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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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一月，就是学期期中，学校很多作业都忙着交，邹涵很少再去那家俱乐部了。
立冬那天，邹涵的姑姑邹婷给邹涵打了通电话，让邹涵去家里边吃饭。
从邹涵来北京上高中起，三年寒暑假和周末邹涵都住在邹婷家。邹婷小时候受过大哥不少恩惠，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大哥帮衬她不少，不然她也不会有机会考来北京，大哥家只有邹涵一个女儿，独自千里迢迢来北京求学，她自然平时有什么事儿都想着多照顾点邹涵。
“也不知道你爸妈当年怎么想的，让你学这么个烧钱的东西，以后也不晓得该干嘛，还死活劝不听他们。”邹婷一边切菜一边念叨。
邹涵没回她话，她转头看了眼客厅的钟表，继而问：“姑父不回来吗？”
邹婷跟着转了话题：“他呀，自从升了个主任，每天不是应酬就是聚餐，反正这一年就没怎么回来吃过饭。”
说着说着，女人瞥了眼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儿子，然后扯了扯邹涵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你将来呀，争点气，就留北京，你姑父这些年好歹职称工资都评上去了，他们家又是北京户口，你留北京姑姑到时候肯定能帮衬你些，反正比你回那小县城强。”
邹涵笑笑，话题好像怎么着都能绕回来。
中午在邹婷家吃完饭后，邹涵就赶着时间回了学校。
下午有两节专业课，她还得先回宿舍拿书。
赵佳佳中午去开团会了，还没回来，宿舍里只有李悦。
邹涵回来时，李悦刚睡醒下床。
李悦听她说是回来拿书，随口接了句：“你发个消息一会儿给你带去呗，还跑一趟。”
“没事儿，我正好回来拿饭卡。”邹涵说。
邹涵拿了书和饭卡就要去教室的，出门的时候李悦让她等会儿，她就留下了。
李悦换了身衣服，从柜子里拿了两款包出来，随后她对着镜子不紧不慢地比了又比。
她左手拿着的是个经典款鳄鱼皮，这包她背的次数很多，底部的边缘已经有了磨损的现象。
右肩挎着的那是香奈儿限量版，不过系列和款式是旧的。
而且邹涵一眼就看出了她右手上的那个是A货。
比普通A货做工要好一些，勉强算个高仿。
邹涵默默地看了李悦好一阵动作，直到她开口：“你说我这身搭哪个包？”
邹涵没有拆穿，而是装模做样地仔细看了一会儿，“都挺好看的。”
李悦不满意她的话术，娇嗔地跺跺脚，“你选一个嘛。”
邹涵失笑，随后抬手指着她左手：“这个，看着百搭一点。”
听邹涵这样说，女人放光的双眼明显多了层失落，她不死心地继续看着镜子，自说自话：“可是我觉得这好看些，你不觉得紫色更有特点吗？”
邹涵也没反驳，她点点头，“好像是。”
李悦这才高兴，将左手的包放下后，她来回侧身地看。
“这包好看吧，我男朋友特意让他朋友从巴黎带回来的，国内都没了。”女人的语气里藏不住春风得意的心情。
没等邹涵说话，她又问:“你喜欢这牌子吗？代购的话我可以跟他朋友说。”
邹涵没拒绝，“有机会再说吧。”
十二月。
北京城的冬天是干冷的，又是割裂的。
碰上阴雨天，城市的雾霾像一场持久严重的感冒。可在晴日里，不只透过红砖绿瓦的冬阳，哪怕胡同里最不起眼的枯木，都是清澈明朗的感觉。
期末考试前两周，邹涵去和俱乐部的经理说了辞职。
今年春节她不在姑姑家过，父母让她回家，寒假没有时间过来，总不能让经理将就她一个人。
经理答应了，但让她干完这周末。
……
是个好晴天。
天空高远透明，球场上大片人工植造的草坪绿油得发光，远处山坡上树干裸露的枝桠在冷风里摇曳，形成鲜明对比。
一群豢养鸟穿过枯林，在空中扑翅振飞，伴随着挥杆的利落动作，在云下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你过年不去香港啊？”
林承言边走过来边问，中间他顺手摘下了手套，将杆一并递给球童。
随后他坐在了秦方绪左边的躺椅上。
在一旁候着的服务生见状便上前去，弯身后半跪在矮桌几边上给两人添茶。
“再说，没影的事儿。”
林承言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乐呵了两声说：“少来，秦叔没点头吧。”
“你们家那点戏我还不知道，这是逼着陈姨打电话呢。”
秦方绪目视着远处，心照不宣地说：“那你还明知故问。”
林承言笑着摇摇头，“哥呢，他怕不是有些年头没去看过陈姨了。”
“也是，年末了，他最忙的时候。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见过他喽。”
男人问的是秦方绪的大哥，秦斯礼。
那可真真是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大人物，一年下来，神龙见头不见尾，碰不过两面。
秦方绪端起矮几上的茶盏，不咸不淡道：“上个周去海南了，估计没半个月回不来。”
“忙人呐……”林承言感叹。
两人话落，那头就传来几人的惊呼。
“好球啊！”
“张老板神杆呀！”
“瞧瞧这老鹰，真不错。”
两人循着闹声将视线移了过去。
林承言不厚道地戏谑了句，“哟，难得，佑子这回不下蛋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
张家佑倒是不在乎，他摘了墨镜，一脸得意扬扬，“您瞧好了，这才叫技术。”
林承言啧了两声，“没想到还真练出来了，看来不是花架子。”
秦方绪和林承言相视一眼，顺着林承言的话逗他，“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张家佑年纪小，一群人中被哥哥姐姐捧着长大的，性子傲得很，最经不住撺掇。
他抬眉，自信十足地说：“绪生，比比？”
见状，林承言笑出声，他起身拍了拍秦方绪的肩：“你惹的，你哄。”
秦方绪看着甩锅的人走开了，无奈垂眼，轻笑出声。
“绪生这回被人玩了个攒儿吧。”
“绪生，别怂啊。”张家佑越讲越来劲儿，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罢了。
男人明显兴致缺缺，却没有拒绝张家佑，人这会儿正在乐头上。
随后他视线一扫，不经意间，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是抹纤细的身影，她站在那里擦杆，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进行着，阳光下，露出的脖颈好像一手就能完整地包裹住。
邹涵站得有些远，在人后头，负责整理和递杆。
那瞬间，对上秦方绪视线时，女人浑身的血液犹如倒流一般，整个人都是怔住的。
冬日里的暖阳，穿透云层，照在人身上是炙热的。
“过来，帮我挥一杆。”
他没说是谁，但邹涵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旁人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因为他的双眼在那几秒钟里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邹涵用一泉潭渊来形容，幽静清和，同时深不见底。
世界好像骤停了，就连吞吐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前年上映的电影《明明》，她和朋友一起去电影看的，“不伦不类”的爱情片，看完后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一句台词，就是故事的女主角说她想要惊天动地的一秒。
可是一秒钟怎么足够惊天动地，那时候她不太懂。
就在当下，惊天动地根本不需要一秒钟，原来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抬眼都足矣。
“张老板，您这儿招的人怎么都个顶个的漂亮。”这话说得不透亮，够人酸的。
“是啊佑子，你丫存什么心思呢？”
“还得是绪生啊，眼睛够尖儿啊。”
说笑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沉浸在喜悦中的张家佑都忍不住多瞧了邹涵两眼，原来是这姑娘啊，他有印象。
……
这时候的邹涵给人不过七个字的印象——年轻，漂亮，身材好。
肤浅又直白的观感，是个标志人儿。
偌大的四九城里，漂亮闺女很多，但她运气好，恰巧地生了张能让人记住的脸。
邹涵是在众目睽睽下站上发球台的。
秦方绪让她过来挥一杆，别的什么都没有说，她猜他都不知道她会不会打高尔夫。
他没嘱咐让她赢，也没威胁输了要怎么办。
张家佑的成绩就放在那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只要不失手，标on了就能下得了台，大家当一场趣事罢了。
发球台上，她一时成了瞩目的焦点。
女人手里握着的杆是秦方绪那把，Honma，金球杆。
双脚与肩同宽，握杆、瞄准，低头看球，再上杆，下杆，她按部就班地操作着。
最后，全靠缘分。
众人的视线跟着那道轨迹移动着，是道完美的弧线。
直到球童报出计分器的成绩，鼓掌声一下此起彼伏。
“一杆进洞！”张家佑身旁的女伴没忍住惊了一声。
“张家佑，敢情你这地儿卧虎藏龙啊！”
这成绩，没人不惊讶。
大家捧张家佑面子，多多少少来他这儿玩过两三次，至少在他这地儿，还没看见过有人能打成这样。
秦方绪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一杆子挥得这么够份儿。
邹涵回身看他时，他也抬手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
一时间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多，男男女女，好奇，打量，惊讶，冷嘲热讽等等。
有那一杆球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秦方绪的一时兴起。
不过她这杆子也算是彻头彻尾地驳了张老板的面子，他虽然没多说，但看她的眼神却是变了两分。
“我这小庙什么时候来了你这尊大佛，真是屈才了。”
他接着上下看了她一眼，审视的眼神毫不避讳。
“大学生？”
张家佑语气算不上鄙夷，却有几分琢磨透了的轻佻意味。
林承言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不仅气质风度翩翩，就连人也是十足十的文雅。他就在张家佑的边上，怕邹涵尴尬，主动搭了话梯子。
“很有技术。”他不偏不倚地夸了句。
“是这杆手感很好。”邹涵有礼地谦虚道。
林承言往秦方绪那头看了眼，忍俊不禁地说：“这杆你的了。”
这话说出来，除了邹涵以外，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人觉着奇怪。
见这姑娘愣住，林承言又提醒说：“不过去谢谢这杆的前主人？”
邹涵实在没想到赢了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怪张家佑方才对她一番挤兑了，她突然就感觉手里的杆变得挺沉。
尤其是当她站在秦方绪面前时，手里的球杆沉得她好像快提不起来似的。
“打挺好。”男人的话很温和。
不同张家佑那般张狂骄纵，邹涵见他几次，他给人的态度都一如冬日里和煦的日光，安宁静睦。
“运气好，也算没有辜负您的信任。”
这是邹涵第二次和他搭上话。
秦方绪觉着这些稀松平常的客套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种另类滑稽好笑。
“年纪挺小，官腔倒是拿得挺好。”
听他调侃自己，邹涵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强迫着自己故作淡定，于是连忙说起了其他。
“秦先生，这把会津绘太贵重了，运气而已的事情，您不必太挂怀。”
秦方绪看了眼她手里的那把杆，倒是没觉着有多贵重。
男人语气幽晦不明，“收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看见它在你手里大展宏图，也算物尽其用。”
邹涵顿了几秒，才说：“秦先生，应该没有下次了，今天是我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
他的视线短暂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行，放那儿就成。”
秦方绪也没有再说别的了，只是那片刻他聊胜于无的笑意像极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勾弄着她心，冷，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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