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 魔鬼弥撒》君子兰蔻

16、灭世

　　其它天使长倒是没有说话，气氛安静，梅塔特隆被那些目光盯的仿佛脱光了衣服在学院里裸奔，那是审视，甚至是鄙视。
　　预料之中的事情，天使对人类的成见在亚当夏娃偷吃禁果被逐出伊甸园之后就形成了，时至今日已经坚不可摧。
　　你说:"梅塔特隆。″
　　不对……
　　这不是你的声音！是耶和华！他神降在你身上。
　　一如往常的光明气息溢出，殿堂屋顶很高，正中央挂着巨大的黄金吊灯，锋利的金叶子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上空。吊灯的外围是一条条发散的金色链子，尾部悬在房顶四周，中间有拇指粗的黄金断链垂下来。
　　会议室四周的窗户是透明的玻璃，阳光撞在上面，就像被打碎的琉璃灯再混着天使翅膀的白色照亮满堂。
　　"吾主上主，您的荣光遍布全地！″
　　天使长纷纷起立下跪，你依然坐在天国副君的王座上，眼前的光放大无数倍，耶和华借你的口说:"梅塔特隆坐在米迦勒的位置上，这是神谕。路西，会议继续。″
　　光芒消退到正常的浓度，会议继续。
　　你靠着背椅上，端起一盏清茶，喉结滑动，温暖如春风的领导表情快要绷不住了……耶和华，走的这么快干什么……你真该留下来看看天使长恨不得活吞了以诺的眼神……我的父，我要怀疑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以诺拉仇恨的……
　　梅塔特隆那边火药味冲鼻子，他坐在大天使长的位置上如坐针毡。想也知道，再怎么样，他都只是刚刚经历过洗礼的新生天使，神却要让他坐在天国副君右手的位置上，真正的大天使长米迦勒的心该碎了。
　　梅塔特隆也挺惨，他坐的那个位置，真正的主人可是掌管天国七成军队的大天使长，耶路撒冷城的全民偶像。
　　军队自然听米迦勒指挥，第四天的耶路撒冷可未必。
　　米迦勒在那里的影响力几乎和神持平，神受了委屈，信徒岂会容那个人好过？
　　哈利路亚。
　　祷告晚些再进行。
　　这场会议还没结束呢。
　　在心不在焉和心事重重的双重压力下，会议进行到一半，天使长依次汇报这些时日下界的情况。沙利叶脸色阴郁道:"糟糕透了，那些人就像疯了一样，触犯了父神几乎所有的律法。″
　　拉斐尔说:"副君殿下，千年一场伊甸夜就是灾难的源头。耶和华的儿女去下界找人类寻欢作乐，留下天国的种子，人间的女子一夜受孕生出力大无穷的巨人一族。巨人族身高三百肘，吃人类的食物且永远吃不饱，等他们吃完了物和人以后就要同类相食。人类会经历灭顶之灾，而且我更担心他们会升到天上，对天使造成威胁。”
　　加百列松开挽在一起的胳膊，摘下头上的橄榄枝:"巨人族还不是最要紧的，就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人类这个种族才是我们要考虑的头等大事。他们太善变了，当年的禁果事件，如今满世界的自相残杀。人类没救了。"
　　梅塔特隆又一次接受了全场注目，你食指微微弯曲轻叩三下桌子，众人目光才回到加百列身上。
　　"亚当的子孙不再虔诚向上主祈祷，他们终日沉迷于屠杀和掠夺，从有河流的地方到沙漠，带血的武器和贪婪的人像铺天盖地的蝗虫毁灭一切。大地被破坏了，河流枯竭，野兽和人的牲畜在迁徙的路上大量死亡，战争带来瘟疫灾荒，义人十不存一。曾经的人不是这样的。″
　　拉结尔单手撑着脑袋，手肘放在桌子上:"加百列殿下说的没错，人类是不可救药的。亚当死后，他的子孙在地上生儿育女，那时候的人以耕作农田和打猎为生，夫妻和睦罪恶甚少。那么，又是什么导致人变了？″
　　这次的话头指向了你，因为你主张的伊甸夜使天使和人类结合，致使人的女子生下非人非天使的巨人族。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别西卜见你准备起身表态，就不动声色的按住你的肩膀，在你耳边小声道:"殿下，这事你不能背锅。”
　　"这事的确和我有关，拉哈伯提交请愿，我答应了。身为炽天使长，我触犯了天使守则第五条规定，纵容罪恶视为同罪。明白吗？别西卜，我一直在假装看不见，是我在放纵他们。″
　　你想知道伊甸夜这扇自由的窄门会不会使天使变恶，现在你知道了，不光是天使，连人类都深受影响道德沦丧了。
　　你说: "此事我有包庇之过，我会自请去天使监狱受罚。″
　　坐在你几米之外的阿斯蒙蒂斯背后一冷，他可没萨麦尔那么铁面无私，对你宣判，他写判决书的羽毛笔都要自杀谢罪。
　　"……殿下，我上次被恶魔偷袭的伤还没好，我申请休假，你最近有什么事就找我的副官聊。″阿斯蒙蒂斯捂着肚子，把副官推出去保平安。
　　"……″
　　莫名躺枪的副官。
　　阿斯蒙蒂斯还是老样子。
　　你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听智天使长的汇报:"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下界的迎娶人类的天使至少有两百位，他们在人间留下后代，还教会了人如何制造盾牌、刀、剑、护甲，包括一些天国的魔法，历史，艺术……″
　　加百列说:"人学会制造工具和武器后，并没有带来好的改变，相反，他们开始无休无止四处征战，甚至利用某些特殊的仪式与魔鬼做交易，他们的灵魂已经在天平上被允许交换黄金。"
　　"地狱最近流行起了人皮纸币。这是成色最好的面值最大的一张，恶魔商人说它来自一位被活着剥皮的义人。"驻守地狱的乌列尔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透明的人皮，薄可透光，宛如削薄到极致的水晶片。
　　沙利叶的眼睛漆黑如墨，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道:"操，太恶心了！义人还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现在下界已经乌烟瘴气了。再不管管那些人类，总有一天这脏火会烧到我们身上。”
　　你说:"沙利叶，你想怎么管？″
　　"还能怎么管？杀！”沙利叶说。"我们合力对人间进行审判，把所有作恶作乱的人统统杀死，让义人在避世的地方等待审判结束再出来。″
　　拉斐尔单手捧着他的蛇，轻轻摇头道:"抉择两难。你可能分辨出来谁是义人，谁是罪人？虽然现在人的暴行遍布大地，但是沙利叶，不要忘记我们是天使，我们决不可滥杀无辜。″
　　沙利叶冷哼道:"要我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义人了。″
　　"义人。″加百列拿着一枚印有你肖像的金币在桌子上转动，呼呼声像即将被狂风吹倒房屋。
　　"有啊，怎么没有。″她说，"我就认识一个义人，他是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他生育三个儿子。在这个充满暴力和腐堕的世代，他和他的妻子一直像先被亚伯和以诺那样与神同行——如果真要进行大审判，别人我不管，反正他和他的家人不能死。”
　　"你说的是诺亚吧。"
　　"对，路西菲尔殿下也认识他？"
　　你说:"亚当的子子孙孙我都认识。″
　　"那倒也是，这些年你像个仆从一样去人间庇护他的后代。″加百列开玩笑说:"知道的是副君殿下认真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亚当。″
　　"我不喜欢他。″你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喜欢神。神让我去庇护他我就去了。″
　　加百列道:"嗯，父神有一个好副君。”
　　这话茬又歪了，你赶紧纠正话题，让会议回到正轨。又轮番讨论和争吵了一下午，关于人类和巨人族、以及那两百个惹是生非的天使要如何抓捕处置，你们争辩得不可开交。
　　"审判，必须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审判，要让人付出血的代价才能迎来新生。举手表决吧。″
　　沙利叶的手指纤长柔美，象征死亡的炽天使，他毫不犹豫的举起右手。拉结尔举起右手，加百列举起右手，乌列尔举起右手，翡翠眼睛的拉斐尔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
　　阿斯蒙蒂斯看了看你，你还没有动作，他那半举半放的手就很尴尬。
　　"一定要审判人类吗？″你问沙利叶，不等他有机会张口，你出乎意料地说:"我同意。″
　　路西菲尔举起右手。阿斯蒙蒂斯举起右手。暂坐大天使长位置的梅塔特隆举起右手。
　　人间审判计划，全票通过。
　　安息日，夕阳的天火坠落进海里。黄金的殿堂内，你辩论了一下午，口干舌燥，一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水。
　　放下杯子缓缓起身，圆桌一圈的天使长跟随你站起身。"恭送殿下。″他们双手交叠于胸，俯身低首道。
　　回到恒星天的住处，你就开始着手准备审判的到来。你先下界去见了诺亚，诺亚和你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看见你就迎出门道:"晨星殿下。″
　　"好久不见，诺亚。″你笑了笑，的确很像他每日所看见出现在东方的耀星。
　　诺亚很热情的招待你，他和他的妻儿为你备好了大麦酒和烤羊肉，待他们都落座后，你说:"我和其他天使长决定审判人世的罪恶，就是要进行一场血的杀戮。把那些作恶的人都抹杀掉，只留下心有善念感恩耶和华的义人。″
　　诺亚一家与神同行，他们必要存活下来。诺亚和他的家人住在木头搭建的屋子里，每天所思所做都是善。
　　诺亚向你询问天使审判的方式，他说:"天堂是不是要派下耶和华的军队？″
　　你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你们有计划，却没有具体的流程。因为这不是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首先，你需要把这一切告知耶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