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晚来春色

1、第一章

　　今天下了不小的雨，顾砚给我新买的格子大衣底部被溅上好大一块泥点子。

　　一年和他都见不了几次，这刚见面的礼物就只穿了一次，我免不了一阵心疼。

　　顾砚便来哄我，他轻柔地吻落在我的鼻尖，再慢慢移向我的唇，我们就在医院提供的宿舍里交换着悠长的呼吸，最后抵着额头平静下来。

　　他刚冒出来的胡茬刺在脸上痒痒的，我推搡着让他去收拾一下，结果跟他走进卫生间，看着台子上放着已经收拾好的洗漱包，我还是没忍住先落下泪来。

　　他转身抱住我，大概和我是一样的想法，抱得很紧，好像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

　　但哪有这样的事呢，次日他还是坐上了高铁。

　　我也看着那呼啸的列车带走我的爱人。

　　生活仍是要继续。

　　断断续续的书信，时常不在服务区的信号，托别人带过来的一些特产……它们都在告诉我，顾砚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在医院的休息时间里，我微笑听着同事讨论新出的电视剧，哪个演员又出了什么事或者某个病房的婆媳矛盾。但我只是听着，其实我的心早就飞到了那个干旱燥热，戈壁丛生的北疆。

　　同事们都笑我不解风情，整个人也是木愣的。我不反驳，更关心今天的新闻播报，上面是否会出现顾砚的照片，耳边听到主持人用好听的播音腔唤出他的名字？

　　我是期待又害怕的。

　　总感觉很久以前墓碑处的凄惨哭声重新出现在我的耳边，让我也一阵心绞。

　　但这么久的时间让我习惯了。

　　我和顾砚在一起五年，从大学时代就在一起。

　　没有什么脚踏七彩祥云般轰轰烈烈的故事，也没有什么校园文中天时地利人和的相遇，其实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村子不大，人少，也安静。我的父亲是村长，事少，不忙，也悠哉。

　　我鲜少看到有人来找父亲，即使有人来也和我没关系。
　　但那次是个例外。

　　高考完刚出成绩那段时间，母亲比我急，生怕我的志愿出什么问题，总想带着我翻些参考书。

　　可我不愿意，我都被压着学了这么多年，可不得放肆一下。
　　说是放肆，其实就是在村子里乱逛。

　　住了十八年的村子这时候莫名多出了不少乐趣，草丛里跳跃的蚂蚱，路旁随便一只小狗都能让我看上半天。那时候的我还装模做样吟叹道：
　　这就是自由吧。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

　　那样一个好笑的下午，竟然让我遇到了顾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