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之离渊》狐九梦

45、第 45 章

　　“自然是…近朱者赤啊！”
　　一道柔和的女音从山门一角传来，文潇出现在赵远舟身后，来到他身边随意的坐在覆盖着白雪的石阶上看着他：“聊一聊吧？”
　　赵远舟看着她，挑眉：“聊什么？”
　　文潇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才会让你如此心神不定？”
　　明眸皓齿的少女还是如记忆中那般聪慧机敏。
　　赵远舟苦笑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石阶上。
　　“明天…是血月！”赵远舟道：“八年前，我被戾气侵蚀失去意识，浑浑噩噩中…我杀害了很多缉妖司的人…按道理来说，血月会持续整晚。但那时我中途清醒，醒来已在白帝塔内…如今看来，是你师傅赵婉儿将一半白泽令打入了我体内…白泽令的神力能够压制戾气，而明天，要重启星宿法阵就需要将白泽令取出来！”
　　文潇沉默了，她看着神色哀戚的妖，神女天生的悲悯让他们感同身受的红了双眼：“可是…阵法结束后，将白泽令重新一分为二送回你体内，不行吗？”
　　赵远舟看着，文潇笑了一下。
　　一直以来，寻找白泽令获得完整的白泽令成为能够守护大荒和人间！是她的理想和坚定前行脚步的唯一夙愿！
　　但现在，这个美好纯洁的少女却淡淡说出了愿意将一半白泽令送给他的话？！
　　这样的文潇，让赵远舟有些惊诧的同时又无端在心底升腾起一丝痛惜。
　　上一世，他因眷恋神女温情，不断撩拨着少女心弦，诓骗了一颗真心为自己承受百般痛楚！甚至在最后，还让这个美丽善良的人孤寂的守在大荒，孤独老死！
　　赵远舟眸光微暗，收回视线，落向山神庙外的风雪，在心底轻声道：文潇，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深受命运磋磨之际还要承受来自自己给予的情爱之苦！
　　夜里，剑影闪过寒光，无端激起一层尘埃落地的风雪！
　　身着劲装的卓翼宸在雪地中舞剑，剑气动荡间携带者一种莫名的烦躁掠向一旁的树木之上，继而散开！
　　“小卓大人还真是勤奋！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跑到这里来练剑？”待他收势站在原地后，赵远舟方闲庭信步的走向卓翼宸身边。
　　“早点学会！早点杀你！”
　　卓翼宸冷冷看着大妖。
　　赵远舟含笑看着他，便听他继续说道：“了却你的心愿，你我都开心的事情，当然要勤奋！”
　　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不自知的讽意。
　　赵远舟听出来了，他目光一下变得幽深，试探着问：“你想起来了？”
　　卓翼宸皱眉：“想起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忘却了什么，因此不明白大妖为何这样问。
　　赵远舟一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伸出手将一点妖气点向青年眉心！
　　立时，潮水翻涌！卓翼宸眼中出现了一道柔和的蓝色身影，他头上带着一个木制雕刻的面具，正执剑站在一汪浅汐中。
　　忽而挥出一剑，剑气带着溪水的水珠在四周四溅开来！那道身影便如惊鸿一般身随剑影在这方浅汐里舞动出了一套游龙剑法！在最后一道剑气落下时，卓翼宸方才看到对方真容！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因此他从意境中回神时，第一反应便是开口问大妖：“他是谁？！？”
　　“你的老祖宗，冰夷！”大妖看着他悠悠道：“云光剑的第一个主人”
　　“那刚刚那套剑招？”
　　“正是当年冰夷诛杀应龙时所使用的剑招！”
　　雪又簌簌落下来，遮蔽了彼此眼中的光。
　　卓翼宸看着对面始终神色淡漠的大妖忽而开口问：“能杀你吗？”
　　赵远舟笑了笑：“应龙可比我厉害多了！上古大妖…能杀应龙，自然也能杀我！”
　　卓翼宸听着这个答案，心底越发困惑：“你为什么要教我？”
　　“不是说了吗”赵远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又移开：“想让你杀了我”
　　“你说谎！”卓翼宸道：“我看得出来…现在的你并不想死！你想活着的！”
　　大妖沉默了。他看着远处的风雪，没有了与之交谈的趣味。但卓翼宸却不死心的追问：“是因为文潇吗？”
　　这一路行来，大妖与文潇之间的互动他看在眼中，自然有此猜测。
　　大妖却听到他的询问只是叹了口气，答非所问：“我一直觉得大荒，冰凉死寂。但在人间走了几回后却发现烟火尘心，别有趣味。”
　　语调在这处顿了一下，他认真的抬头看向卓翼宸：“所以现在确实有些不想死了”可惜，他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或者说，曾经有的。只是他爱慕着人间，所以选择了苍生！
　　可笑，一只妖，却妄图去做神应该做的事！
　　“赵远舟，相信我！越往后你会越不想死！”
　　看不懂他眼中忧愁的卓翼宸，落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赵远舟看着他的背影，低低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的目光总是受制于蓝衣青年的背影。一次次看着他靠近又远离。赵远舟的心像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可是…这不过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有了文潇的经历在前，他怎么会忍心卓翼宸也被自己的贪恋轻易毁去？！
　　因此无数次的黑夜里，每一次相拥而眠之后，大妖都会在卓翼宸心中落下一道禁制！不同于妖法一瞬间的迷惑。那道禁制，是永恒的桎梏！
　　他告诉人事不省的卓翼宸，他对他…对朱厌…对赵远舟…只能有恨！
　　他们之间的纠葛，情谊，被大妖以绝对的禁制之力死死镇压在卓翼宸的心底。卓翼宸再也压制不住不会记得深夜爬床的大妖，不会记得雨夜中一次次出现在他身边，在他落寞时默默给予陪伴的大妖，不会记得，情难自禁时紧紧拥抱他的大妖…
　　在卓翼宸的记忆中，没有那些情意绵绵，情难两言的心绪。
　　他与他之间，只有血海深仇！只有…命定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