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愿》鱼心一

7、网课

　　女孩抬头，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滴在手背上，宛如破碎的珍珠一颗颗坠落。
　　虞杏思索了片刻后，用力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
　　她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刺痛，顿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我也是复读生，去年就差了几分…”
　　虞杏轻轻一笑，看着女孩，可眼底却蒙着一片悲凉。
　　“我怕辜负家人的期望，我怕我今年还…我每天都睡不好觉。”
　　虞杏说着说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紧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去年的遗憾弥补上，做到不后悔就好。”
　　“未来的一个月，我们一起加油。”虞杏将手搭在女孩背上，轻轻拍着。
　　其实这些话虞杏不仅是说给女孩听的，也是说给过去的自己。过去那个消沉，抑郁，破碎的自己。
　　树木在森林中相依生长，星辰在银河中辉映璀璨。
　　万丈苍穹之上，星光黯淡无光。
　　月影遍地，桦树婆娑。
　　这晚，两人在手机上聊了很多，从过去到未来，一直到深夜。
　　她们把对方从孤独悲伤中解救出来，拥护着彼此一起向前走去。
　　从此，虞杏的桌子上每天都放着一包咖啡粉。
　　机构里多了两道身影，她们相互依偎，一起成长。

　　临近中午，虞杏正吃着陈珉特地送来的营养午餐，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嘴里鼓鼓囊囊的，虞杏慢悠悠地点开，看见消息的一瞬间，也顾不上咀嚼，她赶忙捧起手机，生怕漏掉一个字，仔仔细细地看着。
　　“我是江银。”
　　微信列表发来一条好友请求。
　　没有丝毫犹豫，虞杏点了通过。
　　她把饭挪到一旁，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屏幕，揣测着他要发什么消息。
　　要不自己先发个表情？虞杏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正在她考虑的时候，微信电话措不及防地打了过来，提示音吓得虞杏差点没拿稳手机。
　　刚摁下接通键，电话那头就传来江银的声音。
　　“喂。”
　　男人音色清润纯正，像是仲夏夜的微风，带着些许慵懒。拉长的尾音磁性，温柔，像是被重力引导，虞杏都想顺着网线爬过去。
　　“你怎么这周都不来，你生病了吗？”
　　女孩樱唇轻启，娇软的语气里带着点担忧，像一股甘洌的清泉，能洗涤任何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几秒，也许是在考虑自己的说辞。
　　“没有。学校里有事情，我要去北城一个礼拜。”
　　没等虞杏开口，男人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不在这的这个礼拜，好好背语文，回来抽查，还有，一定记得要早睡，别给自己太大压….”
　　“知道了，你打电话过来就是唠叨我的吗？去忙你的吧。”
　　江银话还没说完，就被虞杏呛了回去。
　　安静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他说话语气平缓，听起来温柔含笑。
　　“乖乖等我回来。”
　　“哦。”
　　虞杏看似是随意敷衍了下，实则，她的内心比谁都慌乱。
　　电话那头，江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唇角漾开了一道浅浅的笑。

　　这是五月的第一个礼拜，离高考又近了许多。
　　机构的氛围压抑，学生们都被无形的重压紧紧束缚。
　　虞杏的二模成绩出来了，各科都有明显进步，可总分依旧够不到樘湖大学的分数线，甚至可以说还有一大段距离。
　　她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那张成绩单，只是呆呆地瞧着。
　　并没有沮丧，毕竟进步了大几十分，一切努力都是有结果的，但离自己的梦想依旧遥远。
　　也许是怕习惯性给自己覆压的虞杏情绪崩溃，各科老师都纷纷前来安慰她，可虞杏都只是笑着说她会继续努力的，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写着题。
　　任谁看，虞杏这种精神状态都已经到了极限。
　　但她心里明白，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的，是她的执念与梦想。
　　在无限循环的自愈中，难免会红了双眼，失去了求索的毅力，可一想到全力支持的母亲，梦想的学校，甚至是脑海里那个背影…她总会重拾勇气。

　　万物生长，绿意盎然。稻穗初露，一片生机。
　　虞杏的桌上杂乱地堆着各种资料，几乎快要把她淹没。
　　女孩眉头拧着，一对水灵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不停地在稿纸上演算着，快得出答案时，女孩加快手速，刚要舒缓眉头却又再次皱起，算了一遍又一遍….
　　微信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虞杏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扭地继续解着题。
　　又是一声。
　　“啧，谁啊。”
　　女孩没好气的把笔往桌上一拍，似乎是在控诉着被打搅的不满。
　　可就在看清消息的一瞬间，女孩瞬间没了脾气，明明刚刚还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准备一下，等下网上给你上语文课。”江银发来了一条短信。
　　太突然了，她还准备去石老师那问问题，然后顺便再蹭一节数学课。
　　还没等虞杏反应，江银就发来了线上会议的网址。
　　刚点开，男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看背景应该是在酒店，男人顶着一头微微凌乱的碎发，戴着的黑框眼镜也遮不住利落分明的五官，双眉斜飞入鬓，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之气。
　　似乎是发现虞杏进入了会议，男人纤长睫毛下的黑眸子中泛起笑意。
　　虞杏的手机设置了自动打开摄像头，女孩似乎是还没发现，一张脸就凑在屏幕上看着江银。
　　男人被这幅模样逗得眉眼越发柔软，唇角笑意分明。
　　他嘴角轻扬，开口的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轻缓。
　　“二模进步很大啊，过了本科线，已经超过了大部分艺考生呢。”
　　“那不是还没到樘湖大学的线吗，有什么用。”
　　虞杏的嘴唇微微向下撇，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蕴藏着深深的不甘。
　　“还有一个月呢，不急。” “我对你有足够信心。”
　　男人的话语仿佛带着独特的光芒，足够穿透人心。
　　虞杏的心情也逐渐缓和，就像被微风吹过的麦田。
　　江银依旧领着虞杏做古文，上一个月，虞杏已经七七八八背完了整个高中涉及到的所有古文释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能在文言文阅读里熟练运用。
　　一节课下来，虞杏做完了两篇古文，对比以前进步太多，至少能看懂题目了。
　　“你来过京城吗？”男人突然问道。
　　女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去过一次，当时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虞杏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像被凝冻了一样。
　　屏幕里江银的脸色一僵，虞杏是第一次在男人的脸上看见无措。
　　“那里的银杏树很漂亮，一到秋天整个城市都是金灿灿的。”
　　女孩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无意识说出的话好像不妥，立刻引开了话题…
　　网课结束，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呆坐在屏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