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叹息》莫欺前半辈子穷

15、分家

　　夫妻俩刚进院子，就看见李老太在院里顶着头巾坐在用麦秆编的厚厚的草蒲团上眯着眼晒太阳。

　　李国庆虽然不想面对梁华委屈的脸，但是也不能冷着脸直接离开，只得安慰几句，让梁华先抱孩子回屋。

　　自己把自行车支好，把挂在车把上的红糖取下来，提着红糖硬着头皮走向老太太。

　　李国庆轻声叫着：“妈，你瞌睡了咱回屋里睡，坐外面再受凉了”

　　“呦！大忙人回来了，昨天就让你大哥去给你捎信，你今儿个才舍得回来呀？”老太太斜着眼，也没给儿子好脸色。

　　李国庆赶紧陪着笑哄老娘：“妈，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说了，我这上班领工资的，端人家碗还不得受人家管，单位也不是我一个人，大家想请假就请假，那单位不是就乱套了，对不？”

　　李国庆说着把手里的红糖提起来说：“上次你说嘴里没味，我就想着给你买点糖，我这不是这个月糖票发了就给你买了半斤红糖，红糖养身体，你可得好好养着身体，以后长命百岁的，就是我的福气！”（李国庆也没有想到，这时候哄李老太高兴的一句话竟然成了真）

　　听到长命百岁，李老太心情好多了，把盘着的小脚从蒲团上放下来，接过红糖闻了闻，才喜滋滋的说：“妈就知道你最孝顺，”接着又来了一句：“就是这个媳妇娶的不咋滴，你呀，以后有你做的难。”

　　老太太扶着儿子的手站起来，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李国庆就搀着老娘回了屋。

　　老太太直接就说了想分家的事儿，李国庆觉得老太太是小题大做，为这么个事儿就闹着分家，就是不值当。

　　又不是梁华做了啥十恶不赦的事儿，就算是打孩子下手重了，那梁华也不是诚心的想要打孩子，再说如今看梁华对孩子也不错。

　　自己刚才也看了，孩子的小脸圆了一圈，有了娃娃模样了，自己也挺高兴，虽然刚才在路上梁华说孩子最近得了鹅口疮，明天还得打针，但是孩子总算有了人形了，梁华最近的表现也没啥说的，这老娘突然提出要分家的要求，他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是老太太没给他商量的余地：“我早上就让你大哥找村长了，说是晚上就来给咱分家，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劝我，我就要点口粮，小麦一年一千二百斤，黄豆三百斤，花生芝麻都给我换成油，一个月十斤油，一个月给我五块钱零花钱，春夏秋冬各一身里外三新的衣服就行了，别的东西也不用你孝敬我，逢年过节的想看我就看我，不想看我也行，我也不住你这院里，我去和你三哥住，你三嫂脾气好，我耐烦和她在一起住，你回去给你媳妇商量吧，走吧走吧！看见你烦。”

　　李国庆听到老娘这样的要求，眼前是一黑又一黑，脑瓜子嗡嗡的，这哪是分家？这就是想逼疯他，如果家这样分了，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还要搬到三哥家，他的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断，他还要不要活人了？

　　李国庆说：“妈，你要这样分家，我不会分的，你这家分的根本就说不出理去，你也好好想想，我和梁华也没做啥不孝顺你的事儿，你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就分家。”李国庆说完摔门而去。

　　老太太撇了撇嘴，她才不怕小儿子呢，她这个小儿子可是最要面子的人，还不想分家？她有的是办法，今天这个家她是分定了，现在就等晚上村长过来了，要不是分家得有个见证人，她自己就能把家分了。。。

　　这边李国庆回了屋，梁华正在擀面条，煤火炉上烧着水，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女儿，心里憋屈的不行，这家看着好好的，为啥就闹到分家这一步了呢？

　　他真的是想不明白，他为了这个家能吃饱喝足，能过的好起来，他努力上进，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混到现在，包括离婚再婚。。。他也不容易呀！

　　他也给老娘说过掏心窝子的话，他以为老娘能明白他的心，可是没想到咋就把家过散了呢？老娘真是为了这事恼了梁华才想分家？还是老娘根本就是想分家？还是这个事儿只是一个理由，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李国庆叹气声被梁华听见了，梁华一边擀面条一边问他事情咋说的？当梁华听到不但是要分家还要搬出去和老三住，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我来这两年是咋对不起她了？我是咋对不起这个家了？让她这样作践我？她这家一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国庆也没回话，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下午再说吧，让我想想。

　　夫妻无话，房间也静的可怕，只有梁华切咸菜的声音，正好这时候三哥梁万江进来了，李国庆赶紧端盆水放在脸盆架子上，梁万江洗了脸坐在堂屋饭桌上准备吃饭，李国庆倒了一茶缸水递到梁万江面前，梁华赶紧开始下面条，李国庆递了一根烟，梁万江拒绝了，只是说马上要吃饭了，等梁华把面条和咸菜端上来，李国庆去帮忙把面汤也倒盆里端了出来，又端上案板上加鸡蛋的那碗面端上，去给李老太送过去。。。

　　不一会儿李国庆端着空碗回来了，梁华阴阳怪气的说：“呦，不愧是亲儿子，也不怕我下毒了？饭端去就收下了？”

　　梁万江看妹夫脸上有点尴尬怕梁华再多说，就赶紧插话：“庆啊，你刚才回来找我老姨劝劝没有？”

　　李国庆惭愧的低下头：“劝不动，说是今晚上把事情说清楚，把家分了，还让我大哥找了村长，我劝也劝了，没用，我妈一直都是这个样。。。”

　　梁万江说：“你屋里分家这个事儿我不能说太多，如果是实在要分家，你也得顾着点小家，你俩也不能生分了，虽然你们年轻还能干能挣，你也得拿捏好分寸，不能伤了梁华的心。”

　　李国庆沉默的点点头，自己也很难，老娘也是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让自己夹中间两头为难。

　　梁万江又喝了一缸子水抽了两根烟对小两口说：“我去地里了，你们不要来地里，把家里事儿好好捋捋，我一会直接从地里就回去了，明天一大早再过来。”

　　梁万江去了地里，两口子在屋里沉默了。。。

　　还是李国庆先开了口：“我妈这次是无理取闹，你多包涵，咱年轻好日子在后面呢，我刚才也去劝了，说不通啊！她是铁了心的要分家，这是要难死我呀！”

　　梁华更是憋一肚子火：“你妈这算哪门子事儿？咱俩结婚时候说她没人管，让我工作辞了，还转成农村户口，不就是为了照顾她。我把你放心里，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啥条件都答应了，可是现在分家算咋回事儿？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呢，就是欺负我呢。。。”

　　李国庆看梁华情绪激动了，赶紧安抚：“你别生气，这不是和你商量的吗？她就那样一个人，你和她计较显得你心眼小，咱觉悟高，不和她一般见识，对不？”

　　“再说现在她铁了心要分家，还把证人给找好了，实在不行就如她的意，分就分了，以后你就专心的过咱的日子，等妮儿大点了，我看看哪里有岗位，再给你找个事儿干，行不？”李国庆为了熄火，把大饼给梁华画的圆圆的！

　　“那我的脸往哪里放？出去还不得被人戳断脊梁骨。。。”梁华哭的稀里哗啦的，仿佛要把这两年所有的委屈给哭出来，李国庆只好耐着性子哄。

　　可能是梁华情绪激动哭声太大，怀里的草也哇的哭了出来，梁华看到草瘪着嘴哭的也是眼泪止不住，第一次觉得还是自己闺女贴心，抱紧了怀里的草，心里更是委屈了。

　　李国庆赶紧哄梁华说：“你看草这哭的，是不是饿了，草这喂着也费心，我这两天在家还能给你帮忙，快把草给我看看，是不是要换尿布，你快去准备东西一会把草喂喂。。。”

　　李国庆说着把草包被解开，确实是尿了，就在给宝宝换尿布时候觉得不对了：“梁华，妮子左边的屁股是咋回事，这么大一个红疙瘩？”

　　梁华头也没抬回答道：“这是正常的，医生说了妮子太瘦，打针多了屁股会起疙瘩。”

　　李国庆皱了皱眉，总觉得有点不对，反正明天要去给孩子打针，到时候问问医生。给孩子把尿布就给换了，继续包上。

　　梁华这边也把东西准备好了，把草接过来准备给孩子喂，奶。

　　李国庆说等一下，我先看看妮子的嘴，梁华说赶紧让她吃，现在好多了，还有几个小小的破处，很快就好了。李国庆也只能作罢，反正明天到医生那里就知道孩子的病的情况，还有左边屁，股那个红疙瘩，快有孩子的小屁股大了。

　　算了，顾不上孩子了，晚上这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心里那是一阵阵的烦，想到老娘提出的条件，这个还是个大概，自己老娘啥人，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难缠的在后面呢，除非她提出的所有条件他都同意。

　　看着梁华认真的喂着孩子，李国庆陷入了沉思。。。

　　等孩子睡着，把孩子放床上，李国庆小声说出了老太太的无理要求。。。

　　“她要啥我都没意见，只要我有的都给她，我还年轻还能挣，谁让她是你妈呢？”

　　梁华说着就哭出来了：“她想分家想要啥，随便她，我是寒心呀，这两年她对我冷讽热嘲的，我都不计较，我也知道她不待见我，可是我也是掰着心对她好，谁让她是你妈？”

　　“可是她竟然提出分家？她这是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你说说咱大队里谁家分家了，咱家这是头一份，外人问起来咋说？我这脸还要不要了？你怕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就她说那理由，把我说的心黑手辣的，我还活不活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你这个儿子夹中间难不难，既然你也劝我，她也铁了心想分家，我如她的愿，我同意，她提出的条件我都同意，我只有最后一个条件，她不能搬出去，不然别人说我把她赶出去，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别的想要啥都行？”

　　李国庆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梁华竟然同意分家了，还答应的这么痛快？他心里也是暖暖的，虽然老娘给自己了难看，好歹娶的媳妇是向着他的！

　　到了晚上村长过来，把他们弟兄聚到一起说了老太太的要求，弟兄俩都没意见，李国庆两口子也没意见，就这么轻易又简单的把家分了，分家书写了三份，都按了手印，李老太，李国庆和大队长各拿一份，等麦收了，就正式称粮食分家。

　　虽然李老太还想闹一闹给梁华个难看，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同意就这样分家了。

　　老太太也只好暂时作罢，等着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谁让她不同意自己搬去和老三一起过呢，不让她如意，那谁都别想如意，住到一个院里，有的是办法让她同意，最好是让她把自己赶出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