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深林》李小叼

3、入职

　　01

　　第二天一早，把女儿送到学校以后，林潇筱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径直去了大汉集团。
　　大汉集团的办公楼位于威宁路133号，玻璃幕墙和金属材质反射着阳光，散发着华丽的光芒，高耸入云的楼层顶端醒目地悬挂着大汉的标识。
　　林潇筱深吸口气，有些惴惴不安地走进大门。前台的漂亮小姐向她点头微笑：“您好！您找哪位？”
　　“我找明总。”
　　“明总？是明桥总吗？”前台小姐姐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林潇筱，“您有预约吗？”
　　“我没有。”
　　“哦，那对不起，您要见明桥总，是需要预约的。”
　　林潇筱点点头，可是她迟疑一下，站在原地没有走。昨天离场时的愤怒、羞愧、难堪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想要一份工作的迫切，是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想要急切挣脱的渴望。
　　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虽然不知来路，但是他是林潇筱目前能够到的可能的唯一机会。为了得到女儿的抚养权，她想试试看。
　　前台大厅里人来人往，林潇筱被人挤到了前台的边缘。
　　“林小姐？”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带着试探。
　　林潇筱回过头，是昨天在咖啡厅见过的身穿套裙的女孩。
　　“林小姐，您是……是来找明总吗？”
　　想起昨天自己在咖啡厅里决绝拒绝的样子，林潇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勉强笑了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套裙女孩伸出手，做出一个标准的职业指引的手势：“您这边请，我们直接上电梯，我带您去见明总。明总吩咐过，您若来了，随时可见他。”
　　“他……”林潇筱想问，他怎么知道我会来。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套裙女孩猜中了。
　　她莞尔一笑：“明总非常厉害的，他可能会读心术，所以在商场上，他总是能以好价格做成好生意。”
　　电梯直升27层，电梯门打开左转，一扇棕褐色的大门映入眼前。
　　套裙女孩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
　　大门打开，这是一间宽敞开阔的办公间。墙壁和地板皆是白色，一张透明的办公桌置于中央，一幅巨大的画作挂在其后，再旁边是两张沙发和一个酒柜，整个房间暖阳照射，却又觉得有些冰冷。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的男士站起身来，正是昨天在咖啡厅见过的男士。他向林潇筱伸出了手：“你好，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潇筱微微点点头，伸出手去轻轻一握，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微微发烫。
　　明总示意林潇筱在旁边沙发坐定，他转头对套裙女孩说：“雅曼，你先出去吧，我跟林小姐单独谈谈。”
　　“好的。”
　　林潇筱冲雅曼感激地笑笑，目送她关门离去。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寂。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了解你老公的事情。”这个名叫明桥的男人先打破了沉默。他坐在林潇筱对面，双手握着一只透明的杯子，手指干净，“但是很抱歉，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事情的全部。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你老公的敌人，也不是你的朋友，我仅仅是为你提供一份工作的机会，至于你是否能顺利转正，并且依靠这份收入取得你女儿的抚养权，全靠你自己。”
　　“或者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无心参与你的家事，但出于某个原因，我现在愿意为你提供一份工作的机会。或者你可以理解成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善意而已。当然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男人说完，仰靠在沙发上，看向林潇筱。
　　事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林潇筱不知道那个某个原因是什么，但是她凭借直觉，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冷若冰霜的男人应该不是坏人。何况就自己目前的处境而言，再坏又能怎么样呢？所以，她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工作。
　　“好的。”男人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许诺，来我办公室一趟……对，这会儿……我有个人介绍给你。”
　　三分钟后，敲门声响起，随之走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剪着精致短发的女士。
　　“这位是许总，大汉集团品牌公关部的负责人。这位是林潇筱……”明桥顿了一下，显然他对林潇筱所知不多，他看向许诺，“林小姐已经入职大汉，从今天起就在你手下做事，你好好带带她，不用特殊照顾。”
　　许诺看了林潇筱一眼，眼神中有些探究一闪而过。她点点头：“好的，明总，我知道了。”
　　不等明桥再说什么，许诺转向林潇筱：“林小姐，欢迎入职大汉，我现在带你去工位。”
　　“好的。谢谢明总！谢谢许总！”林潇筱话还没有说完，许诺已走到门口，她赶紧快步追上。
　　大门关上的瞬间，林潇筱又向办公桌前望了一眼。明桥已坐在桌前，一切如常，就像她十分钟到来之前一样。

　　02

　　电梯从27层缓缓而下，林潇筱和许诺并肩而站，电梯冰冷的空气中，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向林潇筱袭来。
　　“你是明总的亲戚？”
　　“呃，不是。”
　　“同学？”
　　“呃，也不是。”
　　许诺转头看向林潇筱。她个子很高，眼神凌厉，自上而下把林潇筱看了一遍，带着一丝玩味，最后嘴角微微挑起：“明总有没有跟你说过，品牌公关部门并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悠闲，相反压力很大，工作也不容易看出成绩。”
　　“明总没有说过，但是我以前在商务部门的时候，跟品牌公关部的同事有过接触，我知道……”
　　林潇筱话还没有说完，许诺就打断了她，“在这个部门，少说话多做事，少打听多学习。”
　　“好的。”
　　电梯灯在9层亮起，林潇筱跟着许诺出了电梯间。宽敞的办公间被分成很多格子间，一眼望去，全是电脑和人头。
　　“战略情报部和品牌公关部共用9层的办公室。你就坐在这里吧。”许诺指了指靠近总监室的一个空位说道。她扬起头，对靠近窗边的一个女孩喊道：“辛笛，你帮新来的同事领取下办公物品，带她认识一下组内的人。”
　　一个圆脸女孩应声走过来。许诺指了指林潇筱：“这是新来的同事，你叫什么来着？”
　　林潇筱赶紧说道：“林潇筱。”
　　“嗯，好，你先入活动策划组吧。辛笛，介绍一下工作给她。”
　　说完，许诺转身进了总监办公室。
　　名叫辛笛的圆脸女孩热情地拿了一块抹布，一边帮林潇筱擦拭起办公桌，一边问道：“你叫林潇筱，对吧？你应该比我大，那我叫你潇筱姐……对了，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来面试，你是熟人内推的吗，大汉品牌公关部可是很难进的……”
　　林潇筱看到周围的同事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她，似乎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只好含糊其辞地“嗯”了两声。
　　辛笛把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我就说嘛，许总亲自带你办入职，你肯定背后有人。潇筱姐，以后还请你多照顾啊！”
　　林潇筱不好解释，只好微微笑着点点头。
　　空位对面的一位男生站起身来：“潇筱姐，我帮你去领办公用品。”说完，也不待林潇筱同意，殷勤地快步离开。
　　辛笛朝男生的背影努努嘴：“他是薛梓明，是咱们部门经理杜昌的人，特别爱拍马屁的那种。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杜经理是个势利眼，对你这样有背景的人保准特别客气，他呀只会拿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靠山的……”
　　辛笛正说着，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走了过来，辛笛直起腰，喊道：“杜经理，这是咱们部门新入职的同事——林潇筱，老大吩咐，入咱们这组。”
　　杜昌嗯了一声，眼光扫过林潇筱：“哦，新同事，坐吧，坐吧。”
　　说完，他转身走近许诺的办公室。
　　透过总监室的玻璃隔窗，林潇筱看到杜昌跟许诺说着什么，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她，显然对于她这个空降的人，大家都有点懵。
　　几分钟后，杜昌走出了许诺的办公室。他来到林潇筱的办公桌前，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敲桌面，脸上带着一丝和许诺一样玩味的笑容：“潇筱，是吧？哦，这几天你先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先了解，不着急上手工作，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有任何困难也记得找我。”
　　林潇筱突然明白，也许许诺和杜昌都误会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下午下班后，林潇筱急急忙忙地赶到学校，天色已暗，女儿顾芯见到她，有些委屈：“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
　　林潇筱很是内疚，但是她知道以后这将是常态了。开车回去的路上，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她住在同城的父母，告知他们，她成功入职了，以后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得拜托他们照顾顾芯。
　　林潇筱的母亲在电话里一顿唠叨，埋怨她在家舒舒服服不知道享福，又说带好顾芯是第一要务，现在这个年纪出来工作很难适应。林潇筱任凭母亲数落，她只求得母亲在关键时刻能帮她照顾好顾芯，别得也不再解释。她早就习惯了母亲的不理解，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要与顾与年离婚时，母亲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只能心里暗暗苦涩。
　　倒是女儿顾芯很是懂事，回家做完作业，临睡时抱着她说：“妈妈，你放心去工作吧，我在学校会很乖的，放学后我会乖乖在学校等你来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