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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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成周市作为亚联盟大都市圈的核心城市之一，每到通勤点就容易堵车。
晏霄坐在商务车后排，手里薄薄的几页备选演员资料已经被他翻得卷了边，前方依旧堵得水泄不通。
自从去年那部担纲主演的古装剧大爆，时隔三年，晏霄重新杀回了顶流圈子。业界对他这种大荧幕出道转电视剧的发展路线褒贬不一，但主流观点基本持肯定态度。毕竟之前有不少电影演员下凡翻车的例子，不止网友，甚至一些专业人士都对此评价，认为电影演员的演技全靠导演调教。这次晏霄的翻红堵住了某些人的嘴，大家都以为他会趁热打铁，再挑个好本子进组，却没想到，三年的沉寂，依然改不掉他行事乖张的作风。
“这戏就非接不可？双男主、小众题材、立项四年还没确定电影要叫什么的草台班子剧组，随便拉一条出来都是雷。而且我总觉得孙名伟那人看起来不靠谱，”副驾的Ada腿上摊着化妆包，正仔细补她晕了的唇线，“还有你那几页纸，我刚看过，六个备选演员，个人履历里连张照片都不放就算了，竟然还混进去个素人，非科班的那种。素人上大银幕？亏他孙名伟想得出来。”
孙名伟是近几年的新锐导演，主要拍一些微电影，正经的大银幕作品只有一部叫好不叫座的文艺片。按理说，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想要搭上晏霄的线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孙名伟非但搭上了，还不止一次。
见晏霄没反应，Ada提醒他：“别忘了，他之前可把你坑得差点翻不了身。”
“呵。”
“呵什么呵，”Ada用力盖上唇线笔帽，“要不是他哄你去拍那个鬼电影，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拿到时光奖，飞升亚联盟最年轻的影帝了！”
马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听得人心浮气躁，透过玻璃，能看到两个交警开始疏散围观的人群。
平安路口的事故率一向很高，晏霄抬手看表，离约好的时间还剩不到二十分钟。
“就算你命里带火，也不能天天这么折腾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你离开Neeys，自己单干，手底下几十号人要吃饭，做决定前为了大家也得多想想——”
“Ada，”晏霄打断她，视线依旧落在远处的人群中：“我让蕾姐以后拒接你的电话。”
蕾宛从晏霄出道就开始带他，和Neeys合约到期后，晏霄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蕾宛主动跳槽过来当他的专属经纪人。Neeys高层曾讽刺蕾宛目光短浅，说她放弃的不只是亚联盟顶尖娱乐公司的工作，同时也放弃了成为王牌经纪人的大好未来。但在晏霄电视剧大爆后，Neeys花式变脸，表露出希望能和晏霄进行商务合作的意愿，晏霄采纳了蕾宛的建议，最终将海外商务合约签给了Neeys。
晏霄去见孙名伟这趟，原本跟Ada没什么关系，但商务经纪人消息灵通，Ada前脚挂了蕾宛电话，后脚便火急火燎硬上了晏霄的车，说要跟去看看孙名伟的选角眼光，省得晏霄又被对手演员搞幺蛾子，影响商务代言。
“还有，你那天拿来的这东西，”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刚还圈在晏霄腕上的机械表被搭在Ada肩头，“看不清时间，不够闪，去推掉。”
“！！！”
不是，谁家艺人跟经纪人赌气会拿代言开玩笑？
以及谁家艺人会按自己喜好接奢侈品代言？
Ada收表的每一根手指都透着后悔，但还好被退货回Neeys的不是她自己。
她清清嗓子，细声细语：“好的呢。刚刚我是想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做决定前不用考虑我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一会儿你自己上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千屿酒店顶层，电梯“叮”声滑开，从里面出来的青年走得急，差点被地毯绊倒。
他按下5207室的门铃，小小呼了口气。
距离通知上的时间已经晚了近两小时，导演不一定还在。
门从里面打开。
“杨知谟？”
“我是。”
这间套房层高近五米，有整面落地窗。初春傍晚，日光料峭，客厅正中一盏坠着无数玻璃球的吊灯静静旋转，杨知谟走近，被切割成碎片的光斑便落在他身上，显得黑发更黑，素白的眼尾缀一颗小痣，整个人无端便泛起冰雪的味道。
“抱歉，孙导，路上出了些意外。”杨知谟道歉的样子很诚恳。
其实他有提前出门，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路上被碰瓷。那人躺下就再不起来，杨知谟没办法，明明摔了胳膊的是他，却被耍赖要赔偿，惹得旁边一圈热心路人你一言我一语当起了马路判官，没几分钟就把路堵了。
这些过程杨知谟不打算说，说出来像是为自己的迟到找借口。
他向孙名伟鞠了个躬，然后转向沙发上没见过的另一人也郑重鞠躬。
那人对他微微点头，神态凛凛，看不出喜怒。
“我刚还给杜霖说，上次试镜你来的挺早，这半天没到，可能碰上什么事耽搁了，”孙名伟四十多岁，个头不高，说话时笑眯眯地拍拍杨知谟，是个好脾气的胖子，“来了就行。你前面那五个人试完戏刚走不久，先坐，等等晏霄。”
杨知谟点点头，坐到靠墙的单人沙发上，心想晏霄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给你介绍一下，选角导演杜霖，最早发掘你的人。”
孙名伟对那天的杜霖记忆犹新。他在外面跟制片方吃饭，酒喝一半，拿起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刚准备回电，杜霖又打进来，他按了接听，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杜霖问他人在哪，要立刻见面。
“非让我看那段视频，我说发过来我自己看，还不行，要当场看我反应，”孙名伟把新烫好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按下想要起身的杨知谟，“我还以为我新添了个YouTuber的职业，哈哈哈。”
杜霖面无表情：“因为你没眼光，只会拍电影，缺乏看人的基本素养。不盯着你都不知道你看显示屏原来不睁眼。”
孙名伟被呛习惯，自动略过杜霖：“我后来才知道，那视频是你帮别人拍的期末结课作业，演得挺好，有灵气。”
“什么挺好？”
杨知谟循声望去，表情出现片刻微妙的凝滞。
进来的男人身形颇高，几步路走得落拓不羁，身上挂着一堆首饰，华丽得像刚去参加了什么名流晚宴，晃得杨知谟眯起眼。
“回来了，来来来，你们是第一次见吧？互相熟悉一下。”
杨知谟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握手，晏霄已经走近他面前。小麦色的手臂上几条血管起伏，没入手背，仿佛蜿蜒的河道。
杨知谟抬起左手。
大明星只诧异一瞬，也换了左手握上去：“你迟到了。”
“……抱歉。”
礼节性地手掌接触，杨知谟便准备抽回，却被对方微微施力，让他不得不抬头，与晏霄对视。
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杨知谟作出客观评价。
没有人告诉他，这部双男主戏一早确定好的演员之一是晏霄。
他第一次试镜时，到场人很多，再怎么不关注娱乐圈，也能认出几位地铁广告牌上的熟面孔，其中不乏知名演员。当时他以为这样大场面的试镜，是因为导演孙名伟名声在外，仔细想，该是借了晏霄这个活招牌的光。
“六个人里唯一的圈外人？”
晏霄说的是问句，但用了肯定语气。
孙名伟在选角上吃过亏。于是这次谈下晏霄，就明确表示，选拔对手戏演员会更多考虑晏霄本人的意见。为避免晏霄产生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送到他手里的六份演员资料都没有附照片，意在保证六位试镜者之间的公平竞争。
惊讶于晏霄敏锐的观察力，杨知谟正好奇他怎么看出自己是圈外人，对方再次笃定开口：“而且不太认识我。”
他说这话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陈述事实，说完便松开手，拍了拍杨知谟的肩：“这样也好，白纸有白纸的优势。要来哪一段，孙导？”
“哪一段？就刚才——”孙名伟突然被问，赶紧抓起剧本翻，“刚不都试的同一段吗？”
“可以。你呢？”
见面后只说了一句话就被看穿，杨知谟还处于震惊的状态，闻言下意识点头：“可以的。”
晏霄看着他，顿了顿：“齐奇理货，蹲地上哭被张家乐看到那段，可以？”
“嗯。剧本我很熟。”
这次才像是过了脑子的回答。
“那准备准备，”孙名伟翻到试戏片段，指给杨知谟看，“从这里，你到书柜那边做理货的动作，节奏自己把握，之后是和张家乐的对话，到‘你才被偷’这句结束。”
杨知谟拿着剧本，默念齐奇的台词。由于是第一次跟专业演员对戏，他有些紧张，想喝口水缓解，却发现自己的茶杯不在原处。
晏霄咽下茶水，察觉到他的目光，问：“怎么？”
“你好像拿错杯子了，”指着他手里的紫砂小杯，杨知谟说，“那只我刚用过。”
晏霄把杯子举高，看到另一侧边沿果然有水渍。
“我换一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