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狂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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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明川其实一开始也没想过卖池华师徒的信息，对方也与自己相处了五十多年的村中居民，好端端的给自己人找不痛快干嘛？更何况…这事对于他来讲也不是没有风险。
可财帛动人心，与自己的修行之路相比，其余人又显得那般无关紧要。
目中倒影着昔日长辈狼狈憔悴的身影，少年垂眼，遮去了眸中的叹息和怅然：“看来是利诱…”
她没有问贾明川这样做有没有后悔，也没有想贾明川到底图什么。人心惟危，早在还未住进婵娟村前，她便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颜婆婆等其余村民，应载雪撑着自己迟钝的身体，缓缓低下头：“此次之事，乃晚辈与老师连累村庄，晚辈愧无以言。诸位长辈怨晚辈、责晚辈，皆情理之中。晚辈会于半月后离村，随老师而去，再不返村。”
少年声音诚恳歉疚，面容更是重重掩在阴影里，将往日的清正挺然都放下…她很清楚，自己虽将前来山谷的边氏子弟都杀尽，可难保林外还有漏网之鱼。若边氏主家顺着老者之死，一路查至乘风林附近的城池，仍可察觉婵娟村的存在。届时，婵娟村照旧会有被人闯入的危险。
至于为何不怕边氏主家此时就已获知消息？自然是因为以她对边氏家主的了解，那人若知老师在此，定然不会只派个结然境的修士。说不定，还会亲自赶来…
要说应载雪从前的日子也不好过。未遇颜婆婆前，池华常会因伤昏厥，导致那时候还未辟谷的年幼修士，就只能独自出门觅食。她不敢在人烟密集的酒楼附近转悠，怕被人发现踪迹，于是出城与灵兽抢食。
偶尔还会被人行骗，差点卖到人牙手中。但她机敏，反手就将人骗至自己与兽抢食的地方，用灵符将其打晕，全当还给被她抢食的灵兽了。
因着这样的经历，她很难不去想那个令老师身受重伤，修为倒退的修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临行前，晚辈会为诸位各绘黄级灵符五十张，玄级灵符二十张，以表歉意。望诸位宽宥，接纳晚辈的歉意。”
相较于应载雪的愧疚与沉重，颜婆婆等人却是表现得格外轻松。老人家一把扶起还在往下低头的少年，面上竟然还带了笑，完全不见避世之地可能被毁的忧虑：“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是可能有人发现村子？发现就发现呗，我们这些人又不是见不得人。”
将这会走路都还要拄着拐杖的少年，摁到旁边的靠椅上坐好，颜婆婆：“世间哪有真正的避世之地，有人就会有纷扰，婵娟村这个地方所求的也不是避世。你说你们牵连了村庄？我倒还要说，是我们村里人给你二人带来了麻烦。”
身边其余村民纷纷附和赞同。她们也都是看着应载雪长大的，虽说少年如今和当初刚入村时，外貌没什么区别，个子也没长高。可对于几百年来都是同样面孔见来见去的村中人来讲，应载雪与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也没什么区别，充满了新奇和稚嫩。
这孩子入村后就一直忙前忙后，照顾老师的同时，也帮她们这些老人跑了不少腿。如今自己村里出了贪财忘义之辈，怎么说也怪不到孩子头上去。
应载雪无奈，没有与颜婆婆她们多争。她了解这几位的脾性，说多了，只怕接下来几天都要将她看管起来，不给她离村补偿的机会。她还是自己默默记在心里就好。
应载雪思量着怎么弥补村庄，颜婆婆则暂时没那么多心力细想她离村一事。面容转向跪在地上的贾明川，面对着少年时的轻松和蔼消失，只留不达眼底的笑意，凉声道：“欲而不知，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你贾伯既然做出了选择，必然也是做好了选择错误的准备，他都毫无惭愧之心，你又何必自责。”
颜婆婆在村里的威望很高。
可能因为她是村里唯有的药师，所以很多时候她还担任着“村长”的实职。此刻这番话，显然是有自己亲自处理贾明川的意思。
应载雪默然…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什么发言权。她虽因贾明川之故，身受重伤，但到底不是村里原住居民，不好横加干涉村里处置村民的决定。而且她相信婆婆最后一定会给出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于是少年点了头，只和顺提醒：“我知村里人淡泊明志，不求名与权。便猜想贾伯与人交易来的东西，可能是实物。”目光流转，最后落在贾明川腰间香囊，中肯点评：“贾伯这香囊很别致，造价应该也不低。伯伯能弄到香囊，必然是费了不少心力。”
婵娟村的村民都一穷二白，哪来财货换香囊这般精致无用的东西。所以这玩意必然是…颜婆婆了悟，立马扯下贾明川腰间香囊。灵力往里头一探，果然感知到一层屏障，是伪装过的乾坤袋。
收起乾坤袋，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人将贾明川带下去看好。
以她的修为，理论上讲，应该破不开乾坤袋上的禁制。可就像是池华师徒有秘密般，婵娟村也有自己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存在于这么个隐蔽的地方。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应载雪没有多问，就像是这些年来村中人没有在意过她与老师的来历一般，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贾明川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村里其余人便逐个散去。其实往常除池华师徒外，村中人都不太爱来颜婆婆家，至于原因，应载雪现在也不是很了解。
带着不便于行的少年进屋，颜婆婆这会想起应载雪说得离村事情了：“你现在这副模样，想什么离村？好好在村里待着，别学你老师总喜欢在危险边缘载歌载舞，看着就让人头痛。”
应载雪很想说“载歌载舞”不是这样用的，但一抬眼，对上屋里某人的视线，她又有点说不出话来…
屋里头，原本蔫蔫的白布修士一反常态变得精神奕奕，哪怕裹着白布都能看出她的兴奋和惊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刚进屋的两人，一会挑眉，一会皱眉，一会疯狂眨眼，活像是…
与之对视了会，应载雪问颜婆婆：“她可是中了风症？”
颜婆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前也没看过这样的病人啊？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不解白布修士的变化。
她们两人的对话，白布修士听在耳里，但毫不在意。倏然起身，大步走至应载雪身旁，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两人惊疑的目光下，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
“敢问两位姓氏？”
她的问题很奇怪，乍一听起来像是在礼貌询问，可若细想便又觉得对方可能是在确认什么。但应载雪与颜婆婆都没有回避，只对视一眼，便都和煦回复。
“老身姓颜，你这丫头，也随着应丫头唤我颜婆婆吧。”
“在下姓应，道友也可喊我载雪。”
她二人的姓氏都不是什么秘密，村中人都知晓。这人若还会在婵娟村养上一段时间，后续也必然会从其她人口中知晓。
“应…”很显然，白布修士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应载雪姓氏上。在听闻应载雪姓氏后，神情就变得有些恍惚，思绪似乎也在渐渐飘远。
在应载雪的视角里，对面的年轻人就仿佛遭了击猛锤般，突然眼神发直的看着自己。二人对视了许久，才隐约听见她零碎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可是‘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的应？”
诧异眨眼，应载雪失笑：“是，家师为我取姓，正是源于此诗。”
蓦然白布修士身子向后一倒，脚步也跟着后退了两步，口中呢喃：“真狂妄啊…”
是狂妄，得多大的野心和气量才敢选这个字当姓。颜婆婆想，池华对自己徒儿的期望和认可，几乎是昭然若揭。想当初她初听此姓由来时，也觉得太大，恐应载雪压不住。
如今看来，倒正合适这丫头。
然而白布修士想得内容，大抵是与颜婆婆有些不同的。
压下蔓到喉间的苦涩，她重新站直身子。先是整了整自己什么没什么好整的白布，后又抬其右手，与应载雪自我介绍：“你好，我…我叫言通玄。”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应载雪面露疑惑，在自己左右手之间迟疑了下，很快选择了拄着拐杖的右手。放下手里的木棍，与之相握：“你好。”
这是跟着对方现学的，虽然从前没听过，但字面意思还是很好理解。
言通玄也注意到了她在左右手上的停顿，又思及自己与对方说话的差异，终于忍不住闭眼。太糟糕了这一天天…
面上尽可能维持着正常的社交，扯着唇角微笑：“多谢二位救我，我…”我后面什么呢，她怔住，自己好像没什么东西能够感谢别人。
看出了她的窘迫，应载雪眉眼温和，接话：“若非道友先救了在下，在下又如何将道友带回村庄？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大抵便是如此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狂妄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