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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个药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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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怡眠将魔杖比在额间,随即对准那位说对面是冒牌货的沈逸舟,发动攻击。
数道光刃射出,以雷霆之速窜到他面门。
他硬生生挨上一击,这才反应过来,挑开沈逸舟的剑,抵挡一瞬,堪堪退后几步。
冒牌货还未反应过来,沈逸舟又令剑从其后方飞回,寒光擦着他耳边而过。
江怡眠迎面指向他的太阳穴,与沈逸舟一同袭击。
冒牌货躲避不及,失去重心,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江怡眠道:“你说的很中肯,可对比起真的,还是好假,因为沈逸舟只会让我先进去救其他人。”
她虽和沈逸舟的接触不多,但却明白他为人做事的风格。
常以他人为先,沈逸舟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
沈逸舟持剑的手一顿,微微侧目瞧向江怡眠,而后快速整理完情绪,问道:“说书……万临,你偷钥匙的目的何在?而且钥匙最开始是在你手上,你不交给问乐山上层开启禁域,获得梦寐以求的力量,却反倒让刘郎拿着数年?”
冒牌货从胸口取下一张符咒,撤去伪装,露出斑白的头发,长长的八字胡须留到胸口:“我就说肯定会被认出来,钱就是我的目的,他给我钱,我给他钥匙,就是这么简单。”
说着,他摩擦两指,贼兮兮一笑:“你们要是钱到位,我也可以立刻背叛问乐山。”
沈逸舟翻转手腕,剑移动到万临脖子边:“就像你当初背叛玄清宗,偷盗禁域钥匙一样?”
“诶哟,”万临嬉皮笑脸地挪开剑刃,“小心手滑,我如果死了,你们自是什么也不能知道,而且宗门门规是不允许弟子杀人的。”
江怡眠手上用力,借魔杖拨回长剑,在万临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沈逸舟不会动手,不代表我不会,我并非玄清宗人士。”
“你是……”万临面色疑云闪过,蓦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你就是后山的小姑娘,今晚与我见面的人也是你,虽然不知为何我总是记不清你,但你黑袍的质感我记得,一看就值不少钱,起初晚上在茶馆黑灯瞎火的,我年纪大,眼神不好使,一时没认出来罢了,只不过你不是玄清宗人士这点,我认为存疑。”
江怡眠懒得掰扯:“后山山庄里有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进去?”
万临从地上坐好,双手一摆:“这我也不知道。”
江怡眠感觉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不知道?你认为我会信吗,还有那刘郎不是要杀你吗,你干嘛又转头回去帮他,亏我特意跑回去救……”
她话音又止:“算了,当我心软。”
万临眯眯眼睛:“刘郎是要杀我不错,可我还有我的价值,在完成他想做的事情之前,只要我还有用,他便不会杀我。”
他抬头,手指画圈,埋怨:“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冒充对接人的身份,他误以为我背叛,你觉得我还会被刘郎追杀吗?”
这万临平日耍些小聪明,演演戏,确实是在行,但在设局上一窍不通,如今被人利用还一无所知。
江怡眠被气得不愿多说。
沈逸舟适时开口解释:“问乐山借天明接人之事,今晚约你见面,心思不纯,没有你认为的仅是结算数钱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我只要钱,”万临无聊地掏掏耳朵,“哪怕是买命钱也好,有钱能让母猪上树,没钱母猪都没有。”
江怡眠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无法沟通:“你还打算金盆洗手,我看你根本就是说的好听。”
万临吹吹手里的灰,吊儿郎当:“你们呀,别在我这花心思了,我说过我不知道,便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告诉要这样做,把镜身符给我了,其余的细节我一概不知,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我们一行的规矩,我不会主动涉事其中的。”
沈逸舟随手施法:“结界,封。在我们出来前,你就在这好好待着。”
临走前,他丢给万临一袋银子:“这是封口费,还有你知道后面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万临接住钱袋,兴冲冲地打开,挑起一块,放到牙齿下一咬,差点把他的老牙磕掉:“好好好,有钱好说,包在我身上,哦对,提醒你们一句,卯时我要去接人,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尽办法突破结界,至于你们还能不能见着我,带我回玄清宗拷打,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江怡眠跟上沈逸舟,时不时侧头对着万临做个鬼脸。
见钱眼开的家伙,她想不通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人。
她开口问道:“将他一个人留在外面,真的好吗?”
沈逸舟回:“无碍,我已联系同门,他们卯时之前便会到达此处。”
江怡眠若有所思,疑惑越来越多:“你怎么认出他是说书先生的?”
沈逸舟推开山庄大门,率先一步进入黑暗:“他与我对打时动作一般无二,不相上下,我猜到是镜身符,这种符咒会复制指定人的全部习性,但他先前与刘郎打斗受过伤,再加上本身实力不强,所以在某些时候出剑不流畅,而我清楚自己哪些地方不该犯错。”
江怡眠恍然大悟,任由暗处一口咽下她的身形:“这样啊,那刘郎现在岂不是也在这山庄之中。”
沈逸舟没再说话,除了她砰砰的心跳声,江怡眠什么也没听见。
她往前再走几步:“沈逸舟?”
脚步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响,江怡眠再次试探性问道:“沈逸舟你在哪?”
还是没有回应,江怡眠当机立断,用魔杖燃起火焰。
视野中,是一团黑雾出现在她面前。
江怡眠瞳孔震惊,警惕地退后几步,手掌向后触摸。
然而,本应是山庄大门的地方,变成一栋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建筑。
石块墙砖,墙体垂直向上,束状的柱子攀爬到天穹之上,灰黑色的颜色主调,像是通往理想天国的灵枢。
这是魔法界的魔法学院,江怡眠上辈子作为伊弥安在此生活十八年的地方。
难道她穿回去了?
不,没有。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与黑雾对峙的自己,那个名叫伊弥安的魔女。
只一瞬间,周遭黑如墨色的环境变化,仿佛间江怡眠真的回到过去。
空中,电闪雷鸣,地面,风沙四起。
一根魔杖镌刻着复杂花纹,泛起点点荧光,直指半空。
黑雾缓缓凝聚,被无数锁链禁锢着,一时动弹不得,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是要将眼前之人一口吞下。
风扬飞袍角,吹起刘海,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眼底的决绝掩盖住她的稚气,吟唱之声徐徐自口中吐露。
“以伊弥安之名,献我血肉,祭我身躯,终局之阵起!”
自伊弥安为中心,金色的魔法阵向四周绘制着,悬浮起几百行梵文密语。
“愿以命为代价,惩戒恶之魔——”
谁曾想黑雾汇集,霎时挣脱锁链,化为长剑,穿透她的胸膛。
“咳咳咳。”
咒语中断,伊弥安喉间一窒,涌出一大口血,吐在面前的魔法阵上,身体随之倒下。
模糊的视线里,月光惨白,照亮“魔法学院”的石碑,周围一片废墟,乱石摆放,身边是无数巫师与魔女的尸体,高高的垒成山丘,血顺着他们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入地面。
一双赤足走进她半明半暗的目光范围,在他的脚踝处,是一个血红的图案,张牙舞爪地向上布满整条腿。
那是魔王之印。
泛凉的手指抵在她眉间,那人心情愉悦,全然不在意她眼底的恨意:“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不过很遗憾,你输了,所以再也不见。”
伊弥安不甘地吐出一口唾沫,咬碎了牙。
“如有来生,我必杀你,魔王以昼!”
那人促狭地笑着,微微压低声音:“是个不错的主意。”
转而他收住情绪,狠戾地补上一句:“但我不喜欢。”
“轰隆。”雷霆乍现,白光闪过。
终于结束了,可惜她没力气,不足以看到他的样子。
不然哪怕是记忆,她也要将其带进地狱,和她一同忍受暗无天日的无光地狱。
她闭上眼睛,敛住悲伤,任血迹汇流成枝蔓,延伸到天边。
江怡眠站在两人不远处,瞧着伊弥安逐渐平缓的呼吸,再也听不到她跳动的心脏声。
魔王以昼站起,仅一个响指,魔法界被夷为平地,像是从虚空中被抹杀,蓦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怡眠依旧认不出他的样子,旋即把注意力放回到如何破解这场旧事幻境。
未曾想,魔王以昼径直朝她看来,一步一步地踩在地面上,也一声一声地落在江怡眠心尖。
她下意识不敢乱动,定在原地。
他附身靠近,一团黑雾遮住他的面孔,没有实质的眼睛,却带来几分打量的意味,上上下下似是要把她看得透彻。
不对不对,这是幻境,他不该看见自己。
江怡眠呼吸凝滞,脖颈间的美人筋暴露无遗,紧绷地与下巴连成一条线。
以昼忽而笑了,摇着头转身离去,他的笑声贯彻江怡眠的耳膜,回响在空间里,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怡眠抓起一旁的魔杖,施加锋利咒,让魔杖堪比剑刃般。
她狂奔追上他的步伐,从后刺入以昼的心脏,愤恨的泪水流出。
“我说过,再见你必杀,就算仅仅是幻境,我也说到做到。”
魔王以昼倒在地上,正面朝上望着她。
头上的黑雾渐渐散去,面孔清晰起来。
眉间那抹红痣红得刺眼,江怡眠眼帘颤抖,松开手。
沈逸舟眼底悲哀,似是不解她的行为,轻轻抚上她的脸,温暖的热度驱散她手脚的冰凉,渗入她心间。
他柔声道:“没事,伊弥安,都过去了,现在我在,你不是孤单一人,不要害怕。”
江怡眠眨眨眼,泪水无声滑下,坠到沈逸舟脸颊上,沿着边缘没入衣襟。
“咔嚓”,幻境应声破碎,景象坍塌。
昏暗的环境里,江怡眠清醒过来时,正靠在沈逸舟肩头。
她忙摸上他的胸口,没有湿漉漉的手感,证明沈逸舟无伤。
江怡眠暗暗松一口气。
差点就杀错人了,这个该死的幻境,幸好都是假的。
沈逸舟咳嗽一声,压住心跳,移开她的手:“伤是不会带出来的,我没事。刚刚你我一开门就触发阵法,陷入幻境,我脱离出来时,你还在其中挣扎,为了速战速决,我便深入你的识海,帮你破解,不过抱歉,我已经尽量规避,但还是零零散散看到了一点你的记忆。”
江怡眠木木地应声道:“没事,那点破事无所谓的。”
她回过神来:“走吧,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江怡眠知道,她不说,沈逸舟便不会问。
等一切都处理完,封印他的记忆即可 。
山庄内,两侧的蜡烛接二连三地亮起,一直进行到通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