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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石护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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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宅的门被打开了,江正从外面走进来,面色不悦。玄英连忙站起身给他行礼,“主君。”
江正疾言怒色:“瞧你干的好事!”
江夫人没有理会他,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掩面哭泣。
江正:“早就跟你说不要信那个混账的话了,你倒好,现在还把莲安给弄丢了。这么大个江府都没人看到她的吗?”
江夫人来气了:“江正!”
她吼了一声。
江正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轻信别人,会引来这么大的后果吗?”
江夫人:“江正,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陈道士,莲安五岁时就因那场高烧......”她不愿再提及此事。
江正反驳:“莲安五岁时发高烧,是她的师父秋溟山的长老用灵药治好的,跟那个假道士有什么关系?”
“莲安是命格特殊,但她跟随师父修行,自有人庇护。”
江夫人:“你在这里说什么废话,快去把莲安找回来!”
江正:“其他的不说,就是把莲安嫁给一个乞丐?荒唐!我江家独女,配名门世家都绰绰有余。”
“够了!”江夫人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她刚想从床上起来,头就突然一阵眩晕......
江夫人拿起手抵在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仿佛被千万斤的棉花压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玄英焦急地扶住夫人的胳膊,为她轻拍背:“夫人......”
江正也感觉自己说得过了,急忙吼外面的家丁:“快喊大夫来!”
安抚好江夫人后,江正找来一直保护江莲安的江家卫,但他们都说小姐一直没有出过闺房。
十五个江家卫都这么说,江正怀疑是妖怪绑走了莲安,他道:“真如你们所说,莲安并未出过房门,那抓走她的定是个妖物。”
江正:“如今清心长老正在秋溟山闭关,请出山还是比较麻烦的。”
他走到书房,急忙拿出毛笔和信纸:清心长老,昨夜吾女被妖物所掳不知所踪,安危难测。岁岁自小在秋溟山修行,与秋溟山弟子关系甚好,虽知长老您正闭关修行,不宜打扰,但吾女不回,家妻与我彻夜难眠。江家只有岁岁一个独苗,若她有损失,江正死后无法跟祖宗交代。若能让长老出山寻得吾女,江正感激涕零,之后定亲自带着谢礼上山还愿,修缮灵馆以报长老之恩。
写完后,江正卷起信纸将它塞进了小竹筒里,然后唤来信鸽将竹筒用绳子系在了它的腿上。
......
莲安是被颠醒的。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个运送犯人的囚车里。
周围的环境是绵延不绝的山峦,坑坑洼洼的山路十分难走,颠得她只能握紧囚车的木头,才能保证自己不在里面摇晃。
莲安的头发随意垂在了地上,昨夜醒来后她并未梳妆,所以现在她只好把头发往胸前拨,避免弄脏。
她的身上仍穿着昨夜的装束,山里的冷风从她的袖口钻进来时,让江莲安狠狠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轻轻吸了下鼻子,肚子里却传来翻江倒滚的声音。
颠簸的路段摇晃着她的身子,江莲安的肚子因此开始一阵阵绞痛......她开始有点受不了了,只能让自己靠在囚车上,低着头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
江莲安靠在囚车上缓了好一阵,才抬起头观察周围。
她的前面有两个骑着马的人,一个是昨夜绑她走的白袍男子,另一个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身上还纹着一些奇怪的图腾,大汉的右肩斜披着一件虎皮,腰间穿着像裙子一样散开的破布条子,下面只穿了一件可以透风的单裤。
魁梧男子的左肩裸露在外面,壮硕的肌肉呈古铜色,但体格子太过庞大,江莲安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匆匆移开了视线。
囚车后面则跟着十几个没精打采的男子,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毛茸茸的破衣烂裳,有的人耳朵奇异似猴子,有的人鼻子似猪,有的人则有双象脚......
那个长着猴子耳朵的男子与莲安对视后,甚至朝她摇了摇手。
莲安赶紧转过头去,她心想:
完了,是被妖怪抓走了。
前面骑马的侍郎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转过身往囚车内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说道:“呦,醒了。”
一旁魁梧的男子闻言也转过身去看,他转动浑黄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莲安,然后勾起嘴角笑得很猥琐,“瞧这姑娘水灵的。”
侍郎也跟着笑,“你可别起什么歪心思。”
魁梧男子回答道,“大王要的女人我可不敢碰。”
侍郎隐藏在玉扇底下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了,他咯咯咯地低笑,“是吗?”
队伍走到深山里后,侍郎从马上下来,然后随魁梧男子一起走进竹楼里。
屠戮山的寨子盖得不大,也没有设立瞭望台和大门,整个寨子只有两层高五六米长约十几米的竹楼,竹楼的一楼除了最中间的房间其余皆紧闭门窗,二楼的阳台上则站着几个女妖怪,正在晾刚洗好的衣物。
在二楼站着放哨的猫头鹰怪正正经经的站着,见到他们回来后就从一旁的楼梯上下来,走到侍郎和丑虎面前说道:“大王喊你们先进去等着。”
那个跟莲安打过招呼的小猴子走到莲安的囚车前,用钥匙打开了锁,他笑得很腼腆,“是我抱你下来还是你自己下来?”
莲安看到侍郎和魁梧男子一同进了一楼房间,周围的小妖怪们也陆续往竹楼走,她才敢稍微放松一些,她朝小猴子浅笑,小猴子抿起嘴害羞得不敢看她。
等莲安从囚车上下来后,小猴子还在一旁回味着那个笑。莲安眼神敏锐,及时找准了机会,一秒都没犹豫地拔起腿就跑。
耳边是呼啸的冷风,此刻刮过脸庞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拼劲全力往囚车后面跑去,等小猴子反应过来时莲安已经往外跑了一大截了。
小猴子急了,他随即看到了地上的石头,然后捡起来就朝莲安的脑袋砸去。
“砰!”
小猴子丢向江莲安后脑勺的石头被她身上的一股强大力量给弹飞了,但江莲安由于跑得太急踩到了一个石子原地崴了一脚,她“哎呦”一声脸朝地上砸去了。
小猴子丢完石头,其他懵懵的小妖怪才看到后面晕在地上的江莲安,丑牙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弄的!”
巳时二刻,大家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但他们现在只能在一楼的房间里站成两排等大王到来。
江莲安被扔在两排队伍的最中间,她身上破皮的地方已经被侍郎施法治好。侍郎用玉扇推搡几下旁边站着的丑牙的肩膀,“把她砸晕了看大王怎么收拾你。”
丑牙挠挠头,“侍郎,石头没有砸到她,被一股力量弹开了,是她自己摔倒的。”
下一秒,妖怪们安静了下来,整个屋子听不到一丝杂音,门外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长靴从门槛上踏了进来,顺着靴子往上看去,一件与其他妖怪截然不同的墨黑色长裙映入眼帘,再往上看去是一块红色蛇眼玉带。
那颗蛇眼左右转动眼睛审视着妖怪们,有几个妖怪因害怕多咽了口口水被蛇眼多盯了两秒。
再往上看去,是一张五官过分妖孽的脸,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虽然漫不经心但多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似的。
姬振月将长袍外披着的黑色丝绸斗篷摘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山羊精,山羊精接过斗篷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了起来。
等大王走进屋内后,在两扇门旁守着的妖怪轻轻将门关上了。
姬振月:“怎么晕了?”
丑牙瘪着嘴,侍郎先开口说道,“她想跑,丑牙拿石头砸晕了。”
侍郎:“不过没太大问题,一会就会醒了。”
姬振月扫了丑牙一眼,而后将视线移回江莲安身上,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番,接着,他看见江莲安脖子上挂着的一根红绳下有半块黑色玉石。
他命丑牙去拿来。
谁知,那丑牙弯着腰还没碰到呢,江莲安脖子上的那块玉石便散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将丑牙的眼睛和手都烫伤了。
其他妖怪惊呼:“什么东西?”
姬振月离得很近,但是因为反应快没有被烫伤,他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侍郎一边为丑牙疗伤,一边回答道,“不知道,这一路上都没显现。”
姬振月盯着那块玉,晦暗的眸子沉了下去,他道,“洗干净送我房里。”
一众妖怪:“是。”
次日清晨,莲安被热醒了。
她的后背全湿透了,整个人像被浸在水缸里似的。
姬振月,“醒了?”
他就坐在莲安床尾,身上只穿了一件玄青色里衣。屋子正中央架着一个大烤炉,里面断断续续传来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子里很温暖甚至有点热了,江莲安在床上坐了一会感觉背后也没那么湿了,她开口问道,“你是谁?”
姬振月:“绑你的人。”
江莲安:“你为什么要绑我?”
姬振月:“因为你家有钱。”
江莲安:“谁家?”
姬振月:“你家,江家。”他放下手中的书,斜眼看了一眼江莲安,发现她竟然流口水到下巴上了。
他站起身攒起眉头,不可置信地说:“你流口水了。”
江莲安:“什么?”
姬振月有点嫌弃,这江家千金不是御都有名的才女吗?但他又想到昨天丑牙拿石头砸了她的后脑勺......
不会真砸坏了吧?
姬振月从房间的桌子上拿起一块手帕,然后递给江莲安,“擦了。”
江莲安歪着头,她刚要伸手去接姬振月递过来的手帕。但是姬振月没给她机会,他直接扔在了床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本来绑走江莲安就是为了要点钱,也没想害命。但如今丑牙一石头把人脑袋砸傻了......
到时候该怎么交代......
姬振月思考之际,瞥见了江莲安脖子上的那块玉,他很快便有了新主意。姬振月指着莲安命令道,“把你脖子上的玉拿下来。”
江莲安:“啊?什么东西?”
姬振月:“就是你脖子上带着的东西。”
他边说话,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演示。
江莲安不明白,但是还是照着他的动作将脖子上的玉摘了下来。她摘的时候玉并未照耀出昨天的光芒,十分安全,但是等她将那块玉要递到姬振月手里时。
那个刺眼的光芒又出现了。
这一次更加耀眼,直接把姬振月的眼睛都烫瞎了,他的眼睛不停得往外冒着沸腾的热气,姬振月痛苦地攥紧双手,他的手想摸自己的眼睛但是摸不了。
“啊!”
他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侍郎听到动静,赶紧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将姬振月搀扶到床上,然后施法治疗他的双眼。
姬振月的眼睛喷涌出汩汩鲜血,整张脸很快被鲜血染红。他咬紧自己的牙齿,双手死死地捏着自己腿上的裤子。
一条裤子被他攥成了一个皱巴巴的抹布。
侍郎施法将姬振月的眼睛治好后,又帮他抹去了脸上的血迹。
姬振月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身子靠在床尾的木头架上休息。
江莲安则悄悄把那块玉往身后藏去。
侍郎问她:“这玉这么厉害,那我绑你的时候为何不曾显现?”
江莲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姬振月:“江莲安被丑石砸傻了......你问她也没用。”
侍郎用玉扇抵上江莲安的下巴,他的双眼狭长且妩媚,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江莲安害怕的模样。他逼迫莲安也看着自己,然后从右眼里释放出几缕黑气,飘进了江莲安的眼睛里。
江莲安身体一怔,然后侍郎通过进入她眼睛里的黑气,在莲安的脑子里化成人形并开始搜寻她的记忆。
一片空白。
江莲安的记忆里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侍郎的元神很快就从她的眼睛里回归本体,他倒是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真的砸傻了。”
姬振月用手心的温暖抚摸了眼睛好久,等痛感慢慢消失后,他才试着睁开眼睛,侍郎的法术很强,他睁开双眼眨了几次便能完全恢复正常了。
侍郎直起身:“她被砸傻了可怎么跟江府交代?”
姬振月并未回答,只是盯着江莲安。
两年前,他被毁了妖丹。
因为没有钱带领兄弟们过上好日子,所以绑架了江莲安。
但她的身上有这块玉,况且江莲安如今已经变傻了,他拥有这块玉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他又可以拥有妖丹了。
一想到妖丹,姬振月就按耐不住了,他从床上站起身,说道:“我要娶江莲安。”
侍郎没控制好音量大小,“什么?!”
姬振月:“我要让她做压寨夫人。”
只要是关于妖丹的事,就让姬振月抓狂,他太恨夺他妖丹的那个人了。夜王不仅让他饱受煎熬,还让自己因为逃出斗妖场失去了妖丹。
他恨平庸的自己。
于是,在姬振月的催促下,婚事第二天便草草的开始了。
就连江莲安穿的婚服,也是侍郎连夜去偷的。
但好在姬振月对江莲安没那方面的意思,婚事草率也无所谓。
......
莲安失踪后,江夫人一夜之间高烧到神志不清。
梦里,白藏穿着红衣站在雾里,她狰狞的五官扭在一起,叫嚣着:“我要让江莲安生不如死!”
然后画面一转,江莲安被人五花大绑到水牢里,嘴里被人塞上拳头大的抹布,穿着红衣的白藏在一旁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莲安的身上。
抽得她皮开肉绽,抽得她生不如死......
江夫人被这个梦骇住了,她突然从床上直起身子时把床边为她洗汗巾的玄英吓了一跳,她慌忙道:“夫人,您醒了!”
江夫人的眼睛肿得厉害,昨夜她哭了一宿。玄英也跟着哭,但玄英没有时间让自己休息,说到底是因为她的疏忽小姐才失踪了的,玄英看见江夫人悲到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就更加愧疚了。
她将洗干净的汗巾拧干,然后坐到江夫人身边,轻声道:“夫人,擦擦脸吧......”
江夫人希冀的目光看向玄英,激动道:“岁岁呢?岁岁回来了吗?”
玄英无奈地摇头。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踏踏踏......”西旻行色仓皇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她拼命维持见到江夫人的体面,朝着江夫人行完礼后大喘着粗气,手指着外面说道:“夫......夫人......外面......”
“外面被人贴了血条!”
江夫人玄英西旻三人大步流星赶到江府大门前,看见江正和秋溟山的弟子闻君正在门口交谈。
闻君见江夫人来了,急忙安抚她:“江夫人您请放心,师父已经带人去屠戮山救师妹了。”
江正给大门外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加快了收拾外面的动作。
江夫人:“什么血条?发生什么事了?屠戮山?莲安现在在哪里?!”
江正走上前握住江夫人的手,然后挡在了她和闻君的中间,他细声安慰她,“林芝,你放心,莲安她没事。”
江夫人泣涕如雨:“什么没事!你至少要跟我解释一下吧......”
江正回头看了眼闻君,闻君也点点头表示就说了吧。
今早,家丁出去扫大门前的灰尘时,看见了一个魁梧男子站在江府大门口,那人笑得可怕,见到有人从江府门里出来后,拎起一盆血水就朝家丁身上泼去。
接着,魁梧男子又命他旁边的人甩出一张几米长的血字白布,那上面血淋淋写着十八个大字:
你女儿在屠戮山,拿黄金五万两来,不然灭口!
家丁被吓地跑回了屋里,将大门的门闩关上。秋溟山的闻君赶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唤出法器后当场就将两个妖怪给收了。
闻君安抚江夫人:“江夫人你尽管放心,屠戮山的妖怪一个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