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郎君》卿音

8、长公主

　　“为难？你瞧瞧哪家儿女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你与诗晴自小一同长大，也是知根知底，诗晴有哪里不好？”

　　霍诗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性格品行都是不错的，年轻人心性不定，可她却痴等了霍宁数年依旧不变。

　　嬴莜婧也不要求霍宁必须要娶如何高门第的女儿，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子，当真是再难得不过了。

　　况且，霍诗晴相貌又不差，嬴莜婧当真是不明白这小子为何不愿意。

　　“感情嘛，日后相处久了自然会有的。小子，可像诗晴这般的女子可就少了。”

　　霍宁冷哼一声，反问道。

　　“那你当年为何不嫁丞相？我瞧着丞相大人多年未娶，那份痴心才更为难得吧？”

　　姜妺睁了睁眼，这话是自己能随便听的吗？要不她先出去？

　　嬴莜婧把杯子一放，“这能一样吗？我与你爹两情相悦，我作甚要嫁旁人？”

　　“是了，您自己还选择自己喜欢的成亲呢，如今又何必让儿子娶一个并不喜欢的女子？”

　　“你强词夺理，这能一样吗？”

　　嬴莜婧不服气，霍宁也梗着脖子反驳道。

　　“如何不同？明明是一样的，放在您自己身上那是选择自己心悦之人，放在儿子身上便是痴心之人难得需得娶了她，明明是您在强词夺理。”

　　嬴莜婧一噎，又反问道。

　　“那当年我与你爹是两情相悦，这才没有嫁给丞相，你呢？我请问呢，何人与你两情相悦？”

　　霍宁哽住，对上母亲得意的模样，不服气地往椅背上一靠。

　　“总会遇见的，再者，我还年轻呢，又何必急着早早成亲？”

　　嬴莜婧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其实，她倒也不急。只是霍诗晴过了今年夏便十八了，眼看着一年大似一年，就这么一直等着霍宁。

　　霍青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是真心拿霍诗晴当亲生孙女看待，如何忍心让她这么痴等下去？

　　嬴莜婧也是觉得霍诗晴这姑娘不错，感情这回事，说到底又能维持多久？就算之后感情淡了，日子总要一日日过下去。

　　与其兰因絮果勉强度日，倒不如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起码少了许多争执。

　　看一眼不情不愿的少年，嬴莜婧心下叹息。

　　只是，感情一事如何勉强？霍宁说得对，她自己尚且无法凑合，又如何强迫他呢？

　　她所认为的好，不见得霍宁也这样认为。她所认为的不好，对霍宁来说，也不一定便是穿肠毒药。

　　看了眼身旁低头喝茶的安静少女，嬴莜婧压下心中情绪幽幽一叹。

　　“罢了，你如今大了，做娘的也管不了了。”

　　“娘…”

　　嬴莜婧抬手，将霍宁的话止住。

　　“我并不是埋怨你的意思，诗晴这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娶她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不愿，娘也不再勉强。”

　　霍宁一喜，“谢谢娘！”

　　高兴的模样让嬴莜婧又想笑又气，心中一叹正色道。

　　“只是，你堂祖父那边却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他疼爱孙女，待你也是千万个用心。老人家一片好心，你可莫要口无遮拦地伤了他。”

　　“公主殿下放心，你儿子是那么莽撞的人吗？祖父那边我自有分寸。”

　　霍宁也知道霍青山并无歹意，他对霍诗晴也不讨厌，可要他娶她，他却是千万个不情愿。

　　看他主意已定，嬴莜婧也不再说什么。闻言，不由笑道。

　　“可不是嘛，不莽撞到离家出走了呢。霍小侯爷，您今年贵庚啊？怎么能做出这幼童才干的事呢？”

　　本是安静的少女忽然脸颊一红，嬴莜婧奇得看了她一眼。

　　“诶呦，娘啊，你儿子都快饿死了，你还打趣人？”

　　霍宁见姜妺羞稔的模样，忙扯开话题拉了拉不知情的母亲。

　　“饿死你得了。”

　　嬴莜婧一甩手，门口的长右一直留神屋内动静，听到此话忙招呼小儿上菜。

　　店小二鱼贯而入，一时间房内没有了方才的紧张，姜妺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饭桌上，本以为长公主会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却难得地平易近人。见她又夹来一块羊腿，姜妺忙摆手直言吃饱了。

　　长公主人是好，就是太过热情了些，让姜妺有些难以招架。

　　“诶呦，如此说来，你爹娘还与霍老将军相识呢？这可真是巧了。”

　　嬴莜婧得知了她入京的缘由，不由又可惜道。

　　“何家二小姐的婚事我也有所耳闻，只知道是个跑江湖的，没想到竟是妺儿的朋友。”

　　少女微微抿唇，看她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失落，嬴莜婧心下了然，笑着将话头一转。

　　“霍老将军的寿辰是在六月初六，这月余你可有去处？”

　　姜妺摇头，她从未到过京城，又哪里会有落脚的宅院？她本是来寻沈听白的，可如今他已经定亲，她又怎好堂而皇之地住在沈园？

　　“我看京城中客栈也不少，来时我爹给了我许多银子，我住客栈便好。”

　　其实，来时母亲叮嘱，让她见了沈听白，再将寿礼送到霍家便回去。如今知道了沈听白即将成亲的消息，她与他相识多年，如何不留下喝杯喜酒庆贺一番？

　　嬴莜婧眼眸一动，瞥了眼停下筷子的儿子，随后笑吟吟地拉着少女的手说道。

　　“妺儿有所不知，按理说，佛衣会过后京城中便不会这般拥堵。”

　　“只是，太子马上就要选妃，这京城啊，只会更加热闹。如今客栈都尚且客满，更别提之后一个月了。”

　　太子选妃那可是一等的大事，连朝会都停了三日，朝臣、世家哪一个不到东宫祝贺？只是，是否存了心思便无人可知了。

　　如今太子府还未竣工，若是太子立府，只怕到时只会有更多人上门。

　　嬴莜婧心中嗤笑，只是此话不必要讲。

　　“妺儿，不如，你到舍下来住吧？一来你与二郎相识，住在府中也好有个照应，二来也好与我解闷，可好？”

　　姜妺看了眼点头的少年，犹豫了片刻点头同意。

　　嬴莜婧笑吟吟地拉着少女的手，眼睛直盯着她的眉眼。

　　“时下你来京城也巧，京城虽然热闹，可如现下这般的却是少有。改明儿让二郎带着你好好逛逛，也不虚此行啊。”

　　“多谢公主，如此，便叨扰了。”

　　姜妺一笑，心中再次感叹公主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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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床榻上的少女辗转反侧，耳畔不时会响起白日里那女子所说的话。半晌后，姜妺还是坐起身。

　　初夏的夜还带着些许凉意，吱吱呀呀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间或响起。

　　姜妺倚着绳索，明亮的眼眸带着些许茫然。

　　依照长公主所言，沈听白早在年初便与何家二小姐定亲了。姜妺不明白，为何沈听白一直未有告知他们。

　　姜海楼与沈父虽说不是八拜之交，那也是多年的挚友。自沈父去世之后，姜海楼待沈听白更为悉心照顾。

　　娶亲如此大事，沈听白为何不告诉他们？

　　这个问题困扰了姜妺大半夜，直让她烦躁地睡不着。这会子吹了冷风，倒让她冷静了不少。

　　“当心着凉。”

　　姜妺先是感到肩上一沉，仰头一看来人正是霍宁。

　　“你怎么来了？都过子时了，怎还未睡？”

　　见是他，姜妺轻笑一声问道。霍宁半蹲在花架旁，闻言耸了耸肩。

　　“这两日睡得多了，夜里倒睡不着了。见你院子里灯还亮着，便来瞧瞧。你呢？可是睡不习惯？”

　　姜妺微微摇头，她倒不认床。看她依旧恹恹的，霍宁碾了碾指尖，笑着问道。

　　“妺儿，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啊？”

　　姜妺疑惑地歪了歪头，只见少年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长臂一伸便将她拦腰抱起。

　　微凉的晚风快速拂面而过，姜妺只来得及瞧上一眼，便被飞速掠过的景色惊得复又重新紧闭双眼。

　　两只手更是紧紧攥着少年衣襟，唯恐他一不小心便将她给摔了下去。

　　“我们到了！”

　　待到双脚着地，姜妺这才睁开眼睛。

　　“哇！好漂亮啊！”

　　目下所及皆是灯火，京城市集远远地只剩下五彩斑斓的灯笼。纵横交错，宛若盘旋的火龙。

　　蜿蜒的伊水河穿过城内，带着点点河灯缓缓流向外城。游船画舫三三两两地飘在河面，轻纱花枝点缀其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里面舞动着身姿的舞娘。

　　天玑国并没有宵禁，而京城的夜市也丝毫不逊白日。此时已过子时，大街小巷依旧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自脚下望去，远处的内城恍若一卷活了起来的画卷，彩衣如云、灯火如昼。

　　“明日正会，夜里还会放孔明灯呢，那时候比现在看起来更美。”

　　“真的吗？那明日你可要带我来瞧瞧啊！”

　　姜妺喜笑颜开地扭过头，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亦如白日的庙会，她都是第一次见。

　　少女笑弯了眉眼，明亮的眼眸中是点点星火。有风吹过她的发丝，像极了月下守望人间的仙子。

　　霍宁不由得失了神，待反应过来之后微微撇过头。忽的想起了什么，脚尖一点便纵身跃下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