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的忏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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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我有罪，那么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便是罪。
我曾听过一句话，它是这样说的“神如果为你关一扇门，他总会为你开一扇窗。” 但我觉得这句话在我身上并不灵验——他不仅关了一扇门，而且还把所有窗户锁死了，让我无法逃离。
回忆童年，最令人心醉神迷的片段莫过于父亲外出时，我与母亲独处的温馨时光。在那些时刻，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与不幸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理想的乌托邦之中，无忧无虑，多么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起初，我的家庭并非如“炼狱”般残酷无情。
在我蹒跚学步的年岁里，我依稀记得父亲曾温柔地牵着我的手，耐心地引导我迈出人生的第一步，教我识读文字……
然而，为何一切会演变至此？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家庭难道不能充满温馨与快乐吗？为何要让它变成一个充满痛苦与愤怒的地狱？
我瘫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脑子不断在想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呢？可我好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答案……
我慢慢地俯下身，拾起了那张静静躺在地上的银行卡。我凝视着它，仿佛能从中窥见过往的点滴。随后，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掌心，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轻轻地放入了我的口袋深处。
毕竟，这不仅仅是一张银行卡，它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纪念，我自然要将它珍藏，如同守护一段珍贵的记忆……
“沈璠，你还好吗？”一阵声音扰乱了我的思绪，是王奶奶。
“……王奶奶，我没事。”我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沉稳，然而微微颤抖的手却还是出卖了我。
“……璠璠，我刚才过来都听到了……节哀顺变啊。”王奶奶过来拍了拍我的背：“璠璠，往前看啊，生活不是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吗？或许这对你妈妈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解脱？她这样也算是解脱，不管不顾，就撒手人寰……我还来不及的好好报答她，她就走了？我还想以后带着她一起远离这个地方，我来养她就行了，可他走了？那我所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王奶奶见我没说话，便独自叹息了一声：“唉……你爸这个东西现在也在这个医院，你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吗？”
“报警吧。”
我与他之间的纠葛，似乎也该画上句号。不论如何，我的血脉中曾流淌着他的一部分，这份联系早已让我心生复杂。我心中早已萌生报警的念头，却因母亲的恳求而迟迟未能行动。我无数次追问母亲原因，但她总是缄默不语。如今，她已离我而去，我们之间的缘分也随之消散。他，也不再配在这个世上逍遥自在……
（2）
就这样，我报了警。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法庭迅速做出了判决。他因故意伤害罪和反家庭暴力罪被判处了超过五十年的有期徒刑，这样的刑期足以让他在狱中度过余生……
最后我火化了妈妈的尸体，抱着她的骨灰，我一半撒进了大海，一半留给了自己。
我把骨灰撒进大海，是希望妈妈能自由，能为自己而活，远离这个家庭，远离这个地方。这一辈子她没能幸福，那么我就祝她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幸福，永远自由……
另一半我留着，是为了给自己个盼头，毕竟我还没报答她呢。我要带她去看好玩的，去吃好吃的，带她见我们之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3）
当一切忙完后，我再次回到了学校。老张已经四天没有见到我了，他非常的担心，他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后，老张也感到了无比的悲伤。他很同情我，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他告诉我，要向前看，以后要为自己而活，让在天上的故人感到开心。他与我谈了很久，说实话，我非常感谢我的老师。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到现在都无法真正面对现实。
我来到教室，坐到了我的位置上，我抬头往冉封成的位置上看过去，发现他的位置早已没有了人，空荡荡的，就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但我还是很担心他，于是我便问了老张，老张告诉我他转校了……
一切都好像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我都这样伤害了别人，别人没打我就算好的了——沈璠你可真他妈混蛋。
混蛋到伤害了爱你的所有人。
但我仍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我期待着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跟他坦白这一切，告诉他我的“对不起”，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哪怕就在远远的看一眼他也好啊……
早晨的太阳透过窗户钻了进来，打在了我的身上，冬天的太阳并不温暖，我缩了缩脖子，闭上了眼……
那么以后，冉封成便是我继续下去的动力了，起码要把对不起送到吧。
从那天后，我开始没了命的看书学习，因为我知道，只有自己非常非常的努力，以后有可能才能见到他。
就如老张说的那样，我学习只要认真起来，效果就很明显，虽然不是质的飞跃，但我还是一步一步的往着前冲……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沈穴写的：
“可以来一趟监狱吗？我有话想对你说，是关于你妈妈的。”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去的，我怕我看见他，会冲动想要打他。
他现在竟然还有资格提我妈。
但为了知道关于他所说的事，我还是忍着心中的气过去找了他。
“0713，有人来看你了。”一个警卫拉开栏杆里面的门，把他放了出来。
他来到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4）
他来到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看见他手上铐着的一副银手铐，我想恶人终有恶报，这或许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就变得异常憔悴，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脸色蜡黄，眼眶深陷，眼圈周围笼罩着青黑色的阴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失去了生命力的僵尸，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有什么事？快说。”我不耐烦地对他说道，我觉得事到如今真的没什么可以跟他聊的了。
“璠璠，你……也不要生气，怪我……”
听见他叫我璠璠，我只觉得犯恶心，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见他这样叫过我，反而直到父子关系正式裂绝后，才叫了出来：“有事快说！没事我就先走了。”我再次的催促道。
他的脸变得忧伤了起来：“哎—都怪我啊。”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当初我和你妈认识是在高中，当时我也只是个毛头小子，可直到遇见了你妈，我才发现了自己是多么的迫切需要被爱，是的，我喜欢上你妈了。”说到这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开心：“可你妈当时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毛头小子，于是我就死缠烂打，一直追求着她……”
“那我妈还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个混账的东西。”我冷嘲热讽地打断他的话。
“抱歉……我是个混账，伤害了你和她。”他的表情又变得忧伤了起来：“当时我为了她，改掉了我身上一切的坏习惯，想成为可以配的上她那样的人……终于你妈妈终于回头看我了，他看见了我的改变，就这样我们相爱了，上了高中，我们就没有在读了，当时我们就同所有坠入爱河的情人一样幸福，再后来就了你。”
“一开始我们的确过得也很幸福，但我……染上了赌博，当时我听见我的一个朋友说这种东西来钱来得很快，我想有了钱就可以给你和你妈一个更好的环境，没事我就去。一开始我的确赢了好几次，你妈问我这些钱哪来的，我都说是自己赚来的，看见她很高兴，我也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成就感。于是就赌上瘾了，但是那只是一些资本家的套路，后面我就一直输一直输，不仅没赚还亏了。”
“有一天，那些人来到家门前，吵着让我还钱，我没有钱，而且还被你妈知道了，你但妈什么都没说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笔钱，帮我把这些都还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我觉得我很挫败，一个男人的锅竟然让女人来背，那个男人还是男人吗？于是，我就夜夜晚上去喝酒，麻痹自己，因为我觉得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废物，什么用都没有，每天直到把自己灌醉才回来，回来你妈就说了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所以就打了她，再回来就像你看到的样子，一去不回……”
“喝酒喝醉了不是你家暴的理由。”我告诉他。
“我知道，现在我觉得这也是我的报应，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直到你妈出事的那一天，我才清醒了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以我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忏悔……对不起，对不起……”
走出监狱的大门时，我的心情很复杂。
他有错吗？至少他的出发点是对的，我觉得这一切真的是造化弄人，原来我之前也有过幸福的家庭……只是现在没有了。
冬天悄然而至，路边的树木似乎在一夜之间卸下了它们华丽的外衣，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孤独地矗立着。它们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那时它们将再次披上绿装，焕发生机。
他们可以等到春天，但我可以等得到属于我的“春天”吗？
（5）
最近我一直在找工作。
因为我想如果以后有机会遇上冉封成，可以把我欠的钱还给他，还可以借着这个缘由跟他说上话。
我找到了两份工作。第一份是在便利店上夜班，因为我早上还要上课，所以只能选择晚上工作，以错开时间。第二份工作是在酒吧，我觉得这里的工资相对较高，比其他兼职工作更有吸引力。这两份工作都是两周轮替一次，而且都是日结，非常适合我的需要。这样既可以保证我有稳定的收入，又不会耽误我的学业。
又是一周，这一周是来到酒吧工作。
刚进门熟悉嘈杂的音乐就传了过来，燥热的空气也随之流动在我身边。
我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为了赚到钱，我也只能忍了。
我换上了酒吧里统一的工作服装，端着托盘去为别人上洒。
“沈璠，‘523’包厢有人点了10瓶Red peach wine，你帮忙去上一下。”
“好”我应了一声，我把10瓶酒放在托盘去了包厢。
一打开包厢门，一股烟味进入了我的鼻腔，使我呛了一嘴。
我看了一圈里面似乎有10多个人。
“您好，你们10瓶‘Red peach wine’来了，需要我帮你们打开吗？”包厢的灯光很暗，我对着眼前的人影说道。
那个人并没有回我的话，过的话我又问了一遍，这时他才回了一句：“打开吧。”
这声音……是冉封成，我再次看一下那个人影，可他好像并没有看我，也是毕竟我把别人伤害的那么深。
我把那10瓶酒拿了出来，把瓶盖都撬开，准备离开，即使我的内心在舍不得，想再多看他几眼，可是我觉得这样会遭到他的不喜欢，算了，还是先走吧。
“等下。”
我刚准备要走，可突然他叫住了我，我以为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于是我又转过了身。
“你不是很需要钱吗？这10瓶酒你喝一瓶，我给你1000。”冷冷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
尽管我最近确实急需资金，但我努力赚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尽快偿还他借给我的20万元。因此，当他对我说出那句话时，我不禁犹豫了几秒钟。
“怎么？不想要吗？”他轻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算了，反正最后都是要还给他。于是我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直接喝了下来。酒水进入肺里火辣辣的，我没喝过这样的酒，只觉得很苦。
喝到第二瓶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胃酸在奔腾，想吐。
“怎么？这就不行了？”他的质疑声传来。
我觉得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听见这样的话肯定会觉得不服。
一股好胜心战胜了我生理上的不适，于是我一口气将接下来的8瓶酒全部喝了下来。
酒意渐浓，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突然间，眼前一黑，我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阵剧烈的不适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淹没了我，我再也顾不得形象，像被狂风驱赶般冲出了包厢，直奔厕所，将腹中之物尽数倾泻而出。
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就记得不太清楚……
再次醒来，就又到了早上。不过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然又得迟到了。
我随意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酒店老板发来的消息：“沈璠，昨天有位客人离开时特意留下一万元说是给你的，你今天有空的话过来取一下吧。”
我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真没想到，我和他的关系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我回了个老板的消息，就起床了。
再次来的酒吧，老板将那一万块钱给了我。
临走前，我问老板知不知道昨天是谁将我送回去的？他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见他摇头，我也只好断了我心中的念想，因为我昨天好像看见了冉封成的身影，好像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最后，我告诉老板以后我就不来了，因为马上要上高三了，我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做兼职了，所以我辞退了酒吧这份工作。
自那日起，他的身影便如晨雾般消散，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他的忏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