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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身陷囹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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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义划着小船漂浮在河中央,周遭火光林立,一片喧嚣,唯有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才让吴义有了暂时的喘息之地。
吴义思绪起伏,顿时感觉这天地之大只有这艘小船能有他容身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周遭火光早已熄灭,吴义所在的船只很快就会暴露在河面上,吴义只好趁着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停靠岸边。
就在不知停向何处之际,远处一盏微弱的灯火又亮了起来。
吴义顿时警觉,随即想起自己先前逃向岸边时也是这盏灯火引路。
他一边警惕,一边轻轻划了过去,如果事情不对他就立刻跳入水中。
就在他逐渐接近岸边时,这才看出这盏灯火是在一个人手里挑着。
只是这个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吴义离得远了只能看见一盏灯火漂浮在夜空中。
吴义见人顿时一惊就要跳入水中,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道:“别怕,我来帮你……”
吴义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岸边,女子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罩以示诚意,吴义看到她脸色极其苍白,全无血色,和身上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立刻猜出她一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甚至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正这样想,女子微弱的声音又响起道:“你见过我,那天你在树上……我是那名刺客……”
她话勉强说完,已是体力不支,好似风中残烛,摇摇晃晃,全不像吴义那天见到的那般决绝,凌厉。
吴义不及多想,忙向前将她扶稳,只觉触手冰凉,虚汗淋漓。
吴义道:“多谢姑娘指路,如不介意……我……我可以背着你……”
女刺客无力道:“你背着我吧……”
吴义将女刺客背起,这才发觉不知该往何处。
“姑娘,现下咱们去哪,你可有好的去处?”
女刺客道:“往前一百米有座土丘,右手边是块儿石碑,石碑下边有个地窖,那是我藏身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去那里……”
吴义顺着女刺客的指示一路来到了石碑下边的地窖。这个地窖非常狭小,仅容他二人蜷身,他盖上板子顿感漆黑一片。只有石碑处的缝隙,漏出一线光亮,照在二人身上。
女刺客仍是全身冰冷,吴义这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女刺客摇摇头。
吴义见她摇头不说话,不知她什么意思。也不知是不好……还是没事……
吴义道:“那天我见那两个矮子将你拖了去,还以为你肯定死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女刺客道:“那两个矮子比我先死了而已……”
吴义道:“你把他们杀了吗?还是你这边还有其他帮手?”
吴义那天在树上亲眼见到她受了极重的伤,所以很难相信她那种情况下还能反杀两个矮子,所以他觉得女刺客应该还有其他帮手。
女刺客无力道:“这不重要……”
二人的身子在这狭小的空间紧靠着,吴义感觉到她的身体不住的发颤,若不及时就医治疗,只怕命在旦夕。
“姑娘,我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你,但你这个样子,我怕你活不过今晚……”
女刺客无力道:“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我吧……”
吴义道:“我能不能将你抱紧一点,我感觉你的身体很冷……”
女刺客点点头,这正是她心中所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吴义善解人意提了出来。
吴义敞开外衣将她抱紧了些,好一会儿后,女刺客的身子不再颤抖的厉害,呼吸也均匀了些。
吴义见她好转了些,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刺客道:“是大姐安排的任务……”
吴义道:“大姐是?……”
女刺客摇了摇头。
吴义道:“你刺杀鬼面将军也是大姐安排的任务吗?”
女刺客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的任务不是刺杀鬼面将军,而是要让你知道,鬼面将军你刺杀不了……”
吴义闻言沉默半晌,这位大姐为了让他认清这件事,甚至不惜搭上了一条年轻女子的性命。
这值得吗?
吴义没有细问,只是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果那天不是你突然出现,只怕我早就死在鬼面将军的手上了。我确实没想到他身上还穿着金刚铁甲,周边还有那么多护卫……”
吴义又仔细回顾了下那天的场景,疑惑道:“他好像已经发现了我,不知是不是对残月楼有忌讳,却没有揭穿我……”
女刺客摇了摇头道:“那天的鬼面将军早被暗杀了……你见到的是残月楼的杀手假扮的。他应该发现了你,没有对你动手也是大姐的吩咐……只是大姐却想不到你没有知难而退竟还敢回去送死……”
吴义再次听到女刺客口中的“大姐”,终于忍不住道:“姑娘,你口中的大姐我认识吗?她为何要如此帮我?”
这位女刺客对吴义的问话几乎知无不答,但只要牵扯到这位“大姐”的身份,女刺客便是摇头。
吴义知道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且只会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于是又问道:“既然你们都是大姐的手下,他又为何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女刺客道:“我当时的伤其实并不重,只是为了演示给你看。因为其他鬼面将军也是用这种方式钓一些杀手……我现在的伤势是在杀那两个矮子时受的伤,他们武功很高,我也是大意……”
吴义闻言这才想明白一些事情,又问道:“这位残月楼的杀手为什么要假扮鬼面将军?”
女刺客道:“是为了要杀薛刚,他才是残月楼的真正杀手……”
吴义翻出身上残月楼的牌子,递给她看道:“这是残月楼的追杀令吗?”
女刺客看了一眼,也是疑惑道:“这确实是残月楼的追杀令,但绝不可能在你的手上。”
吴义道:“为什么?派发任务的人说残月楼的高手无人愿意接单……”
女刺客道:“残月楼对杀手的要求很高,就算无人去接,也断不会把这种任务下发到你这种普通人的手里。让你去刺杀鬼面将军,这种事情不合逻辑……”
吴义闻言,顿时心惊,感觉好似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全身裹了起来……他陷入其中已经难以自拔……
女刺客接着道:“那位残月楼的杀手,八个鬼面将军,他能在瞬间解决掉七个,而且伪装得连薛刚都分辨不出,这才是残月楼的杀手素质,你能比得了吗……”
吴义看着手里的追杀令,难以置信道:“可……可为什么要找上我……如果不是残月楼的人给我派发的任务,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女刺客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你可以回家了……”
吴义闻言,心中再次泛起波澜道:“可是,可是……我还要找我的妻子……”
女刺客闻言咳嗽一声,剧烈的动作又带动五脏六腑的疼痛,她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便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吴义见她昏倒,嘴角又渗出血迹,知她伤势极重,也不知她是如何从那两个矮人手中拼杀出来,又受了怎样的伤。
吴义只好先让她休息,外边天色已是大亮,吴义不敢轻易探头,偶有帮众在顶上走来走去,吴义屏息凝神不敢作声。
就这样吴义一直抱着她,若非能感觉到女刺客还有微弱的呼吸,吴义真怕她就这样死了。
随着石碑上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夜幕再次降临,吴义听到周遭环境安静了下来,便试着探了探头。
在确定安全后,吴义将女刺客安置好,便大着胆子来到后厨,在一阵翻箱倒柜后,他拿了些酒水和食物回到了地窖。
食物有烧鸡和馒头还灌了些参汤,吴义刚带回来女刺客闻到味道便醒了过来。
吴义知她好几天未进食,又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于是将食物和参汤全部递给了她。
女刺客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太多东西……”
于是她只喝了碗参汤,吃了一只鸡腿,所幸吃完后精神有所恢复。
吴义吃了两只鸡翅膀,又喝了点酒,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于是问道:“你有没有逃出这里的路子?”
女刺客算了下时间,道:“明天正午大概就会解禁,你可以从水路游出去,就和你之前来的那条路线一样……那个路线还算安全……”
吴义惊讶于她竟连自己来时的路线都很清楚,那自己这次行动算什么?
吴义顿时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女刺客道:“出去之后,你就安心回家,江湖上的事儿,不是你能参与的……”
吴义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女刺客道:“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吴义闻言坚决道:“不行,我一定要把你带出去!你这个伤再拖下去,只怕你命也保不住。”
女刺客凄然道:“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我活不过后天了。只要你能安心回家,我死也瞑目了。”
吴义仍是不同意,女刺客只好闭上眼睛再次沉睡。
次日夜晚,吴义不顾女刺客的阻挠,将她捆在自己身上,强行将她带出地窖。
女刺客虽然武功很高,但此时的身体状况连吴义这种普通大汉都无力制服,只能任由他将自己背在身上。
吴义按照之前来的路线,观察了下四周发现果真解禁,于是趁着夜色背着女刺客在河里潜游出了九环岛。
上岸之后,二人都无换洗衣服,全身湿漉漉的奔走在夜色中。
时值深秋,河水冰冷,吴义明显感觉到背上的女刺客颤抖的厉害,心知再不给她更换衣物,万一寒气入体更是麻烦。
吴义不知现在外边什么情况,只得冒险去半日闲改做的那家客栈。
那家店小二之前收了吴义一两银子,因此认得吴义。见吴义二人全身湿透,背上女子半死不活,尤其腰间麻袋还渗出血迹,不知里边装了什么。店小二倒也不多问,立刻引进一间上房,换作其他客栈只怕不肯轻易收留。
吴义身上的银票已经湿透了,仅剩三两现银,全给了店小二道:“小二哥,承蒙你收留,我这妹子想不开跳水寻死被我救了上来,劳烦您拿几件干净衣物来替换一下。”
店小二也不多问,收了银子道:“客官您稍等,我再跟您烧点热水。”
吴义见女刺客脸色煞白,身体愈发冰冷,只好替她脱掉全身湿透的衣服。
这大概是吴义除了妻子之外见过的第二个女人的身体。
妻子离家的这几年,吴义除了偶尔小赌之外还算洁身自好。
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会有男人的冲动,尤其是这名女刺客容貌姣好,身材也非常不错。
换作以前他或许会忍不住做一些事情,但这几天经过几次生死历练之后,他在思想上有很大的蜕变。
他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他想起眼前的姑娘沦落到如此地步全是因为自己,他此刻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尤其是当他看到这位姑娘胸前几处可怕的淤青和爪痕,知她的伤势沉重,更没心思去想些龌龊事情。
他拿出干燥的毛巾帮她轻轻擦拭着身体,更像是在照顾自己的亲人。
在危机四伏的当下,他忽然有种和她相依为命的感觉。
“咚咚咚”有人敲门,吴义心头猛的一跳。
“客官,衣服给您拿来了。”
原来是店小二,吴义松了口气。
“稍等一下。”
吴义拿出一床厚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过去开门。
店小二道:“客官,这些衣物都是最近浣洗的,您放心穿。这边还跟您煮了些参汤,您可以趁热喂给那位姑娘……”
吴义闻言感激道:“多谢小二哥费心,兄弟想再问一下,附近有没有医术不错的大夫,我妹子寒气入体,只怕快撑不住了……”
吴义说完这句话眼圈不自主的红了,店小二道:“客官您不必心急,现在天色晚了,大夫已经不接诊了。明儿一早我带您去,您看如何?”
吴义忧心忡忡的往里看了看,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吴义一晚上没睡着,前半夜女刺客全身冰冷,吴义烫了毛巾帮她热敷。后半夜又身体发热,虚汗频出,还时不时咳血。
中间女刺客苏醒了一段时间,见自己全身赤裸也没在意,又看到吴义还在为自己守夜,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但随即道:“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呢……我是真的活不成了……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趁着现在风声没那么紧,你快点回家吧……”
吴义闻言只是让她安心休息,安慰她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你……”
女刺客闻言不再搭话。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吴义喊醒了店小二去找来大夫。大夫把了下脉象,又听了听呼吸和心跳,检查了下她的伤势,摇摇头道:“没救了,她五脏本就受损,再加上秋水侵袭,寒气入体,此刻是寒入五脏,气散百脉,神仙难救了……”
吴义闻言如遭霹雳,尤其是那句“秋水侵袭,寒气入体”,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坑害了人家姑娘,顿时血气上涌,跪下不住磕头道:“老先生,老先生……无论什么方法,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救活她……先生,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大夫见状也是一颤,道:“这……这方法是有,只是,只是这位姑娘也熬不过几天啊……这祛湿拔寒乃经年之事,再加上这五脏修补……”大夫沉沉的叹了口气,把问诊的银子退还给吴义道:“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吴义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店小二见状也只好离开。
女刺客道:“你不必过于自责,就算你不把我背出来,我也会死在地窖里,这里的环境很好,如果到外边去看一看,我会更开心……”
吴义赶忙起身道:“你想去哪里,我背你……”
女刺客柔声道:“你带我去你家吧……”
吴义闻言知她心思,心中一阵感动,哽咽道:“好……我带你回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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