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废土之上(第一部)》live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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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楼下面，一场恶战还未停止。
　　陨石雨带来的异能元素对于变异体的影响还存在许多未知之数，虽然白塔也曾经安排人手对其进行研究，但陨石本身蕴含的变异能力太可怕，即使是穿上最厚的防护服，也无法隔离对人体的影响，研究队伍的人员在一个夜里直接全部突变成四级变异体，要不是白塔的哨兵反应及时，恐怕城内已死伤无数。
　　四级变异体实际上是人类形态的变异体，数量上并不算太多，并不经常集体出没。毕竟人类的身体比动物脆弱，被陨石雨直接影响的瞬间，大部分都会因为承受不了异能导致死亡，汰弱留强，能够以变异体形态存活下来的，那必然是可怕的存在。
　　而且人类形态的变异体，因为还残存了人类的本能，会更灵活好斗，比起野兽形态的变异体更难对付。更何况，面对同为人类的形态，消杀的时候无论是哨兵或者向导，在心理上都会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甚至可能导致精神崩塌，这对于哨兵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当然，也有哨兵是例外的。
　　Winny扒拉在墙后面冒着半个脑袋，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外面一场大战。至于他的精神体红狐狸已经非常怂地抱着脑袋蹲在墙角，楼下的大老虎太凶残，它不敢看嘤嘤嘤……
　　那些人类形态的变异体，早已就不是普通人类，骨骼膨胀、异能元素充满了身体，每只都至少有两米以上的高度，灰黑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坚硬的角质化，普通的刀刃根本就割不开一个口子，沾满污血泥垢像挠钩一样的爪子和鲨鱼一般参差又发黑的牙齿，给他们弄一下破伤风针打一百支都不够。
　　只是对于打开进阶哨兵领域的Phuwin来说，他所有的敏锐和力量已达到了极致，对付四级变异体，他根本就是直接下得死手。
　　一只巨大的四级变异体一爪子刨过来，Phuwin闪身灵巧地避开，反手就是一剑剁下去，“咔嚓——”骨头断裂血肉切开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但他非但没有停手，身形一反，左手抬枪射击，快准狠，直接打穿对方的脑袋。
　　旁边跳出来的巨型白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爪子踩爆变异体的脑袋，又跳开扑向另一只变异体。
　　Winny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那个擦，太特喵凶残了。

　　正看着，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Winny瞬间警觉回身，发现是他们带过来的大个子向导Pond，他正抱着一个箱子，走向他的步履奇怪地有些摇晃，仿佛那个箱子有千斤之重。
　　“怎么了？”Winny赶紧过去，把他手里的箱子接过来，可一上手，却发现这箱子轻飘飘的，并没有多沉重。这才注意到Pond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了大片，好像跑了几百公里路似的。
　　“没事，有点累而已……”他的声音相当虚弱，快断气了似的。
　　Winny单手托着箱子，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有些看不上向导的体力，就跑几级楼梯就一副快死掉的模样，可真是外强中干：“这点运动量就累了呀？这是不行滴，想要跟着我们哨兵出任务，以后可得多锻炼锻炼。”
　　“嗯，好的。”Pond差点没站稳被他一巴掌拍地上，但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因为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
　　“这什么东西？什么C16？H18？……啥玩意儿啊？”Winny不太懂上面的标识，七扭八歪的化学符号在他看来跟蚯蚓没两样，“好吃的？”
　　“β-lactams类成品药剂，可能发生袭击前没来得及送厂房，留在制药室了。”
　　Winny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哇靠！厉害啊！这都给你找到了？”
　　“不是我，Phuwin发现的。”把药交到Winny手里之后，他眼睛就只看得到外面杀疯了的青年哨兵。
　　看到三只变异体突然同时扑向Phuwin，Pond紧张得浑身紧绷，但他知道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他本来就没跟Phuwin有过精神链接，就现在，他因为刚才强行控制自身精神体导致了反噬，现在甚至大狗重新出现都做不到。
　　那边的青年哨兵像一道闪电的光弧，穿梭在可怕的变异体之间，手里的剑和枪总能轻易收割猎物，像玩弄着一群大老鼠的猫咪。跟在他身侧硕大的白虎，Pond能猜得到那是进阶精神体，他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能见到过，没想到平时会在他膝盖上撒娇的可爱布偶猫，进阶之后居然是这样凶暴的猛兽。
　　Winny把箱子慎重地放在身边，注意到向导的脸色无比凝重，以为他是害怕四级变异体围攻，想想也是人之常情嘛！于是摆摆手道：“放心啦！Phuwin能应付，而且不是还有我替补嘛！不用担心，如果Phuwin对你说过只能保住你一只手脚和脑袋什么的，那绝对是在捉弄你啦！放心放心！有我们在，肯定会保你平安的。”
　　但他的安慰一点用处都没有，Pond的脸色没有半点好转，反而眼神更加发沉。四级的变异体并不好对付，而且这次来袭数量很多，虽然青年哨兵确实很强，但他始终是一个人类，反应再灵敏，力量再强大，也还是有碳基生物承受的极限，他能够看得出Phuwin攻击的速度不慢，但他的力度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迅猛，可能他自己也觉察到了，因此用枪辅助攻击的次数变多了，子弹在不断消耗。
　　Winny大概能理解Pond作为向导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帮不上忙的沮丧，想着他队友拜托过他照顾好Pond，于是又绞尽脑汁地安慰道：“没事，我们都能理解，你们还没来得及做过精神链接，帮不上忙也是正常的，不怪你。”
　　不，他应该，可以帮上忙。
　　大个子的向导沉默地站在墙后，垂在身侧的手指还因为不久前的精神反噬不受控制地发抖，反噬导致的钝痛持续地折磨着他的脑袋。
　　他刚才打开了门从里面拿出了箱子，尽管那个箱子只是在距离防护门不足半米的地方，他也已经闭住了呼吸没有吸入臭氧，但屋内强浓度的臭氧还是对他的眼睛和皮肤造成了严重的刺激，把箱子带下五层楼，他是扶着墙壁爬下来的。
　　但看着哨兵在他眼前，用他纤细的身躯尽全力阻挡变异体的来袭，自己受到的那一点点精神反噬，算得上是什么？他在旁边束手旁观，那又算是什么？
　　“我可以。”
　　Pond的声音，仿佛轻轻拨动了五弦贝斯的低音B弦，深沉低哑。在Winny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从高个子的向导身上，那股犹如蓝色海洋般的精神波动再次倾泻而出，明明没有声音，但Winny却仿佛听到了自大海深处向着岸滩席卷奔涌的潮涌声。
　　蓝色的精神波涌瞬间把外面的战场团团包围，这是精神屏障！Winny吓了一大跳，他不会是想在Phuwin还在打的时候给他下精神屏障吧？！想杀人啊？！
　　“你要干嘛？！”他连忙一手搭在Pond的肩膀上想要阻止，却意外地发现蓝色波涌并未在青年哨兵身上停留，甚至是绕开了他的身体，一口气把战场内的四级变异体卷了个结实。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虽然身经百战，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哨兵和向导的配合，但Winny是真的没见过这种逆向操作的精神屏障。
　　变异体所有的感知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了，就像一下子被厚泥包裹全身，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仿佛被埋在了土地里，它们无法感知Phuwin的存在，就像一只只故障的木偶没有目标胡乱地对着空气挥舞双臂。
　　这种停滞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实际上大约只有十秒左右。
　　但对于Phuwin来说，足够了。
　　十秒过后，青年哨兵手上的枪袅着一缕轻烟，合金重剑低垂剑尖处滴着污黑的血滴，站在四级变异体尸体堆上，四下一片安静。白色的巨虎意犹未尽地踩着血腥的土地，吊睛四下扫荡，似乎还在寻找可以吞噬的敌人。
　　Winny观望着，他自己也是红名哨兵，知道一旦开启哨兵领域，那都是得靠着自我感知确定所有身边的活物都已经杀光了才能恢复正常。
　　奔涌的蓝色精神波动正逐渐消散，却在最后消散的瞬间挣扎着汇集到哨兵的身上，又再形成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屏障，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白色巨虎的身影缓缓缩小变回了猫咪的形体，Phuwin的目光也恢复了清明。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使用了哨兵进阶领域后醒来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很平静，很安稳，像是被另一个人用温暖有力的怀抱结实地拥抱着。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楼栋里的Pond和Winny，嗯，都很平安。
　　就，很好。
　　他忍不住朝着Pond露出了笑容，尽管他的脸上溅满了浓黑斑驳的污血，但他的笑容依然灿烂无垢，仿佛并不是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而是站在种满了大片黄色波斯菊和太阳麻的花海农场。
　　在眼前发黑昏倒前，Pond想，他愿意一直守护这个笑容，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