼,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弟弟这个样子呢?他比谁都知道自己这个被从小惯到大的弟弟有多任性难对付,小时候跟家里闹牌气能自己一个人绝食走路走出二十里地给自己气倒在路边都不肯对着家里低头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呢?
“明修,一个月了,这种环境下,哪怕他当时出事的时候还活着,现在也......”晏明绪试图委婉一点让晏明修明白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可看着他那双亮的仿佛把全部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他只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明修,跟哥回去吧,一个月了,你总得为你自己、为家里人考虑考虑,啊?”
晏明修歪了歪脑袋,像是听不懂晏明绪在说什么,只是反应了一下说道:“哥不肯帮我,没事,没事,我自已来,本来就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没关系,翔哥一定会原谅我的,我知道的,翔哥喜欢我,他一定会原说我的,没关系,我自己来,我自己去找他。”说罢就转身踉踉跄跄的要往山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翔哥、翔哥、翔哥,就好像现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周翔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晏明绪见他状态不对,上前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他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没了他你还不活了吗!”
“......”
“明修......”
“可是我爱他啊......”
“什么?”
“可是我爱他啊,可是我爱他啊哥!”
晏明修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抱住眼前的晏明绪的腿,撕心裂肺的哭嚎:“我爱他啊哥,我爱周翔,怎么办,怎么办啊哥,我该怎么办啊,我错了,我跟他道歉,我错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的折磨和精神的崩溃瞬息间就毁掉了一个人,晏明修直接晕死在了晏明绪眼前,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如果晏明绪来的再晚一点,也许晏明修就真的留在十万大山陪着周翔了。
直升机把他们连夜带回了北京,一落地晏明修就被送进了急救室,人的死亡是件很难的事吗?晏明绪没法回答,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恍惚之间确实窥见了死神的镰刀。
回京之后他一边忙着工作一边照顾晏明修还要想方设法的瞒着家里,那段时间晏明绪真是忙得焦头烂额,晏明修在医院一昏迷就是半个月,会诊的医生换了一波又一波,检查显示他的身体除了虚弱并没有任何问题,可还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让他醒过来,最后给出的结论是病人本身没有丝毫的求生欲望。
是晏明修不想活了。
晏明绪听见这个消息时候在病房外呆站了一分钟。
可就在几天后,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但“醒”来的人不是晏明修,他说他叫周翔。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或者换个说法,你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吗?
晏明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头都大了,精神医生心理医生吵炸了天,晏明修,或者“周翔”,记忆非常恍惚,说是呆滞也不为过,心理医生说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认知障碍,他的精神无法改变自我的身份,但他希望从医院醒来的人是周翔。
他希望从十万大山回来,活得好好的人是周翔,而不是晏明修。
晏明修疯了。
药物治疗,心理干预,整个医院围着晏明修转,没人敢想象晏家小少爷疯了的事传出去的后果,可这件事还是曝光在一个晴朗的午后。
汪雨东的新戏拍的并不顺利,即便有了晏家这座大山做依仗,该看不上他的人还是看不上他,所以他又想到了晏明修。
以晏明修对自己感情,解决这些让他不顺心的人和事只是一句话的事,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就像对那个让他恶心的武替一样。
毕竟明修喜欢自己啊,不是吗?
可他汪雨东联系不上晏明修了,电话打不通,公寓没有人,甚至去晏家也找不见人影,他问晏明媚,结果晏明媚连多久没见过自己弟弟都不知道了,最后他跟踪了晏明绪。
跟对晏明修不一样,汪雨东对自己这个大舅哥莫名很畏惧,他感觉得到晏明绪看不上他,但他也没有胆子表达不满,在汪雨东满世界找不着晏明修的时候,他发现了晏明绪在医院的行踪,最后,他在医院的草坪上发现了浑浑噩噩的晏明修。
晏明绪被他敢跟踪自己这件事给气笑了,他甚至都不用警告什么,只是站在那儿冷漠的看着汪雨东就足够吓的他两腿发软。
他连跟晏明绪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他做梦也想不到,晏明修竟然为了那个小武替疯成这样,这件事恨的汪雨东咬牙切齿,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只能配合晏明修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当成“周翔”治疗,“康复”,出院,然后回去继续当武替。
治疗说不上没有作用,但确实没能改变任何事,晏明修的求生意志越来越低,直到某一天他再度陷入昏迷,然后“周翔”醒来。
他看向被晏明绪找来的蔡威,强撑着笑着叫道:“威哥。”
晏明绪知道,完了。
最后晏明绪还是打通了师傅的电话,他没办法了。
“师傅,真的是周翔的鬼......灵魂回来附在了明修身上吗?”
寂空大师摇了摇头:“故人已逝,重逢之日,不在今朝。”
这句话是晏明绪最后的希望。
“周翔”回到了公司,但没有人笑的出来,晏明绪带着一位年老的和尚空降了公司,王总连夜从西藏赶了回来,蔡威看着晏明修笑着叫自己威哥,跟周翔相熟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看着晏明修的脸还要陪着他装作他就是周翔,连汪雨东也得扭曲着脸对着晏明修的脸叫“周翔”,整个公司都仿佛一场荒诞的闹剧,每个人都知道晏明修精神出了问题,每个人都笑着叫他“翔哥”、“阿翔”,“周翔”。
只要他高兴,全世界都得陪着晏家小少爷演戏。
一个又一个的眼线被安排在“周翔”身边,二十四小时确保他的安全,监控他的状态,心理医生伪装在“周翔”接触过的人群里,想发设法的寻求治疗的方案,“周翔”的每一次精神恍惚都在监控之下,每一次医院的复查都带着他不知情的心理治疗。
直到晏明媚闯进了拍摄现场。
汪雨东还是不甘心,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该死的替身取代自己的位置呢?
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是不要强迫病人改变自我的认知,暴力脱敏并不适用于所有人,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但汪雨东不在乎,只要晏明修能醒过来,他总能想到方法让晏明修回到自己的棋盘里,毕竟,谁让晏明修喜欢他啊。
汪雨东没有胆子在晏明绪的眼皮底下做动作,所以他明里暗里的假装在晏明媚面前说漏了嘴,最后假惺惺的带着晏明媚到了公司。
摔伤,精神刺激,心理暗示,加长时间的治疗,在这一刻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晏明修精心搭建的世界,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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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他,快!别让他伤到自己!再给他打一针镇定!!】
医生和护士死死按住疯狂挣扎的晏明修,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破碎的嘶吼和哭嚎在病房里来回打着转,晏明绪不可置信的看着晏明修,心口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晏明修却哭着向他求救。
“哥!哥!!你帮帮我哥,你让翔哥别走,别离开我,帮帮我啊哥,求你了!!”
他又看向眼前的虚空,伸手死命的想抓住什么,声嘶力竭的大叫:“翔哥!翔哥!!!”
他的力气太大了,医护人员又怕伤着他,最终还是被他挣脱开来,他整个人摔在地上,然后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手足无措的在房间里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一边找嘴里一遍喊着“翔哥”,护士想去拉他,结果被他一把推开,墙上的镜子映照出他仓皇的身影,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镜子前,疯疯癫癫的问:“翔哥,翔哥你在里面吗翔哥?”
镜子忽然应声破碎,那笼罩在世界上空的白雾终于在此刻散去,世界在晏明修眼前碎裂开一片又一片,每一片都是一块镜子,镜子里是晏明修崩溃扭曲的脸。
原来是晏明修没了周翔不能活。
回礼是一点一千字的小后续,跟正文联系不大,因为大家都知道后续发展的嘛,不看也不影响,当然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求一点粮票啦~(:3最后感谢来看到这里的人,祝大家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