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 魔鬼弥撒》君子兰蔻

2、似神者米迦勒

　　第五天，青绿的山和潺潺流水是假象，别西卜告诉你，萨麦尔的天使监狱在密林的最深处。

　　你看了看方向，密密的橡木和刺玫瑰让你什么都看不见，缺心眼儿的传送阵把你传送到低矮的玫瑰丛里，花刺把你扎伤了。

　　"我这里很少有天使来，就算来了也不会刻意糟蹋我的玫瑰。″黑衣服的六翼天使把你从花堆里捞出来，你说了声谢谢，然后对上他的眼睛，那一瞬间，你觉得他是冰做的天使。

　　你说:"你是萨麦尔吗？″

　　萨麦尔说:"是。″

　　你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冷漠的天使长，他的眼睛是和人类莉莉丝一样的黑白玫瑰，声音低冷，五官苍白，颤抖的双手好像刚从无光的洞穴里爬出来，看什么都是陌生人和敌人。

　　萨麦尔是成年天使的模样，生的像松柏，黑色长发垂到腰间，刚看见你的时候他就眼含审判的利剑，再看清你的样子，眼睛也只是有须臾的微光闪烁。

　　萨麦尔屈膝道:"参见路西菲尔殿下，殿下日安。″

　　他的礼仪很标准，态度也没得挑。你嘴巴微张，说了几句自己都没听清楚的客套话就匆匆离开了。

　　在传送阵里，你还在想身为天使长的萨麦尔是这种不近人情的性格，别西卜却是一个天真热情的天使，他应该是想和同级的萨麦尔做朋友，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第四天，你摔在天神雕像上，翅膀贼疼，勉强坐起来的时候连牙齿都打颤。回头一摸，鲜红的血和折断的骨头都在喊疼。

　　这座好大的天神雕像是用锡安山上的橄榄石雕刻而成，你站起身，在天神的右手望着神的侧颜: 高挺的鼻梁，俊朗年轻的面庞，眼睛像一对罕见的红珊瑚月亮。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你能感觉到他在笑，很温柔，很美。

　　你突然颤了颤，你从没有见过神的样子，但是你绝不承认这是神的脸，因为这张脸你见过，是那个红头发的天使。

　　"米迦勒，似神者。”你喃喃说道。

　　下面的天使都抬头看你，他们说:"他在干什么？他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能让他的血流淌在神的雕像上？″

　　"这才不是父神的雕像！″你厌烦地皱起眉头，拖着还在流血的翅膀飞起来说道:"这是米迦勒天使的样子，他不是父神，就算他跟父神长得再像他也不是父神！"

　　你稚气未脱的声音传遍全城。

　　这是一座辉煌的都城，你看见森黑的钟楼，钟声像河流，这些古老又年轻的建筑群像突兀的沙丘，厚重的城墙把它们高高围起。

　　地上行走的天使穿过一座座巨大的石头拱门，长街热闹的像煮沸的茶水，长廊那边有金色的马车驶来，两匹优雅高贵的独角兽停下前蹄，一位金缕玉袍的天使长走下马车，他的形象和天神雕像一模一样！

　　你还没开口，米迦勒的手就停在你折弯的翅膀尖尖那里，道:"路西，你怎么受伤了？″

　　你说:"我自己摔的，跟你没关系。还有，别叫我路西，他们都叫我路西菲尔。”

　　米迦勒说:"我知道，路西菲尔殿下。″

　　你说:"你不向我下跪行礼吗？″

　　"你想让我对你下跪。″

　　"……没那么想。″

　　神把你的善良和平等融合的太好了。路西菲尔，光耀晨星。光明会为你驻足，你必要为光明遮风挡雨。

　　米迦勒紧紧搂着你，你原本不着地的双脚好像能够到地面了，你长高了，这份惊喜把你吓了一跳，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羞耻感。

　　整条街上，甚至整个天国现在就你一个少年天使光着身体在街上溜达，之前还是小肉团子倒没什么感觉，现在往脚背看下去，就觉得脸要烧起来了。

　　路过的天使想看又不敢看你，"殿下日安。″你可不觉得你今天平平安安。

　　天呐，你站在闹市区心想: 这、这这这这也太丢人了！！！

　　你双眼紧闭，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殿下，穿衣服。"米迦勒脱了自己的外袍给你披上，谁知金线钩住你的翅膀，再一拉扯，你险些被这酸爽的阵痛疼晕过去。

　　你的翅膀比手臂还长一倍，伤口却比之前更严重。米迦勒捏着下巴，沉思道:"看来小天使的身体很脆弱，稍微摔一下就有可能伤筋动骨。″

　　你扶着墙倒吸一口凉气，点点头。

　　米迦勒提议道:"我带你去找拉斐尔吧，他是天国最好的医师。”

　　听名字就是最好的，神将治愈，能拥有这个名字的天使地位绝对不低。你说:"他也是天使长吗？″

　　米迦勒说:"当然，他是力天使长，也是第二天的管理者，不过他一般不在天堂，而是在伊甸园，看守卡巴拉生命之树。″

　　你说:"这个我知道，我的传承记忆告诉我，伊甸园里有一棵生命之树，树上结满果子，吃下它就能像神一样永远不死。”

　　"你的传承记忆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你说，"有什么问题吗？″

　　米迦勒挠了挠耳朵，没有说话。

　　你趴在他背上，感觉他飞行的速度更快了，像一道疾驰的闪电，你们身后都出现了炫彩的残影。

　　太阳没落山前，你们到了人间。

　　东方的伊甸有一个园子，亚当和莉莉丝生活在这里。在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中，百兽慵懒闲适的在草地上打滚。今天狮鹫妈妈生了一只雪白的小狮鹫，它把巢穴搭在高山上，生产后警惕的环顾四周，又倍加怜爱地护着这只独苗苗，希望它平安长大。

　　昨天，有一只年老的雄狮被赶出族群，它在一颗枯木下舔舐伤口，已经躺了一整天，毛发浑浊苍老，疲惫像苍蝇爬满他的鬃毛和爪子。

　　米迦勒知道，它即将开始流浪生涯。

　　再往前，你和米迦勒看到了珍珠和红玛瑙的河流。一条宽阔的大河，底下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它们有的被泥泞掩埋，有的裸露在水中，像发光的游鱼和河蚌。

　　阳光洒开细腻如丝的网，彩虹像一座天边的拱桥，水影时深时浅，米迦勒背着你飞越过这条大河，来到多蛇的密林和长满荆棘灌木丛之地。

　　你们行走其中，神圣天使的气息让蛇和其他野兽都躲得老远。前方的路变得视野开阔，你能一眼望到尽头，那是一棵金光灿灿的大树，枝繁叶茂，又大又香的红果子像优美动听的旋律。

　　这是善恶树，树下还有一个玩蛇的天使。"拉斐尔！”米迦勒笑盈盈的喊道。王子般的俊美面庞在朋友面前很少严肃。他其实是个很不喜欢压抑环境的天使。

　　拉斐尔把蛇放下，微微点头道:"米迦勒殿下，还有，路西菲尔殿下，你这翅膀是怎么回事？”

　　他看见你左手的翅膀变形严重，右手的三只翅膀失血过多，现在几乎连痛觉都没有了。"路西菲尔殿下。″拉斐尔风吹绿野的眼睛给你检查了一遍，并真诚道:"挖骨，能接受吗？″

　　"可……什么？你再说一遍，挖骨！″你连连后退，坚决不要，开什么玩笑？骨头被挖出来那不得疼死！

　　米迦勒也尬笑两声:"这个真不行，天使的力量和生命绝大多数都源于翅膀，要是少几根骨头，轻则瘫痪，严重的话……”他指了指大地，"万物的治愈者，圣拉斐尔殿下，有没有温和点的法子？″

　　拉斐尔手握青蛇，道:"有啊，把翅膀砍下来，然后送回天堂好好休养，等新翅膀慢慢长出来就行了。″

　　砍掉翅膀……

　　怎么办？好想逃啊……

　　米迦勒捏捏少年拉斐尔两颊的软肉，表情凝重道:"拉斐尔，你是不是在伊甸园里被那两个人类喂了什么毒果子把脑子吃坏了？″

　　拉斐尔道:"你才把脑子吃坏了！这才多久没见，能不能念我点儿好的。”

　　拉斐尔拍开米迦勒欠揍的手，转头对你说，"殿下，你放心，我的医术绝对过关。伊甸园里的动物可以为我作证。”

　　米迦勒无语道:"殿下不是动物。″

　　拉斐尔道:"亚当和莉莉丝也可以为我作证。″

　　你说:"我不是人类，况且人类也没有翅膀。″

　　拉斐尔把蛇围在脖子上，这时，一片善恶树的叶子落在他柔卷的金发上，他仿佛被点醒了，双眼骤然明亮。

　　你见拉斐尔举起双手，对着一株快要枯死的大树说道:"它也可以为我作证，卡巴拉生命之树！″

　　米迦勒眼皮跳三跳，你呵呵一笑。

　　不夸张的说，你和米迦勒已经拿出崇拜天神的态度对视这棵被你们忽略的大树。光秃秃的大树，传说中的生命之树，蛀虫都不稀罕啃，太丑了，树上坑坑洼洼的焦炭色纹路活像是被雷劈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是遭了天谴吗？

　　人不可貌相，但是树不能长得这么抽象。

　　你摇了摇头，这可是生命之树，你想象中的生命之树不说连接天地，至少也要枝繁叶茂，最差最差要能看出来它是一棵活树啊！

　　拉斐尔道:"有这么沮丧吗？你们难道不知道它是一棵倒生树。″

　　你面露迟疑，说道:"倒生村？难道卡巴拉之树的根系全在空中，果实和树叶全都在空气和水的下面？″

　　拉斐尔打了个响指: "没错，不愧是路西菲尔殿下。″说完，拉斐尔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看你，又上下打量米迦勒，"不对呀，你们二位的传承记忆是怎么回事？连卡巴拉之树是倒生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