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叹息》莫欺前半辈子穷

11、鹅口疮

　　三嫂冯月桂发现外甥女发烧了，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弱的孩子稍微有点病都能要命的，再看着小姑子满不在乎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头都大了。

　　“华呀，妮儿发烧了，可不能耽误，我去把孩子都叫回来，你把馍给他们热上，等会儿让他们吃点馍，咱俩也去公社卫生院，给妮儿看看去，顺便去看看妈咋样了？”

　　梁华本来也就对孩子的病无所谓，但是听到三嫂这样说，也就顺势答应了，反正要去卫生院看老娘，把孩子看看也行。

　　想明白就去灶房烧火热馍去了，把吊在房梁上的篮子取下来，拿了玉米面馍放在竹子片钉成的篦子上，把用高粱杆穿的锅盖盖上用棉花杆把火烧上，又把缸里剩的不多的咸菜疙瘩捞出来俩，洗干净切成丝用香油拌了，就等着馍热好孩子们回来吃了。

　　在馍快热好时候，三嫂拉着牛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串孩子，进院子就叽叽喳喳的叫姑姑，小军低着头跟在最后面，到梁华面前小声叫了一声妈，把梁华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蹲下身子把小军抱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妈的小乖，你只要认我这个妈，我就好好待你，比亲儿子都亲。。。”

　　娘俩正在温馨，几个侄子侄女七嘴八舌的叫着要看妹妹，梁华这会儿心情正好，就放下小军拉着他的小手，很耐心的带着一群孩子去看妹妹。

　　三嫂栓好牛进了院子，就和梁华把孩子包好，安排一群孩子去吃饭，告诉国勤，等他大姐红梅放学了自己吃馍，把一群孩子看好，还有自己的小闺女红霞比小军小一岁，快三岁了，半天没见妈妈了，这会儿正跟着冯月桂哼唧撒娇。

　　冯月桂心疼的抱起来自己的小闺女，亲了亲脸哄着小闺女说：“小霞霞乖，妈妈这会儿去给小霞霞买鸡蛋糕，你乖乖的跟着哥哥姐姐们在家，还有小军哥哥也在家里，等一会红梅姐放学回来抱你，霞霞乖啊！”小红霞撇着嘴，眼眶里的眼泪马上都要溢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妈妈点点头。

　　冯月桂无奈的放下孩子，又给几个孩子嘱咐了几句，就把半旧的自行车推出来，叫梁华快点抱孩子出来，把大门关上，带着梁华往公社赶去。。。

　　到公社卫生院大门口停好自行车，姑嫂俩就进了医院，正好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子冯月桂上去打招呼：“同志你好，我想问个事儿，上午架子车拉来了一个老太太，在哪个房间？”

　　“你这同志问的话让人咋回答呢？每天都要来病人的，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说完双手插兜头仰的高高的走开了，姑嫂俩正准备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呢，听到有人叫她们。

　　“华妮儿，月桂，你俩咋过来了？”三哥正好从东头一个房间出来了。

　　“三哥，妈在哪个屋？这会儿咋样了？”梁华抱着孩子凑到三哥跟前问道。

　　三哥说：“暖瓶里的水不热了，我去找护士换点热水，妈在挂针，医生说药太凉，让弄个暖瓶加热，”说着举了举手里一个带着橡皮塞的玻璃瓶，里面还装着水。咱妈在东头第二间屋子，你俩先过去看着妈吧，我去弄了热水就回来。”

　　本来冯月桂还想说孩子发烧的事儿呢，这一打岔忘了说了，反正已经在医院了，等自己男人回来再说也行。

　　姑嫂俩抱着孩子就往东头第二间房间走去。

　　梁华进屋就看到房间里有三个床，只有自己老娘一个人在屋里，躺在一个木头床上挂水，内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还没到床边眼泪就下来了：“妈，我错了，我不该气你的，都怪我不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三嫂也劝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对草好，你可别吓我。。。”

　　梁华其实是真的被吓到了，万一老娘有个啥事儿，自己就没人疼了，几个哥也不会放过她，在屋里还没有啥感受，当看到自己妈虚弱的躺在床上，手上挂着水，内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好了，别哭了，以后懂事一点比啥都强，人这辈子啊！哪有那么多顺着自己心的事儿，咱家你年龄最小，全家人以前都顺着你，没想到把你惯的是黑白不分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闺女。

　　“草是你闺女，你亲生的，用半条命换来的，你疼了半天一晚上，你就不想想你受的罪，万一小草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心里就真的舒服？”

　　梁华听了这些话，想到自己受的罪，突然觉得是孩子拖累了自己，对孩子的怨愤又多了一层。不过今天小军叫她妈了，让她心里很熨贴，自己这两年的付出也算没有白费，自己闺女就看她自己的命吧。

　　以后小军认她当亲妈，自己也没有稀罕了，闺女生出来了也塞不回去了，好歹也能证明自己能生孩子，就是赶上计划生育了，要不然多生几个，还真不信生不出儿子了？

　　就像国庆说的儿女双全也不错，梁华心里琢磨着，一下子就想通了，以后如果闺女听话，也算是个安慰，长大找个人嫁了就行，也算对的起她了。。。

　　如果这会儿老太太知道自己闺女心里的想法，肯定还能气的晕过去。。。

　　也幸好不知道，老太太看着闺女的表情，像是想通了，心里也多了几分安慰：“你姑嫂俩都来医院了，家里那群孩子咋办？”

　　冯月桂赶紧回答：“你放心吧妈，吃的华妮儿都弄好了，红梅晌午放学了看着他们几个，我一会儿就赶紧回去，本来打算是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的，可是草发烧了，俺俩就慌忙过来了，想给草看看，正好碰上万江，知道你在这屋，俺俩就先过来了。”

　　“啥？草发烧了？快给我看看。”外婆心疼着急的坐起来。

　　“妈你别乱动，你在挂吊瓶呢。”三嫂冯月桂赶紧把婆婆按在床上。

　　梁华赶紧把孩子的脸露出来给老娘看看，把外婆心疼的厉害，本来孩子都这么弱。这下又发烧了，这可咋整？

　　这时三哥回来了，外婆着急的对老三说：“老三你快去看看医生上班没有？草发烧了。”老三一听也是心里一惊，赶紧把暖瓶递给媳妇，转身就去找医生。

　　老三心里想的更多，孩子这么弱，这一发烧都能要命，万一在这边出了啥事咋给妹夫交待，老三急匆匆的跑到医生办公室，一看有医生，赶紧转身往回跑，看到妹妹，把孩子接过来，只是给老娘和媳妇交待了一句医生来了带着妹子就去找医生。

　　到了医生办公室，兄妹俩赶紧打招呼，医生说：“不要慌，有啥问题慢慢说，你俩这是谁看病？”

　　梁华赶紧说：“不是俺俩，是孩子，早上发现发烧了，这不就过来了。”

　　医生拿了水银体温计给梁华，让把铁头那边夹胳肢窝里，拿了一本病历就开始问孩子情况，比如孩子是男是女，几个月了，?多重，大小便情况，吃、奶情况。。。”

　　梁华赶紧说了孩子情况，医生一听到孩子早产，最近几天不好好吃、奶，有点腹泻，眉头就皱起来了：“解开小包被，让我看看孩子，”医生看到皱巴巴还带着紫红的孩子有点火了：“你这同志咋管孩子的，都四十天了，孩子还是这个情况，就是早产十几天，孩子也已经是成熟了，生下来精心照顾，满月就和正常孩子没啥差别了，这都快五十天了，孩子情况还能是这样？”

　　医生嘴上没忍住批评梁华，手也没闲着，开始检查孩子，先搓了搓不凉的手，把孩子的肚子摸摸敲着听听，翻开孩子眼皮看看，把听诊器再手里捂热，给孩子胸腹部齐齐的听了，又拿起来桌子上铝盒子里消好毒的竹子压舌板，把孩子嘴轻轻的捏开，把小舌头压下去，仔细的检查了，叹了口气：“你这当妈的可真是心宽，孩子几天都不好好吃、奶了，你都不知道带孩子看看吗？”

　　三哥梁万江赶紧问医生：“医生，这孩子是啥病？严重不？得咋治？俺肯定好好给孩子治。”

　　“这孩子是鹅口疮，孩子小，抵抗力太差了，再加上卫生没搞好造成的，母亲每次喂孩子前都要擦洗干净再喂孩子。。。你们可真是大意。”医生说：“孩子太小了，需要在卫生院里观察两天，这个病是个麻烦病，细心病，后面咋治疗，根据情况调整，你们先去缴个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