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神明有冤情》北洄

2、第 2 章 这人怎么耍无赖

　　“姑娘？”

　　离念猛然回神看向那人，不想氤氲雾气弥漫了眼眶，她快速眨巴双眼恢复眼中清明。一抬眸便是一张陌生却让她感到莫名心酸的一张脸，无端的红了眼眶。

　　尘胤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心道：“我吓到你了么？”

　　离念平复心底的情绪，正色道：“阁下可知自己方才差点伤了人。”不只是人，还有她方才落成的法阵，若不是她拦得快，尚未稳固的法阵怕是会遭殃。

　　尘胤闻言目光在她身后扫视一圈，此地除了离念以外空无一人，就以为她说的“差点伤了人”指的是她。

　　“在下无意伤人，若是惊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听完这句话，那种异样的情绪从离念的心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震惊不可置信转向气恼的心情——

　　离念看着眼前这个身着蓝衫的青年男子扯出些许僵硬的笑，再配合着他变了调的话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对她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弱，吓到你了还真是过意不去。

　　离念心中冷笑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她身后的小妖看见来人是尘胤，纷纷从阵中跑出来：“是尘胤大哥！”

　　这是认识？

　　被小妖们围着七嘴八舌一顿解释，尘胤恍然：“我说那道灵力为何平白带着杀意——姑娘这是把我当作与那鸟妖一伙的？”

　　离念：“……”

　　确实是这样，离念落阵时警惕性总是很高，骤然发现有人靠近总会条件反射般露出杀意。

　　既然他们认识，这人的修为看起来也是高深莫测，正好让他在这守上片刻待法阵聚形，自己也能早些赶路。

　　尘胤也注意到身后尚未聚形的法阵，的确需要等上片刻。可一般来说，法阵都是由阵主亲自落成看守聚形，鲜少会让别人插手，否则法阵会有易主的可能，阵主为避免自己辛苦布下的阵便宜了他人大都亲力亲为。

　　尘胤想，是什么事这么着急，连法阵也顾不上了，竟让一个不相识的人看守，就不怕被他抢了去？

　　离念顾不得这些，她放出神识去探寻自己灵力残存之物，不曾想竟没能感知到一物。离念心头一沉，是这里没有，还是世间不曾留存下来……

　　尘胤：“姑娘这是要下山？我带你吧，这里的路不好走，生人很容易迷失方向，绕好几天都不一定能出去。”

　　离念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尘胤，他不是在守阵么，怎么跟上了来了。

　　尘胤注意到她的视线，轻笑一声解释道：“你那阵落得恰到好处，不需要我再画蛇添足。我正好也要下山，便跟过来了。姑娘……不介意吧？”

　　介不介意的不都跟过来了，她还能给人赶走不成？

　　离念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尘胤点头：“也是，毕竟你差点把我的镯子打碎，肯定是不好拒绝的。”

　　离念猛地回头，看他一脸笃定的表情，不可置信的问道：“我什么时候……”

　　“哦，就方才你反手一个杀招劈过来的时候。”

　　离念：“……”

　　且不说一个大男人带什么镯子，她那招只是要震开他，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杀招？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她连一丝镯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尘胤望着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好笑道：“怎么，你想赖账？”

　　离念挑了挑眉，不甘示弱道：“是我赖账，还是你耍无赖？”

　　尘胤喉中闷笑出声：“跟你开玩笑的，好好一姑娘怎么总冷着脸？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总不能和小妖们喊你：遭——”

　　尘胤被她一记眼风扫过来，识趣的闭上了嘴。

　　离念冷着脸扯出一抹笑：“你若是多余生了张舌我不介意帮你割了它。”

　　尘胤：“……”

　　不管是不是怕离念真要割了他的舌头，总之接下来很长一段路尘胤都没再蹦出一个字。这下反倒惹得离念不自在了，频频用眼神瞅他，心中暗忖，难道自己话说重了？也许他这个人只是嘴欠，也没别的意思。

　　离念纠结好一会，张了张嘴，有心开口打破僵局，但想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末了只能眼神不自在的朝一边瞄了一下。

　　不想这一瞄就瞄出问题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太阳，他们周遭的环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竟然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景色。

　　离念恍然察觉周遭安静的过分，她原以为这种安静是因为尘胤在她耳边停止聒噪显得周遭安静。

　　离念抬手遮住双眼，透过未并拢的指缝观察天上的四个太阳，并没有想象中刺眼不可直视的日光，甚至不需要借助阴影的遮挡就能直视太阳。

　　看来他们是不知何时踏入了幻境。

　　幻境通常只在大量灵力堆聚之地才会出现，那些灵力往往是人为影响汇聚在一起。可此处只是汇聚了天地灵气的寻常山脉，按理不应该会出现幻境。

　　这座山……有何不同……

　　始终保持一言不发的尘胤此时凑到离念跟前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自己。

　　离念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下打量个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解问道：“你要我看什么？”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你也发现了。”

　　也？他早就看出他们入了幻境？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入了幻境的？”离念问。

　　“从你说要割我舌头的时候。而且，我们入的不是幻境——是迷瘴。”

　　她什么时候说要割他舌头来着？离念回想这是多久前说过的话，道：“那、那你怎么不说？”

　　尘胤一脸无辜：“我担心我再开口你真会割了我舌头。”

　　离念：“……”

　　离念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她怎么就没毒哑他呢？

　　眼见离念的表情滞住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骂他，尘胤眼角下弯，笑道：“骗你的。我们还没入幻境，这只是入了迷瘴。”

　　离念：“还没？你的意思是迷瘴中有幻境？”

　　“是，迷瘴有毒，待久了会死人，幻境是迷瘴所制造的，破不开的话也会被这里的迷瘴毒死。”

　　尘胤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好似对这种情况早就非常熟悉，见怪不怪。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如此凶险之物。”离念观此地灵气并无异常，只是稀薄了些，每个地方蕴含的灵气各有不同，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闲倚山。”尘胤答。他站在原地扫视一圈四个方位的太阳，“你看我说了，这座山上的路不好走，没我带着你走不出去。所以，还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不然万一走散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只能喊你——”

　　“离念。”离念赶在他说出那几个不中听的字之前把他的话截住。

　　尘胤深深看她一眼，轻轻一笑：“好的，小念。”

　　“……”离念皱眉：“我们很熟吗，你的脸皮是不是太厚了。”

　　尘胤但笑不语，在离念看来这人是默认了。她也不想为一个名字与他争执，当误之急是要走先出迷瘴。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离念问。

　　离念尝试调动体内神力，她不知是怎么了，醒来便发觉自己只剩下一半神力，方才只是落下区区一个守护法阵，神力便消耗大半，凭她现在的神力无法强行破开这个迷瘴。

　　尘胤：“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出现幻境了，入了幻境之后打破它，这迷瘴也就能散了。”

　　离念打量着他，问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入过幻境？你是什么人？”

　　“闲倚山下青石镇的一个喜欢折腾阵法的寻常人罢了。你看——”尘胤示意离念朝她身后看：“幻境开始了。”

　　白昼瞬间进入黑夜，滚滚云层之中传来沉闷的闷雷声。

　　山野成平原，他们被带至一处沿狭长街道两旁摆放满了木车，箱柜之类的地方。这些木车箱柜上无不摆放着许多小巧精致的小物件。

　　离念沿着这些一路走去，看着这些木车箱柜上摆放的东西，心里一阵纳闷，她见这些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置于一处的小物件，不像是无主之物，可既是有主，又怎么都被扔在了路上？

　　“此地之物，是一种供奉的风俗么？”虽然离念不曾听过四洲有过类似的风俗，但不免猜测这会不会是一种新的供奉方式，只是她沉睡太久不知道而已。

　　“这里是集市，这上面摆放着的物件是用来买卖的。”尘胤随手拿起一个小摆件说道。

　　“集市？”离念想了想这两个字她好像在哪听过。

　　“你没逛过？”尘胤问道。

　　“不曾见过。”

　　但在离念的记忆中，她曾听有个人跟她提及过“集市”，好像是个刚刚兴起的新鲜事物，她还记得她是要与那个人一起去瞧瞧来着，后来……后来她到底有没有去呢。

　　应该是没有去的，离念想，不然不至于看着眼前的集市却认不出。她当时应是很高兴的可以去集市，只是为什么没去呢。

　　一阵风拂过卷起风沙遮了离念的眼，她抬起广袖遮挡在眼前。离念放下手臂，正欲开口心底忽的涌上一阵不属于自己的慌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