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活［短篇］》双k游

10、第十章

　　我童年时只知道走向未来，长大后又想回到过去。

　　或许，这就是成长。

　　当你以为你已经足够成熟了，可生活还是在背后不断催促你，让你再快些长大。

　　。

　　我当了很久的快递员，因为这是我第一份合法的工作。

　　在此之前，我一直跟着先前姑姑介绍给我的人，做工件，学木工，贴瓷砖，捡垃圾，什么都干过。

　　但他很会克扣我的钱，估计是因为我当时是个未成年，还没有任何依靠。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交不起房租，还和当地的一些人一起流浪过。

　　睡在别人施工以后未完工的钢筋大楼里，四周没有窗户，夜里只能用捡来的纸箱套着塑料膜挡着御寒。因为我们夜里会生火，所以窗户还不能堵得太死，就时常身子一边暖和一边冰冷。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我不但时常胃疼，还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我们连被子也没有，唯一能看得过去的棉被还是那群人趁上供时偷偷捡来的死人盖的被子，虽然瘆得慌，总好过冻死好。

　　吃饭时就一个铁碗，砸在地上哐当响，几根树枝掰几下就成了筷子，偶尔捡点青菜豆皮，也会去买点罐头。我们流浪，但也不是什么都吃。

　　总之我就那样生活了下来，流浪的日子很短，在那期间我听到了不少人的故事。

　　成年后我就当了外卖小哥。直到22岁时，我第一次尝试写作并赚了点小钱，才放弃了继续当外卖员的想法。

　　风餐露宿，还时常没有时间。

　　我这短暂前半生，一直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有人对我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喜欢反抗。

　　也是，如果我会反抗，从最开始姑姑向我伸出的手，我就绝不会选择心安理得而盼望地握上去。

　　那句话是一个不知道远了多少辈的搞文学的阿爷对我说的，此前我都不知道这人在哪个犄角旮旯缝里生活。自从知道我出版了一些作品后，就突然冒出来和我攀亲戚。

　　他自私自利，又总是以长辈的姿态说些大话，恶心至极，尤其是他死不悔改理所应当的态度，就像甩不开的蟑螂。

　　我大概能明白他的心理。因为无耻就是这种人活着时的狂欢，他们整日嘴角流着愚蠢的涎水，以这种方式在他人的记忆里苟活着，浮在臭水沟里，认为自己高过一切。

　　后来我的作品发布会，就是他替我参加了，明明我和主办方推辞过很多次。

　　彼时我在床上抑郁成疾，头疼也时常伴随着我，什么也吃不下。

　　那个阿爷在镜头前大言不惭地说着他对于我的影响和教导，说如果不是他的劝说和记者朋友的坚持，发布会根本开不起来，也就不能更好地把我真正的想法说给读者们听。甚至，他还自作主张地收了不少礼物，以我本人的名义。

　　我听到这个消息，拿着手机的手一直颤抖，狠狠地甩了自己几个巴掌。

　　朋友罕见地在电话对面破口大骂，就好像被抢了发言权的是他一样。

　　我在手机里安慰他，他反而还骂起了我，此前我以为我们并不熟络。

　　直到朋友亲自来我家砸门，看见我一副快死了的模样，他竟然猛地落下泪来。

　　“我替你揍他！”

　　朋友抽着气。

　　我犹豫着安慰他，说：“别哭了……是我的原因。”

　　从最开始那人不怀好意地来找我时，我就应该严词拒绝。

　　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很懦弱，偏偏性格臭得要命。唯一的自认为的勇敢，就是在听到别墅被法拍之后转身平静坐上警车的瞬间。

　　那天朋友聊了很久，我也絮絮和他说了很多，也安慰了他很多。

　　最后，朋友和我吃着他带来的饭菜，怒气冲冲地说：“不行，等他过来你告诉我，我把他往死里打！！！”

　　和我的心声重合，但我不会让我这难得关心我的朋友冒险。

　　他有家室，有牵挂，而我别无所有。

　　等那个阿爷再次上门时，看着他不要脸的嘴角，我提起颤抖的拳头狠狠砸向了他的脸。

　　。

　　今天，是我25岁的生日。

　　小时的、少年时的记忆，仿佛都已经随着河流远去了。

　　青春的懵懂与心悸，也都消失殆尽，逐渐无声无息。

　　走到巷子里，我试图想起有关这里的回忆。

　　渐渐的，回忆碎片慢慢聚拢，我想起我曾经和少年一起在这里漫步过，那时也是我的一个生日。

　　当时，少年没有让管家提前准备蛋糕，而是选择和我出去自己买，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迷路，意外进入了这条巷子里，绕了很久才终于走出去。

　　没想到兜兜转转，就在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又回到了这里。

　　我一手提着猫包，另一只手空荡荡的。

　　我抓了一会儿的空气，才发现空荡荡的是什么——我忘记给自己买蛋糕了。

　　犹豫着，我还是决定重新返回。

　　一手猫箱一手蛋糕回去时，我的双臂酸胀无比，几近极限，刚想放下东西歇一会，就看见不远处地上一个死活不知的人。

　　这附近有很多酒吧，看见醉酒的人也不足为奇。

　　出于好奇，我凑过去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么一眼，令我神魂俱颤！！！

　　竟然，竟然是他！

　　当年的少年！！！

　　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他的模样没有改变多少，只是变得更加俊朗。

　　我推推他，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好在看样子他只是昏迷，不知道多久要醒过来。

　　巨大的惊喜令我有些身软，我退后一把坐在地上。

　　……我不能带他回去，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带他回去……

　　就在我内心挣扎之际，青年逐渐苏醒过来，我下意识竟然想直接跑开，但当他那双熟悉的眼睛望向我时，我又不舍得丢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