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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鲛人灯下灵童位 ...

  •   自从见过那位视力不太好的老鼠,燕惊寒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到回到窑洞里见到陈霁才稍微缓解一点。
      陈霁见了燕惊寒就是一摊手:“没成,还说要拖着。”
      今天是四月十二日,从陈霁离开海沽那天开始算,已经起码过去五六天了。加上今天燕惊寒让陈霁去质问陈敦这一次,陈霁已经是第四回询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始处理他家的祖坟,可是陈敦那边还是那套说辞。
      要等。
      一开始是等陈雷完婚,现在是等新请来的大师镇压邪祟。
      和当初燕惊寒推测的如出一辙。
      两个各自出门的人回到家里,交换了一下信息,一拍即合:明天还是分头行动,陈霁继续质问陈敦等人,最好能套出到底为何拖延这事的原因;燕惊寒去假装看热闹,看那个史老师做法镇邪祟——燕惊寒刚刚掐指算了一下,明天是个阳气挺足的日子,正午时分正是史老师所谓的时机。
      燕惊寒是第二天将近正午的时候出发的,两个人在窑门口告别,分头朝着两个方向去了。
      刚一出门,燕惊寒就觉出几分不对来,今天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和昨日没有什么分别。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上了燕惊寒心头,明明刚和陈霁分开不到半个小时,可他却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
      别胡思乱想了。
      燕惊寒这样对自己说。昨天也老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可陈霁不还是好好在家里等着他呢?
      更何况他已经很小心了,还留给了陈霁符箓。单纯就是去问问陈敦什么时候修祖坟,能出什么事。
      燕惊寒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转而把精力放在史老师身上。
      上回陈雷和穗穗遭了惊吓,陈敦就是在他家门口作法。是以,燕惊寒认为,史老师做法的地点要么还是在某个受害者遇难的地方,要么就是去那些灵童作祟的源头。
      按照燕惊寒的推测,应该是在长生观。
      可就算是在长生观作法,按照这个史老师铺张的性格,当真会这么冷清?起码长生观那边会有点开坛做法的热闹感吧?
      那种很不好的预感再次隐隐涌上了燕惊寒的心头,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着长生观的方向赶去。
      望山跑死马,从陈霁家里出发到长生观需要走一段很长的路,燕惊寒几乎是动用浑身真气连跑带跃朝那个方向赶,犹且还嫌慢了。传说古代修士是能御剑飞行的,到底真的假的,要是他也能御小白飞行,效率岂不是快得多了?
      可哪怕他心里想着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掩盖住心里那股愈演愈烈的不安感。而且是靠近长生观,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发浓厚。
      燕惊寒的精神像被拉成了一根紧绷的弦子,绷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跑着跑着,燕惊寒猛然一个踉跄,被路上一个土坎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燕惊寒当即蜷缩身子,在地上来了一个前滚翻就站起了身。
      起来之后脸色突变。
      这家伙向来走路不看路,走在路上磕一跤实在太正常了。可他刚才摔倒的时候,眼中一瞬间金红光芒大盛,连带着燕惊寒自己都狠狠哆嗦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他脑中“嘣”得一声脆响,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子猛然崩断了。
      这种提醒,只能代表一件事,陈霁销毁了他留下的符箓——陈霁出事了!
      燕惊寒恨不得兜头给他自己一拳。他根本不想让陈霁以身犯险,留下符箓不过是以防万一。谁知道昨天分头行动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事了?要是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该让陈霁一个人去找陈敦!
      可再怎么懊恼,也没有时间留燕惊寒在这里自己打自己,他根本不敢停下疾驰的步子——他留下的符篆还有确定方位的作用,所指方向正是他在行进的长生观。
      平时要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速度,对燕惊寒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可他今天心脏偏偏就跳得特别厉害,感觉已经不是在胸腔里蹦跶,能一口气从他的胸腔里蹦到嗓子眼再狠狠砸回肚子里。
      这个跳法给燕惊寒一种想要呕吐的错觉,可他一步都不敢停。
      燕惊寒手脚并用爬上了登阶一样的陈家祖坟,滚得一身都是土灰。踉踉跄跄跑到了长生观的牌坊底下,可这里还是空无一人,空旷得甚至能听见路过的鸟鸣。
      别说个人了,连点人毛都看不到。
      燕惊寒气喘吁吁,皱着眉头环顾四周,难道陈霁是遗失了符箓?符箓又不知怎么的扯破了?
      他到希望这是真的。可但凡陈霁现在有一星半点遇险的可能,他都不敢冒这种险。燕惊寒脑子飞速运转,迅速就确定了方向,朝着收破烂老头住的地方,猛地一下窜了出去。
      门口还是挂着锁头,燕惊寒一把拽掉了头上的筷子,没有一呼一吸时间,小白就有了齐人眉高的长度。燕惊寒一步都不带停,抡过小白照着那锁头就是一棍,连锁头带铁链铮然断裂,他肩膀一顶就冲进了屋子。
      收破烂老头留的满地纸箱都没来得及收拾,他搭的窝棚甚至还散发着人生活过的气息。燕惊寒不敢停留,小白一挥势如破竹,闯进了上回没进去的那扇门。
      幽深漫长的阶梯旋转而下,两侧每隔几步都点着一盏长明灯。
      燕惊寒凑过去,一眼就认出这长明灯里燃的是什么。这样的长明灯在《史记》中出现过,司马迁认为,秦始皇陵里点着长明灯是鲛人油脂所制,故而又称“鲛人灯”。
      这都是传说,唯有一种帝王陵寝所用的长明灯能接近这种东西,用的是鲸鱼的油脂。三秦不是沿海的省份,弄到这样的油脂不容易,购买起来舟车劳顿价格也高。可他们放着便宜省事的电灯不用,偏偏要在楼梯两侧点着这种长明灯。
      长明灯不是法器,放在这里不能镇守邪祟的,这更像是一种礼俗。
      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用鲸鱼油的长明灯祭奠礼拜?
      这油灯里面似乎还掺着香料,几步一个,似乎有些太密集了。原本该是好闻的味道,可这样狭窄的楼梯,这样密集的香气,只能熏得人有些头晕眼花。
      楼梯很陡峭,也不是那种正常人一步一个的距离,燕惊寒几乎一蹦两三个地往下冲。楼梯极长,越往下走,两侧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画作。画作映照在模糊的灯影里,长明灯的火苗又因为燕惊寒跑动时带起了些气流而微微摆动,那画就跟活起来一样也微微摆动,栩栩如生。
      人往下跑动的时候,那些灯影里的画就跟在人身后,无风自动、如影随形。
      燕惊寒跑得快,匆匆瞥了一眼,好像是一些祭祀的画面。
      里面常出现的意象除了有些鹤发童颜的老人,经常出现的还有很多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孩子。不管男女,头上都拿红艳艳的大红头绳扎成两个小鬏鬏,穿个大红肚兜,抹着两团挺刺目的红脸蛋。
      说不清是真孩子还是小纸人,因为当初他和陈霁挤在柜子里的时候,那里面的纸扎人也是抹着两团醒目的红脸蛋子。
      壁画上的人也显现出和陈家村人同样的习俗,没见孩子脖子上挂长命锁,老人倒是挂得齐全。
      楼梯时一直盘旋向下的,燕惊寒在楼梯上不知转了多少圈,见了多少长明不息的灯影和红脸蛋子的娃娃,才终于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里有一片宽广的大厅。
      燕惊寒小时候爹妈都忙,暑假没人管,常参加夏令营。他去过不少地方旅游,而这种夏令营最爱领人去的不是清北那种高等学府,就是皇帝的坟头。
      这种布局的地宫他确实见过,都是帝王陵寝。这一会儿到了地宫,那熏得人快昏过去的香气也减弱的许多,开始若有似无往燕惊寒鼻子里钻。
      还真是龙涎香啊?
      刚刚在楼梯上,这香气浓得能冲人一个跟头,都快直接把燕惊寒的鼻子给熏失灵了。这会儿气味儿减弱了他倒是能分辨出来一点了。
      人对气味的记忆通常历久弥新,燕惊寒小时候总喜欢和同学上一个寺庙玩,那个庙里经常就有这个味道。
      后来这个庙的主要负责人被查出贪污了一个亿,平时钱烧得没地儿用,也不敢那么张狂。把庙里的线香里掺得都是龙涎香,天天自己点着闻。
      那是他第一次从他妈嘴里听见“龙涎香”这个名词,也是第一回知道这玩意儿价比黄金。
      又是鲛人灯、又是龙涎香,还是这么个帝王陵寝的布局。燕惊寒忽然想想起他第一回看见长生观时,宫观明显处挂着的巨大匾额。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疯了吧,哪个皇帝会埋在陈家村这么个地方,要埋也埋三秦的省会那种十三朝古都啊!陈家村这群人到底在长生观里面干什么?
      燕惊寒想到陈霁,不敢在这里耽搁,握紧小白继续往里走。
      地宫空旷,远不如那一截下来的楼梯让人眼晕。燕惊寒贴着墙壁,能隐隐听见再往里的地方有人声。
      隐隐约约的,不知是经文还是什么,听不清楚。
      有人在石壁的另一面,燕惊寒叩叩面前的石壁,能听见空空的回声。也就是说石壁的另一面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听声音也应该有不止一个人在里面待着。
      可他沿着石壁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有能进去的地方。
      这里一定设了阵法。涉及到阵法,便会有大量的计算,可燕惊寒早已在那无尽向下的楼梯上耗尽了耐心。
      他当机立断,反手握住小白,两点金红的光芒霎时间点燃了他的瞳孔。小白里玉色流转,一棍如披星赶月而去,石壁轰然坍塌!
      石室中,密密麻麻从下到上立着百十个牌位,黑压压、阴沉沉。那密密麻麻的刻在牌位上的名字生卒年份,横竖撇那都格外尖锐,狠狠扎进了燕惊寒的眼睛。
      他猛然明白了在幽深的地宫里,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陈家村竖起牌位纪念的、花大力气镇压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是陈家村杀掉的婴童,是壁画上红头绳红肚兜红脸蛋的童男童女,是给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续寿的仙药,是献给帝君至高无上的祭品。
      是对陈家村人怨念深重的灵童。
      陈家村没有在长生观里炼制鬼傀儡,他们杀婴是一种祭祀。做人牲的童男童女,被“上不接天下不挨地”的吊死在阵法里,放出眉心血,把他们一生的寿数续给自家的长辈,续给陈家村那些朽木枯骨一样的老人。
      那几排牌位泰山压顶一样压迫过来,迫使着燕惊寒望向正中间那个装饰最华丽、最大的牌位。
      朱砂描边如同鲜血,鎏金刻字,在这样的暗室里,被无数盏鲛人灯映照得分明。
      “生于己卯年乙亥月己卯日丁卯时,卒于壬午年癸卯月乙未日乙卯时
      大祭灵童
      陈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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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破除迷信相信科学,本文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我胡编乱造的。私设很多,切勿当真;全文架空,切勿代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