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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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孟昭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楚烨的身影。
阿蘅给她端来热水洗漱，说楚烨去给她煮面了。
“他说主子喜欢吃他做的面，早上特地去菜场买了些新鲜的蔬菜，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阿蘅把拧好的帕子递给孟昭，并道。
孟昭擦了脸就去了厨房。
楚烨果然正在忙活着。
面条下好了，他在一阵烟火气里调酱汁。
孟昭倚着门框站在门口，突然想起来他们去年在长亭镇的客栈里，她还强行吃了楚烨的一碗面。
快一年了。
初次相见，这毛头小子就大言不惭，对她兵刃相向，他们打架的时候飘落了不少梨花……
“你怎么来了？”
楚烨的声音拉回了孟昭的神思，她抬起眼皮跟那个青年对视着，淡淡道：“听阿蘅说你闲出毛病了来帮客栈打杂，我过来看看。”
听她说话这语气，似乎心情不错，楚烨也就不如昨夜那么担心了，笑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吗？你去外边儿找个位置坐着，马上就好了。”
孟昭往灶台上扫了一眼，“阿蘅的呢？”
“做了做了，你们去等着吃吧。”
孟昭去外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阿蘅从楼上下来，她招招手道：“阿蘅，过来，今天你当一回小姐，让别人伺候你。”
楚烨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他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把面端过去，一人一碗。
他的面条做得好，酱汁也调得好，诱人的香味儿甚至压过了街上的早点摊儿。
楚烨有心要疏解孟昭的愁肠，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打听了这附近哪里有适合散心的地方，正跟孟昭说着呢，突然听见了一阵女子的歌声。
现在是清晨，那女子的歌声却过于哀婉凄凉，竟像是在唱悼词，孟昭原本还对楚烨说的散心饶有兴致，一听这歌声，顿时兴趣全无，叫过来店小二问：“谁在唱歌？”
她想，大早上这么唱歌，街上的人却没见一个惊讶咒骂的，足见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果然，店小二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躬身道歉：“哟，几位见谅，这是城东豆腐坊的寡妇在唱歌呢，扰了几位了。”
阿蘅大眼睛眨巴一下，疑惑道：“她怎么一大早就唱这样的歌？你们不管管吗？”
小二叹了口气，面露苦相，“几位有所不知，豆腐坊的寡妇原本是跟着残疾的老父卖唱的，后来父亲病故，她卖身葬父，豆腐坊的秀才儿子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替她安葬了父亲，还留她在家中做活，给她算工钱，也算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楚烨听出了点儿苗头，“后来她嫁了这家？”
小二点头，“嗯，三年孝期满后，那姑娘嫁给了秀才，婚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可好景不长，没两个月那秀才就得了病没了。她本来要殉情，在灵堂上撞了棺木，可被救了回来，来看她的大夫说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为了孩子好歹是活了下来……”
说到这儿，小二再次叹气。
“这寡妇也是个痴情人，自她丈夫死后，她就天天在房里唱歌痛哭，哭瞎了眼睛……后来生了个儿子也是如此，这不，又唱上了。豆腐坊现在就剩她和婆婆儿子，一家子老弱妇孺，咱们这些人能怎么办？邻里乡亲的，能照应的就照应点儿，所以这不……”
所以那寡妇早上唱歌，也就没人同她计较了。
楚烨感慨道：“果然是个痴情人。”
孟昭望着窗外的行人，摸着折扇竹骨，似乎在思索。
倏尔，她转头看着正在吃面的楚烨，本来有话想问，却在开口之前见楚烨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她。
“阿昭，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孟昭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但是没吃。
楚烨等了很久，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她道：“我要忙着挖坟，没时间难过。”
语毕，孟昭把筷子一放，起了身，“阿蘅，我们走。”
尽管她的回答像极了否认，可楚烨还是听得开心，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在南荒的时候孟昭说过，让他别死在她前面。
出了这座小城，没走多远，他们进了一片桃花林，再走几天就能到闵城。
元宵刚过，桃花新开，一片花林里都是香味，粉色里夹杂着刚长出的嫩绿新叶，生机无限。
闻着醉人的桃花香，楚烨又想起了红梅坳，便跟孟昭旧事重提：“等把林殇的骨灰安置好了，我带你去红梅坳吧，那儿很漂亮，冬天会开漫山遍野的红梅，你肯定喜欢。”
孟昭不假思索：“不去。”
“那我们……”
这次楚烨的话还没说完，孟昭突然对着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噤声，接着就蹲下来，查看飘落在地上的桃花瓣。
楚烨也跟着蹲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花瓣上居然有血。
血迹不断往前，拐进了一棵粗壮的桃树后面。
孟昭一只手臂把楚烨挡在自己身后，缓缓往那边走过去。
刚靠近那颗桃树，突然一阵杀气直刺而来，孟昭敏捷地推开楚烨，侧身举起扇子，几乎与此同时，桃树后面刺出来一杆长枪，正好架在扇子上。
只看这乌金枪头孟昭就认了出来，蹙眉道：“霍疆？”
她的话音落地，桃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果然是霍疆。
霍疆受了重伤，倚着树才站稳，看到来人之后，他也松了一口气，把枪收了回去，整个人都靠在了树上，“怎么会……是你们……”
孟昭不答，“你怎么在这儿？”
霍疆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楚烨也察觉到了，立刻召了剑，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魔族的人落在十步开外。
或许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孟昭和楚烨，那个人稍加思忖，转身想跑，楚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几步就上前要了他的性命，回过头问：“魔族的人在追你？”
“我要杀叶凛，没杀成。”霍疆道。
孟昭看他身上都是包扎过的痕迹，想来有不少伤，脸上和手上甚至已经有些伤痕结了痂。
她眯起双眼，低声道：“沈清澜不让你报仇。”
霍疆冷笑，“她身边就我一个人，我不给她报仇，让她白死吗？”
孟昭心中五味杂陈。
沈清澜的朋友很少，除了她也就一个霍疆，如今看到霍疆，她脑海里自然而然就会浮现出沈清澜的模样和嘱咐。
孟昭：“叶凛是魔君，就凭你一个人，想杀她？”
“不然呢？”霍疆抬头看着孟昭，脸上的伤口流了血，却透着倔强。
看到他，孟昭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沈清澜，以为她死了，就一心要杀了叶凛为她复仇。
孟昭无言以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霍疆，干脆让阿蘅和楚烨在这儿照顾他，自己回镇上给霍疆抓药。
她刚走，楚烨就在她刚刚站的地方看见了一方月白色的锦帕。
锦帕被叠得很整齐，他伸手去捡，发现沉甸甸的，里面包了东西。
等他把锦帕打开，顿时愣住了。
锦帕里包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当初他在死城跟孟昭分道扬镳时，放在断墙上的那块玉佩。
他以为孟昭扔了，可孟昭捡回来了，不仅如此，还用锦帕小心翼翼地包着。
楚烨看着那块玉佩，不由出神，感觉心中播种了许久的那颗种子终于破了土，发了芽。
……
孟昭刚回到镇上就下起了雨，她于是又买了油纸伞，一把自己撑着，另外几把和药一起放进乾坤囊里收着，又往桃花林走。
只不过还没进桃花林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立刻加快了脚步。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居然看见楚烨在空中跟人交战，而且一时不妨被人一脚踹在腹部，眼看就要掉下来。
孟昭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将楚烨拦腰抱住，待两人落下地来，一股魔息迎面而来，她召了剑斜着一劈将那魔息打散，又把伞给楚烨，把人挡在身后。
这时候她才有心思看来人，居然是叶凛。
此时，叶凛看着她的神情和往日截然不同，隐隐有些“果然如此”的味道。
不仅叶凛，就连被阿蘅扶着的霍疆以及叶凛的那些手下，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又或者说，是在看她手里的剑。
那把剑的剑脊透着一股莹莹绿光，这分明是……
“青、脊！”叶凛长刀在手，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你果然是孟离！你果然没死！”
当初在幽冥界她就怀疑过孟昭是孟离，以为这张脸是孟昭用画皮做出来的，甚至还试过，可孟昭的脸连半分破绽都没有，她还以为自己猜错了。
可原来这人竟真的是孟离！是她从小到大的敌人！
孟昭也是此时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居然召了青脊。
身份被识破，孟昭才刚舒缓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她闭了闭眼，片刻又睁开，轻笑道：“是我又如何？叶凛，你来找死吗？！”
“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们到底谁找死？”叶凛掂了掂手里的刀，“我既然能杀你一次，自然也能杀你第二次！”
说话间，人已经往孟昭杀了过来。
孟昭将楚烨往后推了一把，提剑迎上。
但凡她俩交手，旁人总没有插手的余地——两人刀剑相向，气场震荡得厉害，桃花纷纷飘落不说，连树都被削去了一片。
以往跟人交手，孟昭总是有太多顾忌，可经过南荒一事，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且无处发泄，这次见到叶凛，她居然想不计后果的放纵一回。
于是剑气里的怒意不加丝毫掩饰，凶狠又霸道，竟让叶凛都有些惊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