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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仙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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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时年一月一日,雪纷纷,华氏国公大宅金光闪闪,似是相思山众神执合力共筑相思阵法屏障。
一声婴儿啼哭冲破长安的万雪长空,下一秒天色大亮。
奶娘李姨抱着一个肤若凝脂的女婴,踏着神光盾下梵天,“老爷,华太太生了!是个小女娘。”
华论道从李姨手中轻轻接过,放入自己的怀里,似是将世界最珍贵的珍珠捧在手心般上。
“我的宝贝姑娘,你可惹了你阿娘整整十个月零三天的苦啊,可算让你阿娘轻松喽。”
华论道看着怀里的宝贝是越看越欢喜,相思山众神执也停下手中运功,向华论道身旁拥簇。
“这女娘长的真是随了华国公与华夫人了,甚美。”
“华国公这女儿一出生即在良辰吉日,新的一年的奠基之日,又是大唐的盛年,此女命中自带大喜,华国公有福。”
华论道被奉承着笑的合不拢嘴,口水都快要掉到女儿的光润脸蛋上。“还是要多谢各位神执们的护法啊,多谢多谢。”
神执中一位最为年长的白胡,身穿紫色礼袍的老人上前一步,“华国公不必客气,你华国公对我相思山有恩。”
正当刚出世不足一天的华氏小女要接受亲生父亲的口水礼时,一道从竹林中处射过来的精气拖住了华论道的口水。
华论道意识到尴尬时,忙用衣袖擦去口水。
“哎呦,大神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华论道又转身看向竹林处,“这位小兄弟是谁啊?刚才真是多谢,要不然我就出丑了,大家见谅,我一时开心...”
众人看向竹林处,一少年正躺在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束竹苇,阳光透在他的身上,露出脖颈上一颗红色银杏胎记。
大神执上前,“这是我弟子,明无忌。无忌,快过来给华国公拜礼。”
少年稚气的声音冲破天际。
“我有不洁耻。”
大神执手一挥,隔空将明无忌口中的竹苇拔去。“无忌,不可无礼。”
华论道看着仍旧在石头上躺着沐浴阳光的少年,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发现还有口水余渍,尴尬的开口。
“大神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收弟子,哈哈..”又立马转移话锋,“大神执,你说我家小女名为何好?”
神执抚着下巴处的白须,“照天地苍茫,却有华影成霜,不如就叫...”
“华讨霜。”还躺在石头上的明无忌不知何时又叼起了竹苇。
华论道眼神惊艳一瞬,“不愧是大神执的弟子,这名好,这名妙,这名真不错。”
华论道又看向怀中的乖乖宝儿,“哎呦,心肝儿,霜霜?”
怀中女婴轻轻挽起嘴角,似是在笑。
华论道突然大声道,“哎呦,我家霜霜笑了,看来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又看向李姨,“你拿起小本本记起来,就写‘霜霜小宝儿盛年一月一日第一次笑。”
众人正谈笑人间,对着华讨霜又逗又笑。
突然。
“华论道!你个莽夫,还不来看我?”声音从产房里传出来。
华论道连忙将手中心尖宝递给李姨,随后连忙跑向产房内阁,“阿云,阿云,光顾着看你我的宝贝心肝了,阿云,你莫慌,我来了!”
众人都窃窃私语到华国公和华夫人的感情真是好,真不愧是二十年的情谊。
大神执领着众神执,向李姨道,“我们已完成护法,并不再多做叨扰”
李姨对着众神执行礼,“招待不周,各位见谅。”
众神执准备离开。
大神执领着明无忌踏出华氏大门,明无忌看向师傅。
“师傅,徒弟知错。”
大神执看向远处,“你有什么错啊?”
明无忌也看向大神执看的方向,“您明明教我要尊重别人,可我总有千万种理由嫌弃别人。”
大神执用手中法杖轻敲无忌的头,“傻徒,为师是教你尊重,可这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性,为师希望你学会善良,对待这人世间一寸一物,你能做到善良便以胜过人间无数,以后的路还长,你自己的心性要慢慢探。”
明无忌皱眉看向大神执,刚想发出疑问。
大神执又说,“无忌,凡事要想真正明白,要自己悟。”
“你还记得为师是在何处遇上你的啊?”
大神执指着面前的山,“你我相遇之时,你不过七岁,而我也还不是大神执。”
“时光漫漫,你我相遇,命中注定。”
大神执说完,化作白烟,消失在无忌眼前。
“师傅,您何时教我法术?”
空中飘飘散散落下两句白烟。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华家有女初长成。
17岁的华讨霜出落犹如春天里的小丁香似得,可爱的像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
明明听大名就像冬天里的玉莲,结果性子大大咧咧,整天跟在华论道的后面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华论道终于后悔了,时常想偷偷去相思山将大神执的那个叫明无忌的弟子绑架出来,但自己法术不精,于是他和华夫人和华讨霜起了个闺名。
欢欢。
10岁时爹爹就叫她欢欢了。
爹爹总告诉她,这是爱称。
欢欢,欢欢。
怎么有点像市集里东边那个买果干铺子的阿姨养的那只白色小胖狗的名字?
华讨霜记得它叫,叫...
关关,关关。欢欢,欢欢。
“臭爹爹!”华讨霜倚着华宅西边厢房亭台的松巍树,嘴里啃着树上掉下来的浦果。
华讨霜的随身女侍清宁端着夏日冰镇西瓜汁颤颤巍巍了走了过来。
“小姐,你要这么多西瓜汁作甚!真是疲死奴婢了!你都不知...”
华讨霜从清宁手中接过西瓜汁,将果子放在一边,大喝一口,口中酸涩的果子口感还未完全散去,西瓜汁的清爽香甜更添悠然。
悠哉悠哉!
“你都不知道,奴婢我从大堂偷偷钻过西厢房,又从西厢房跑进华夫人的礼堂,从礼堂差点被华夫人的大侍女发现,你...”
清宁眼投射在自家小姐身上,看她喝的圆滚滚的肚皮。
糟了,忘记自家的的小姐是吃货了。
华讨霜将西瓜汁倒入清宁的口中,“好喝不好喝?”
清宁尝尽甘甜,“怪不得你叫我去膳房偷这么多,这也太好喝了!”
华讨霜又拿起一盏细口青花瓷酒杯,细斟了几许西瓜汁,“夏天就要这样过嘛!”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华讨霜停下手中喝的动作,又倚上那棵松巍树,眼神空洞的看向停留在花丛中的一只花蝶。
怎么爹爹和阿娘就给自己起了个如此粗鄙的名字?
自己是个黄花大姑娘,闺名却像是呼叫狗狗。
如今在娘家是好,往后要是嫁了人...
忘记说了,长安都知道国公华论道有一女貌比西施,来提亲的不论是皇子,又或是大家少爷,数不胜数。
华论道是如何都不愿将女儿嫁出去,在华论道心里,宠妻重要,自己这颗掌上明珠也重要。
华讨霜视线追随着那只花蝶,林家二姐闺名叫霖诗,深家小女乳名为袅袅。
各位如仙似妖的,偏偏到她这。
欢欢。
花蝶扑在了华讨霜的鼻尖上,两只翅膀扑棱扑棱,华讨霜看向正在细品西瓜汁的清宁,“清宁,我换个闺名如何呀?”
清宁嘴里塞着果子,两颊圆滚滚的,嘟囔出一句,“小姐,叫欢欢挺好呀,改什么?”
华讨霜指着自己鼻尖的那只花蝶,“叫蝶蝶,如何呀?”
华讨霜直挺挺站了起来,鼻尖那只快要入睡的小花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苏醒跑走了,华讨霜对着清宁道,“你看,蝶蝶,一听就很大家闺秀。看蝴蝶花起,看蝴蝶花落。”
清宁不懂这些,但是她心里想,蝶蝶,是不是和爹爹是重音字啊?
什么花起花落,花还没开,华先落了。
“你这是大逆不道,哪家小女娘的闺名叫爹爹?”华论道正在正阁庭院里教训着有些欲哭无泪的华讨霜。
真是宠的无法无天了,她若是想叫蝶蝶,叫便是,可当时非要当着皇帝的沈吏士的面来找他谈论,害他在自己的对家宦官丢尽脸面。
这次,他这个当爹爹的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不听话的小女娘。
“爹爹,霜霜不想叫欢欢了...”
华论道听见女儿可怜巴巴的声音,讨霜发上束着的丁香花发带随风飘动。
哎,他这个女儿奴,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好教训一下她?
华论道装作温怒的样子道,“为何不想叫欢欢?”但声音已经软了几分。
“我和你阿娘叫你欢欢,是希望你余生欢快顺遂,永远欢闹有生机。你说说你,干嘛挑着那个姓沈的来拜访你来说此事?”
华讨霜可算找到爹爹生气的原因了,是自己又让爹爹被朝廷大官给笑话了。
那有怎么样,她华讨霜又没做错事。
只是说要改个闺名,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怎么就叫她爹爹丢脸了。
华讨霜慢慢抬眼,深吐一口气,故装一次委屈的模样“女儿知错,是女儿让阿父丢脸了。”
哎呦,华论道心里说了无数个哎呦,他要如何是好,自家女儿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
“哎呦,爹爹没有那个意思,哎呦。”
见面前的乖乖宝宝儿撇着嘴,那样子,揪着华论道心尖尖疼。
华论道终于还是忍下,“你愿意叫什么闺名叫便是。”
华讨霜忍不住心头一块喜,不小心笑了出来,又马上恢复成委屈的样子。
“但你说的那个什么蝶蝶,喋喋,叠叠...不行!”
华讨霜终于卸下伪装,扬起如春天般河间荷花般明媚的笑脸,“爹爹呀,你坐。”
只要不叫欢欢什么都行,至于名字嘛,她要好好推敲一下,起个不输其他闺阁女子的闺名。
华论道坐到石木椅子上,旁边的柳树闻风落叶,一片柳叶就掉进了华论道的额上。
讨霜拾起那片柳叶,将它扔进身后的花亭里,手覆上华论道的肩膀,帮着华论道锤疲惫。
“爹爹,那个官吏今日找你所谓何事啊?”
华论道闭上眼睛,享受着午后闲事,淡淡开口道,“还不是你有个如此帅气的爹爹,把你生的如此好的美容,惹了沈家的小公子喜欢的不行哟,沈小公子心悦你,”华论道凭空变出了一串葡萄,先是念咒语将其中几个饱满剔透的似水晶般的葡萄去了皮,递给讨霜,又把剩下的塞进自己嘴里。“不过我可不同意,自你17岁来,来求亲的人不少,你是爹爹的心上宝,爹一律将他们视为强盗,胆敢抢你,你就等着爹爹用极高端的相思秘法取他项首。”
华论道肩膀上手劲突然一松,转而换上更加强有力的手力。
“哎呦,霜霜,你轻点,你都快把爹爹肩膀上的肉给掐出血了!”
肩膀上的手劲还是没放松,华论道吃疼睁眼,是李塘云,讨霜那个要强的阿娘。
“阿云,是你呀,你什么时候来了?”华论道从石椅下来,扶着阿云的手就将她抚到石椅上。
讨霜嘴里塞满着葡萄,嘟囔道,“阿娘早就来了,在爹爹你吹嘘自己惊为天人的美貌时。”
华论道将手中剩下的半串葡萄,用手细细剥了皮,递给阿云。“我怎么不记得我吹嘘自己美貌了啊?霜霜,你今天生的这般好看,知不知道是随了谁?”华论道看着面前杏眼小女娘,示意讨霜上前一步。
“自是随了你阿娘,我当时第一眼见你阿娘啊,就心悦她,没想到你阿娘还是混江湖的,第一次见面就要请你爹爹我吃酒。”
阿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饶有兴趣的看着华论道,但话却是对讨霜说,“谁知道你爹爹酒量竟不如我一个刚出来游历的小女娘。”
华论道继续道,“还不是你娘太能喝?我现在还记得你娘当时说的一句话:江湖只有酒好喝。你娘当时可名动整城呢,美艳女侠,说的就是你阿娘。”
讨霜看着自己爹爹对着自己阿娘投射出的宠爱,世间鸳鸯都该是如此,男鸳爱女鸯,真想问问爹爹和阿娘保持爱的秘诀是什么?
他们已经从风度翩翩少年郎和名动长安小女侠变成风度翩翩大肚男和...阿娘还是那么漂亮。
讨霜在外待的有些犯困,连打了几个哈欠,也不愿看这对鸳鸯打闹恩爱,终于受不住了,躺在荷花池旁的竹木躺椅上休息起来。
华论道和阿云看见,同时向对方比了个噤声手势,轻悄悄的走过去,给进入美梦中的讨霜披上棉毯,恩爱夫妇相拥紧靠着看着睡着的乖宝,“你女儿睡得真像只小猪。”华论道眼神从讨霜身上转移到阿云身上,“你睡着的样子...”
阿云用食指堵上他要开口的嘴,“像你。”
华论道哎呦了一声,“是是是,美呀就像我的美君阿云,丑的啊就像我华论道。”
华论道这辈子如何也没想到,论道论道,论的是宠妻和爱女的道。
华论道看向天色渐渐暗下去,吩咐旁边奴人去拿了阿云的大褂。
华伦道脸色仿佛收到凉风般,变冷一瞬。
阿云察觉到他细微的感情变化,从茶壶中倒了一盏热茶,喂华论道喝了下去。
“你这是何来不快?怀中有美娇娘,这美娇娘又给你生了个可爱玲珑的小女娘,何来不顺你心呀?”
华论道靠在阿云肩上,“霜霜越长越大,你看,如今身高已和你差不多了,我们也渐渐老去,有些伤怀。”
阿云轻轻拍了华论道的头,安慰道,“霜霜也会活出自己的人生,她不是一直想学你会的那些小阵法吗?在你老前教她几项保身便是,”突然话锋一转,“不如把她送到相思山,反正你也舍不得她嫁人,留在身边一辈子更是违背父母伦理。”
华论道看向夜空中升起的那轮明月,“阿云,你的意思是...”
阿云点点头,目光抬升看见华论道发梢上几根有些明显的白发,手不自禁的抚上那根银丝“论道啊,你有白发了。“
“论道,我们放手去让霜霜活出自己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