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行》我是雪松

31、异世界的大门

　　接着，海上刮起了一阵狂风。

　　江莲安手边的海鸥被这阵狂风惊到，一瞬间到处逃窜。江莲安的衣裙被狂风吹拂，她微微侧着身子，她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的视线被自己的头发挡住，江莲安要伸出手拂去自己的头发。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大群海鸥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江莲安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她的心口剐蹭，冰冷的刀口刮在她炽热的心口上，把她的血肉，连同血肉里的筋，一起狠狠的刮下。

　　血肉带着她的筋，被人一把扯出。

　　江莲安感觉天旋地转，她无法站立了。

　　她瘫坐到地上，江莲安想要去摸周围的东西，她在寻找能让自己支撑的支点。

　　但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陷入了虚无。

　　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力气去触碰周围的一切。

　　那些海鸥从她的身边飞过，飞过她身边的同时，也把遮住她视线的头发丝尽数扯开了。

　　那是一种被蒙蔽了很久之后，突然被人强迫性的扯开眼睛看世界的感觉。

　　江莲安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暴露了。

　　她无处遁形。

　　那些海鸥从她的身边飞过之后，一道刺眼的白光冲破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一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女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女子长身直立，她背对着江莲安。

　　江莲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一阵无名火从她的心烧到了她的眼睛。

　　她又落泪了。

　　白衣女子侧过身子，江莲安看不清她的脸，但有一滴青色的眼泪。

　　从她的右眼处滑落。

　　那明明是滴泪，却比世间万物都要沉重。

　　重的她心口好疼好疼，她喘不过气，江莲安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了。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用手心的压力去抵挡心口的压力。

　　那滴泪落到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掷地声。

　　转瞬之间，江莲安感觉心口没有那么痛了。

　　她睁开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世界像一片又一片被撕裂开来的镜子碎片。

　　江莲安感觉手指指尖碰到了什么软软的，湿乎乎的东西。

　　“水......”

　　她的身子轻盈了起来。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包裹住了，周围的一切是那么软，那么暖和。

　　她的身子落下去了。

　　沉溺到海里去了。

　　......

　　短暂的昏迷过后，江莲安醒来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白色的沙滩上，周围七零八落躺着玄英李槐和秋溟山三侠客。

　　江莲安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心，她从沙滩上站起身。江莲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她的衣裙被水浸湿，每走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

　　“玄英，醒醒。”江莲安去推玄英的胳膊，她见玄英没有反应，就伸出手去摸玄英的额头。

　　“好烫。”

　　江莲安继续去探玄英的鼻息，温温热热的。

　　确认玄英没事之后，江莲安才去看一旁躺着的李槐。李槐的头发都湿透了，他额角的刘海黏在一块，李槐的双唇发白，看上去很虚弱。

　　江莲安走到李槐的身边。

　　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碰李槐的头，在李槐后面躺着的闻君就突然从嘴里吐出来一口水。

　　闻君看起来很痛苦，江莲安看了一眼李槐，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闻君。

　　江莲安从李槐身边站了起来，可她还没绕过李槐走向闻君。

　　她就在自己的脚边感觉到了一股被拉扯的力量。

　　江莲安低下头，李槐的手扯着她的后脚踝。江莲安停下脚步之后，李槐才把自己的手放了下去。

　　江莲安蹲下身去问他，“李槐，你还好吗？”

　　李槐闭着眼，他的眼睛在眼皮底下不适的转动了几圈。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在沙滩的不远处，有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正在朝着江莲安他们这跑过来。等那个身影跑近一些后，江莲安才发现这是一个头上有两条触须，身上有黏滑液体的黄鳝妖怪。那个妖怪的身形矮小，大概只到江莲安的膝盖处，妖怪矮小但过度肥胖，他穿着一身古褐色的素色麻衣。

　　那妖怪似乎没有看到在沙滩上躺着的这六个人，他的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黄鳝妖怪来到江莲安他们面前时，就跳进了他们前面的那片海。

　　随着一个涟漪的平息，黄鳝妖怪没了踪影。

　　此时，栖山闻君修竹他们也开始醒过来了。

　　修竹捂着自己的肚子，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表情也不太好看。

　　修竹环顾一圈周围，发现他们正在一片白色的沙滩上，周围除了沙滩和沙滩前面的海，什么都没有。

　　他有点疑惑的问了一句栖山：“我们不是在船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栖山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醒来后就发现和你们一起躺在这了。”

　　闻君也无奈道：“我也是，昏迷之后就完全不记得了。”

　　闻君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他痛苦的“嘶”了一声。

　　闻君的后脑勺被沙滩上的石子磕到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确认没有流血之后才敢放松下来。

　　江莲安去摸李槐的额头，李槐的额头异常的低温。

　　江莲安把自己温热的手抵在李槐的额头上，李槐刚才还颤抖的双唇在江莲安的抚摸下缓缓平静。
　　江莲安在李槐的身边蹲了很久，李槐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害怕李槐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就用眼神示意修竹。

　　修竹却对江莲安瘪瘪嘴，摇摇头表示拒绝。

　　江莲安蹙紧双眉，她又看了一眼闻君。

　　闻君领悟到江莲安的意思之后，就从地上站起身。

　　李槐的身子很沉，他靠在闻君的肩膀上时，闻君感觉自己好像扛了一个大石头。

　　江莲安说道：“谢谢闻君师兄。”

　　闻君：“莲安师妹，哪里的话。”

　　众人歇息之际，栖山站在他们前面，他一直在观察那片海。

　　栖山发现那片海的前面一段是浅蓝色的，后面一段是近乎发黑的深蓝。

　　那深不见底，犹如深渊一般的蓝色，栖山盯着它看久了，灵魂似乎都要被带进去。

　　栖山转过身，他眨巴眨巴眼睛缓神。

　　过了一会儿，栖山开口说道：“我潜下去这片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有一种直觉，海下面有东西。”

　　栖山的眼睛看着修竹，修竹以为栖山要他一起去，连忙拒绝了：“栖山，你一个人下去好了。我现在还想吐呢，真是一点都不想看见海水了......”

　　栖山：“我先下去，你们在岸边等我。”

　　此时，李槐开口了，他虚弱的抬起手，拿起了腰间别着的黄符。

　　“栖山兄......”李槐把黄符从自己的腰间拿了下来，“避水符......”

　　栖山走向李槐，接过了他手里的那张黄符，他道：“多谢。”

　　有了避水符之后，栖山就跳入了那片海里。越过浅滩之后，栖山的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栖山感觉自己眼前的海深不见底，他伸出手，试探性的往前面摸，却什么都摸不到。

　　往下看，是黑的。

　　往左右看，也是黑的。

　　抬起头，明明栖山距离海面那么近，但他却觉得自己正在被深海拉扯、吞噬。

　　栖山的头有点晕，他又往下面游了一些。

　　突然，周围出现了一串蓝色的光点。

　　那些光点排成一排，左右摇晃着身子，朝下面游去。有了光亮之后，栖山就大着胆子朝那蓝色的光点游去了。

　　原来是发光的天萤鱼，海下有发光的鱼排成好几队往前面游去。

　　栖山跟着这群鱼，在前面看到了一团蓝色的花。等栖山游的近一些之后，栖山才看出来那些花像水母一样。蓝色水母花的身子通体透明，而且还软乎乎的。栖山上手摸了一下离自己近的一朵，那朵花的身子在栖山的抚摸下呈现流动的状态，栖山用力捏了一把那朵花，那朵花的身子就在栖山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突然，栖山的眼前亮了起来。

　　栖山往自己的脚下看去，这片海已经快要到底了。

　　数百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船，在海底以一种悬空的状态在往前游行。

　　安静的海洋突然有了声响。

　　“嘿咻”

　　“嘿咻”

　　栖山跟着这群小船一起往前游去，一个仿佛比天还要高大的青铜色门出现在了栖山的面前。

　　那栋青铜色的门极其厚重，栖山感觉自己好像游到了海洋的尽头。

　　青铜门最中央刻着两个有点难认的字。

　　栖山游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

　　“幽......”栖山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州......”

　　“幽州？”

　　他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幽州岛不是一座远离世俗的小岛吗？青铜门上怎么会写幽州两个字？

　　栖山思考的时候，那栋青铜门像听到了栖山的疑问似的，下一秒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青铜门宛如一个沉睡了千年的猛兽，此刻正在苏醒。

　　青铜门缓缓打开了，从青铜门的缝隙处，溢出来一道蓝色的光线。

　　栖山感觉这道光线很冷，冷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又忍不住要一直去看那道光。

　　底下的妖船们停止游行了，他们有序的排成一排，等待这道青铜门完全打开。

　　栖山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