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岚之希》茶茶爱你哦

2、第 2 章

　　餐桌上的气氛随着这句调侃变得轻松不少，大家也渐渐吃饱了。

　　家人们一边收拾，一边各自闲聊，叶希则慢慢向自己的房间驶去。他用左手灵巧地操控着轮椅的控制杆，虽然这只手没有太多力气，但他已经习惯了使用它来控制轮椅的方向。轮椅平稳而缓慢地穿过叶家宽敞的走廊。

　　叶家，是一座气派的老宅，几代人居住在此，充满了浓厚的家族历史和传承。宅子占地极广，古典与现代风格完美融合，内院中有着大片的花园、曲折的回廊，以及假山与水池。建筑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岁月的痕迹和珠宝世家的威严。

　　叶希的房间位于二楼的西翼，靠近花园的方向。从餐厅到他的房间需要经过几段走廊，穿过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那里每天都能看到院中的风景，绿树成荫，偶尔还有鸟儿飞过。随着他慢慢移动，宽阔而宁静的走廊上，只有轮椅轻轻滚动的声音回荡着。

　　叶希喜欢自己这个房间，虽然不算叶家最奢华的，但安静而宽敞。房间里的装饰简洁而不失温馨，木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则放着一些他喜欢的小摆件。落地窗外的视野极佳，推开窗就能看到院子里的花园，偶尔还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叶希将轮椅缓缓停在书桌旁，静静地坐了片刻。房间里只有钟表的滴答声伴着他的呼吸，安静得让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种孤独的静谧中，叶希总能听到自己身体发出的微弱警告。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却总是不愿多加理会。

　　随后，他右手握紧扶手，缓慢地站了起来。双脚刚一触地，他的心脏忽然猛地紧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攥住，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

　　叶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那阵熟悉的恶心感慢慢褪去。他闭上眼睛，眉头微微皱起，双手撑在桌面上，试图借助桌子的力量稳定身体。右手支撑着他大部分的体重，而左手则有些无力地搭在桌边。

　　他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心脏的跳动渐渐恢复了平稳，仿佛那股攥住他的力量终于松开了。等到恶心感消散，叶希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桌子，轻轻拍了拍胸口，试图平息心中的那股不安。

　　他迈出脚步，缓缓走向浴室。温暖的水流很快打在他的皮肤上，带来短暂的放松感。叶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仿佛水流能冲刷掉他内心的沉重与身体的不适。水流顺着他的肩膀和背部滑落，叶希放空了脑海里的所有想法，只想抓住这短暂的时刻，感受一点放松。

　　叶希洗完澡后，穿上睡衣，缓步走出浴室。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还未完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猛然攥住他的心脏。刺痛像波浪般迅速蔓延开来，叶希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脚步开始踉跄，脸色迅速苍白。

　　他勉强扶住墙壁，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心跳变得急促且杂乱无章，仿佛一只迷失方向的鸟在胸腔里胡乱撞击。呼吸也逐渐变得短促而困难，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他知道，这股疼痛不会轻易消退，必须尽快吃药，但剧烈的疼痛和混乱的思绪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集中精神。

　　他的双眼扫过房间，药瓶被他随意放在书桌上。他靠着墙，步伐凌乱而急促地走向书桌，眼睛在那堆药瓶中快速搜索着。心脏、血压、调节节律的药物……它们仿佛杂乱无章地摆在那里。终于，他找到了需要的药。然而，他的右手已经开始剧烈发抖，拧瓶盖的动作也变得无比艰难。

　　“冷静，冷静……”叶希低声自语，试图平复心跳的疯狂节奏，但手的抖动愈发无法控制，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显得笨拙无比。时间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疼痛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越收越紧。

　　他终于勉强拧开了那瓶药，但剧烈的疼痛和手部的颤抖让他失去了控制，瓶子从他的手中滑落，药片洒满了地板。叶希盯着那些散落的药片，心里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绝望，心脏的刺痛感愈加猛烈。

　　他强撑着身体，双眼死死盯住地上的药片，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服下药片。但他无法像普通人那样随意蹲下去，因为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的心脏负荷加重。他靠着墙，身体缓缓向下滑动，右手支撑着墙壁，动作小心翼翼。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如刀刃刺入般的剧痛。叶希的呼吸瞬间被卡住，整个人像是被击中般僵住，所有的力量瞬间消失。

　　胸口像是被一记重锤猛击，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世界仿佛逐渐远去，变得遥远又模糊不清。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双腿像被抽空了所有力量，一软，整个人向一侧倒去。

　　“碰！”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撞击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叶希感到胸口的疼痛愈发撕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受刑，空气像是刀刃划过喉咙，呼吸变得断断续续而痛苦。每次试图吸入空气，心脏便加重了剧烈的刺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就在他几乎失去意识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希！”叶萱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惊慌与紧张，伴随着门被猛然推开的声响，她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叶希，脸色瞬间惨白，瞳孔紧缩，满是惊恐。

　　“你怎么样？小希！”叶萱冲到他身边，手指微微颤抖着，赶忙扶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坐起身来。她的手臂环住叶希的背部，费力地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叶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她的怀里，呼吸急促，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小希！别晕过去！”叶萱焦急地呼唤着，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一边扶着他，一边迅速扫视着地上的药瓶和药片。她咬紧牙关，一只手稳稳地抱着弟弟，另一只手飞快地捡起几片药，连忙递到他嘴边：“快吃药！小希，快！”

　　叶希勉强睁开了眼，虚弱地靠在叶萱的怀里，胸口的剧痛依然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每次呼吸都像是在与痛苦搏斗，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力气，在叶萱的帮助下，艰难地吞下了几片药。药片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入，痛感依旧在他体内肆虐，但药物开始渐渐发挥作用，心脏的紧绷感慢慢缓解了些。

　　叶萱看着他苍白的脸，焦急地问道：“怎么会突然发作得这么厉害？”

　　叶希依旧气息紊乱，艰难地喘着粗气，根本说不出话来。胸口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退，他只能无力地靠在叶萱的怀里，眼神中透着一丝痛苦，但又夹杂着几分无奈和歉意。

　　“你能动吗？”叶萱小心地问，声音里带着些许焦虑。

　　叶希微微摇了摇头，嘴唇颤抖着，连话都无法说出。他的身体依旧被痛感折磨着，像是完全脱力了一般，连最基本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叶萱见状，狠狠地“啧”了一声，随即伸出她的大长腿，用脚灵巧地从床上钩下被子。她稳住叶希的身体，把被子垫在他背后，尽量让他靠得舒服一些，然后又迅速替他盖上被子。叶希的身体因为病发冷得厉害，手指也微微发青。

　　“你这家伙，真是让人操心……”叶萱无奈地低声嘀咕着，一边轻轻帮他拉好被子，生怕他受凉。

　　叶希虚弱地靠在叶萱的怀里，虽然胸口的刺痛依然隐隐作祟，但药物的缓解作用让他感到稍微好了一些。尽管如此，叶萱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寒意和虚弱。

　　随着药效逐渐发挥作用，叶希的呼吸终于恢复了平稳，胸口的刺痛感也渐渐消退。靠在叶萱的怀里，他感到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已不再像刚才那样无法承受。他轻轻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谢谢……二姐。”

　　叶萱仍然扶着他，虽然弟弟的情况看似有所好转，但她的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紧张。听到叶希的话，她的眉头轻轻皱起，语气里有些责备：“谢什么？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叶希苦笑了一下，虽然胸口的痛感减轻了，但那种虚弱感依旧让他感到无力。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这么严重。”

　　叶萱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担忧。她低头看着他，语气中带着试探：“你今天这样……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对劲？”

　　叶希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也说不清楚，只是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心跳有点不正常。偶尔跳得很快，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恶心，有时候甚至会痛。”

　　叶萱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叶希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叶萱一眼，随后垂下目光：“其实也没多久……大概一两周吧。我本来以为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没怎么在意。你知道的，医生之前也说过，药效可能会随着时间变弱。”

　　叶萱沉默了片刻，眼中透出一丝无奈和隐隐的担忧：“所以你就一直忍着，没打算告诉我们？”

　　叶希低头苦笑，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察觉到不对劲了，才约了林主任吗？本来想等到下次例行检查再说，可是最近情况好像有点加重。”

　　叶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了你觉得对的事，也安排好了检查，那就好。只是别太为难自己，真的不对劲就早些说出来，没什么好瞒着的。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嗯，”叶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他缓慢地在叶萱的搀扶下起身，而叶萱几乎是用力将他抱起的。叶希很轻，身体瘦弱，因为他平时吃得不多，也时常因为身体状况影响食欲。

　　“明天早上等我过来帮你，”叶萱说着，开始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药片，将它们一颗颗装回药瓶里。叶希坐在床上，看着姐姐的动作，心里有些无力，想帮忙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不用了，二姐，早餐见就行了。我约了林主任9点，我们8点出门就好。”叶希努力保持着语气中的平常，想让叶萱不再过分担心。

　　叶萱头也不抬，手上依旧忙着把药片装回瓶子里：“不是说早上起来的时候恶心还会痛吗？你等我过来吧，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

　　叶希苦笑了一下，知道姐姐是不会让步的。他原本不想让她太操心，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早上起来时的确不太好受，尤其是最近发作频繁，连简单的起床动作都有些吃力。

　　“好吧，”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温和，“那明早等你过来。”

　　叶萱终于把最后几片药收进了瓶子，起身时，她看了叶希一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才是我的乖弟弟。”

　　叶希笑了笑，靠在床头，眼神柔和。

　　“早点休息，明天见。”叶萱替他拉好被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叶希拿起床边的贴片式心脏监测仪，手指轻轻撕开贴片的保护膜，一种冰凉的气息透过指尖传来。胸口微微泛着冷意，他熟练地将贴片贴在皮肤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虽然他体内早已植入了起搏器和循环监测器，但这个外部设备是为了在夜间监测他的心脏活动，确保在他睡觉时的安全。一旦心跳出现严重异常，或是心脏骤停，设备会立即发出警报，自动通知医院和家人，确保可以及时干预。

　　他胸前的皮肤早已不再光滑。细小的皱褶和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交错而过。最显眼的，是一道从胸口向下延伸到腹部的长疤，是他经历心脏骤停后的手术所留下的。旁边还有几处小得几乎不起眼的疤痕，那是医生为了植入设备留下的痕迹。冰冷的金属进入过他的身体，调整、修复，维持着他那颗脆弱的心脏。

　　那一年，他才九岁。心脏病已经让他度过了无数个在医院里做检查和吃药日子。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大厅，温暖的光线铺在叶希面前的书本上。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沉浸在一本关于珠宝设计的书里。书页上的图案精美绝伦，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叶希，你堂叔他们来了。”母亲轻轻的叫他，随后转身去迎接客人。

　　堂叔叶振南的声音很快在大门外响起，带着一些刻意的热情和笑意，紧接着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进来了，伴随着一阵低语和寒暄。

　　叶希微微抬起头，礼貌地点了点头。堂叔叶振南家近几年生意接连失利，听父母偶尔谈论起，堂叔可能会来借钱。这些事对叶希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想继续看书，逃避掉一切复杂的成人世界。

　　不久之后，叶振南和他的家人走进了客厅，两个孩子——堂叔的儿子叶明和女儿叶璐，显得特别活跃，尤其是叶明，目光总是在叶希身上游移，似乎对他感到格外好奇。

　　叶希只是微笑回应。

　　叶振南与叶希的父亲低声交谈，语气中透着几分焦躁和试探。叶希没有细听，他们的对话被他刻意忽略。然而，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划破了客厅的宁静。

　　玩具炸弹的声响在叶希的耳朵里炸开，震得他整个人僵住。心脏猛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迅速蔓延开来。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空气似乎被抽走了。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母亲惊慌的喊声和四处乱作一团的脚步声。剧痛像汹涌的浪潮，一次次冲击着他的身体，每一次心脏跳动都像是在撕裂胸腔。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变得无声无息，只有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口挣脱出来。

　　他倒在沙发上，眼前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当叶希再度睁开眼时，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冷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让他不适应，头脑依然昏昏沉沉。周围是熟悉的医院气息，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的胸口被厚厚的纱布包裹，呼吸都感到困难，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疼痛。

　　母亲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握着他的手，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叶希无力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医生的身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闪过，低沉的声音隐隐传来：“他的心脏已经无法单靠药物维持……我们不得不植入起搏器。以后他还需要定期监测，心脏随时可能再次停止。”

　　起搏器——冰冷的金属嵌入他的身体，像是某种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却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医生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荡，植入起搏器是唯一的选择，心脏已经无法独自维持下去了。叶希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厚厚的纱布，仿佛能感觉到那冷硬的金属嵌在他的体内，随着每一次心跳而跳动。

　　而这还不是全部。

　　左手渐渐失去了力量。起初只是麻木，接着是无法抬起重物，最后，连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医生告诉他，这是手术时不可避免的神经损伤。左手的无力成了他生活中又一个沉重的枷锁，他只能依赖右手来完成所有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叶希逼自己学会了用它来超控轮椅——因为他需要腾出右手来完成其他的事。

　　叶希没有抱怨，只是学会了适应。这是一种无声的习惯，就像他适应着胸口那道长长的疤痕、适应着身体里的起搏器——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不久之后，他连正常行走也成了一种奢望。

　　刚开始，他试图走动时，心脏的跳动都会加快，仿佛在警告他再多走一步，身体就会崩溃。每一次心脏刺痛袭来，他不得不扶着墙壁，双腿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最终，医生建议他使用轮椅来减轻心脏的负担。面对轮椅的到来，叶希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从小便已经受够了各种限制，而轮椅的存在无疑是对他最后一点自由的剥夺。然而，无论他多么抗拒，身体的疼痛和心脏的脆弱最终还是迫使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而在这场手术之前，叶希的生活虽然也充满了禁忌，但比起现在，显得宽松得多。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肆意奔跑，甚至不能大笑。医生给他的生活划定了无数的红线——不能跑跳、不能情绪波动、不能过度疲劳，但至少，他还能拥有相对稳定的心跳。

　　堂叔叶振南一家在那次事故后不久便彻底陷入了经济困境。他的生意再也没能撑下去，债务压垮了他们。叶希偶尔听到父母的谈话，知道堂叔已经四处借钱却无人愿意帮助，后来为了逃债，一家人出国了。

　　但叶希再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这些。他的身体早已无法负荷更多的打击。每天与心脏搏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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