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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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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死了吧?真晦气。”
“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没本事。”
常玉茹猛地睁开眼,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跟着一起一伏,卧室里的空调显示25度,但她脸上后背全是一层薄薄的汗。
记忆中活了三十年从来没做过这么真实的噩梦,真实到她的鼻尖好像还藏留着湿润泥土的气味。
常玉茹惊魂未定,她颤抖着伸出手在床头柜的上方一阵摸索,试图打开卧室的灯。光亮在这种时候总能带来些许安全感,虽不多,也足以让她勉强压下疯狂跳动的心。
可指尖碰到开关的瞬间,却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常玉茹绷直了背,屏住呼吸想听身边人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不仅没有呼噜声,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她苦笑一声,从噩梦惊醒后她的精神太过紧绷,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静悄悄的,老公项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项佑哪哪都好,就是很难入睡,一旦被吵醒还会大发雷霆,恶狠狠的样子甚至让常玉茹觉得自己不认识他。
既然项佑不在,常玉茹又伸手开了灯,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想靠这个方法转移注意力,但直到眼睛酸涩到湿润了,脑子里还是循环播放最后的画面。
其实她已经记不清梦里的情节,也记不起最后男人说的话,甚至连埋在土里的女人是不是她都不确定,只记得那只男人的手,一下一下,将潮湿的泥土盖在她的脸上、手上、身上……
常玉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在空调房里呆久了,她现在口渴得厉害。
于是她坐起身,刚要拿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时,才发现杯子不见了。常玉茹有夜起喝水的习惯,所以她每天临睡前都会装满温水带进卧室,这几乎已经成了肌肉记忆,不管她记不记得,双腿都会自觉地走到饮水机前。
十年间哪怕是出差住酒店,在病房照顾患了癌症的妈妈时,她都没有一天漏了装水的事情,偏偏今天出了差错。
算了,可能是太累了,不然也不会做噩梦,常玉茹安慰自己,顺手拿起枕头旁的手机就走了出去。
饮水机在客厅的电视柜旁,但黑洞洞的客厅让她有些害怕,总觉得那里的角落里或许就埋伏着那个男人。
脚步一顿,她放弃去客厅,径直走进卧室对面的厨房,手指在门框旁摸索了几秒,“啪”一声,客厅的灯开了。
常玉茹猛地瞳孔一缩,无法抑制地尖叫了一声,手中的手机都差点丢了。
“玉茹,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婆婆李芳就站在饮水机旁,阴沉着一张脸。
常玉茹仍处在惊吓之中,但面对李芳难看的脸色和有些严厉的询问,她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妈,是我吵醒你了吗?”
李芳没有接话,转头看向玄关处,入户地垫上只有一双老式的女款鞋。
那是一脚蹬款的运动鞋,轻便好走,俗称老头乐,半年前李芳去跳广场舞时崴了脚,常玉茹马上就去商场买了这双鞋回来。这件事着实让她在一众姐妹中长了脸,谁都夸她命好,儿子能干,儿媳孝顺,连带着常玉茹也得了几天婆婆的好脸色。
此刻看她的目光停留在地垫上,常玉茹还以为李芳嫌鞋子旧了想换新的,连忙开口,“妈,明天去医院检查完以后,就带您去商场再买一双。”
李芳冷冷地哼了一声,浑浊的双眼一瞪,“小佑在外面应酬还没回来,你这个当老婆的就睡得着?”
李芳从结婚第一天就在各种挑刺,项佑只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是他见过最善良的女人。常玉茹逆来顺受惯了,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低着头,低低地应着,“是我不好,妈您先睡,我在这等。”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是项佑。
项佑虽然已年过三十五,但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事业上又春风得意,而且一毕业就借着结婚,把家里所有的事统统丢给常玉茹,所以这个年纪还保有少年感,简单的白衬衫配西装裤,就在公司收获了不少迷妹。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点了她们俩还没睡,勾了勾嘴角,“妈,老婆,半夜开家庭会议呢?”
常玉茹笑了笑,没有提刚才的口角,顺手接过他搭在手腕上的西装时,突然眼尖地发现在袖扣边上,有一点点口红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校服到婚纱的男人,“项佑,这是什么?”
李芳见她脸都变了,忙扑到项佑前面,挡在他俩中间,“能有什么,你没睡好看错了。”说完伸出手就要抓她的手,推她回房间。
可是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常玉茹却突然爆发,她把李芳的手往外一推,李芳一个趔趄,倒在项佑身上,急得项佑把手里的文件包一丢,及时扶住后,脸瞬间拉下来,阴沉得可怕,“常玉茹!”
常玉茹没有理他,她的目光落在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上,来不及多想就立马蹲下身捡起来,快速地扫了一眼。
姓名:于晓霜。
临床诊断:妊娠状态。
项佑暗道一声糟糕,慌忙从她手里抢过报告。
刚才他走得急,把报告塞进包里就回来了,本来是想明天找机会给李芳看,让她高兴高兴,没想到忘记拉上拉链,意外露馅。
常玉茹看他那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结婚五年,她试过所有方法还是怀不上,李芳看她不顺眼找茬,她也自觉理亏一味忍让,可项佑,却背着她出轨,甚至怀上了孩子。
而这个于晓霜,她也认识,一年前来家里取过项佑忘带的重要文件,是他挂在嘴边的得力下属。
常玉茹红了眼,呼吸急促,双手颤抖,脑子却意外地清醒,冷冷地看着项佑,“我们离婚吧。”
“离就离,不下蛋的母鸡谁要。”李芳看着报告喜笑颜开,对常玉茹更加不屑。
项佑却不想。
他的事业正逢上升期,下周就要投票竞选副总了,这时候如果闹出出轨离婚的事被竞争对手知道,抓住把柄,那他在董事会心中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公司董事长是常玉茹妈妈的好友,一直都是看在常玉茹的份上给他机会,他才能从一堆管培生中脱颖而出,爬到这个位置上。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于晓霜生下孩子后,就给她一笔生活费打发走,再以收养的名义把亲生儿子带回家。
“玉茹,你听我解释。”项佑一把抓住常玉茹,用力之大,她白皙的手腕上瞬间红了一圈。
常玉茹却不想再听,出轨就是出轨,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可项佑的力气大,挣扎推搡之下,她不慎摔倒,后脑勺直直磕到地垫旁挂衣服的架子。
刺骨的剧痛汹涌袭来,她这才想起,那架子今天不巧掉了一个金属帽,露出尖锐的钉子还扎到她的手。
……
“玉茹,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运气不好,正好磕到那钉子,留这么多血不送医院肯定得死,可是你的脾气我能不知道吗?等你醒过来,肯定会和我离婚,你那董事长阿姨不会放过我,那我就都完了。”
常玉茹在剧痛中醒来,脑后一片湿意,但她顾不上细想,用尽全力抓住项佑的手腕。
项佑冷不丁被抓,吓了一跳,手中的铲子猛地一挥,正好砸在常玉茹脑门上,她彻底晕死过去。
在意识消散之前,她听到了三句话。
“这下死了吧?真晦气。”
“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没本事。”
常玉茹猛然睁眼,她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睡前燃的沉香气味还在,稍微缓解了她此刻的惊恐。
她忍不住把手摸向后脑勺,一片干爽,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地。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如此真实的梦,真实到她的后脑勺好像有种头骨列开的痛。
也不知道生孩子是不是也这么痛,常玉茹苦笑一声,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跳得她心特别慌。
她伸出手想打开卧室的灯,手指才刚碰到开关就突然停下,不能开灯,开灯会惹项佑发火,大半夜的吵架不好。
不对,怎么这么安静?常玉茹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整间屋子静悄悄的,项佑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并不在。
是了,他说晚上要应酬,让我先睡,常玉茹想起来早上项佑出门前说的话,但她现在没心思问他什么时候回,那个噩梦太可怕了,她好像已经经历过死亡一样。
常玉茹打开灯后,才发现床头柜上除了几本书和充电器,并没有她每天晚上都会带进来的保温杯。算了,不喝了。
她翻过身,紧紧包在夏凉被里,随手翻着几个帖子,试图转移注意力,结果不仅没有冷静下来,渴意还越来越明显。
无奈之下,常玉茹拿起手机,走出卧室。
饮水机在客厅的电视柜旁,但她只瞥了一眼,就紧张地转过了头,准备进卧室对面厨房。
手刚找到门框边的开关,“啪”一声,灯开了。
李芳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阴沉着一张脸,“玉茹,大半夜地不开灯,你想吓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