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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山中挚友 ...

  •   涣兮院里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走进了一个清瘦的粉色身影,低着头在廊下拖着腿往前走,好似被抽了魂似的。

      “霜落,温茶呢?”赵子时站在花庭下问道。

      霜落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抬起憔悴苍白的脸,几乎是哭着回答道:“我家小姐昨晚在街上被歹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清晨还发现府中的两个家奴死在了城南外的小树林!”

      赵子时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火急火燎的往城外赶。

      树木参天的林间小道,阳光斑驳。一抹火红的身影在林间来回穿梭,最后在一处的小路旁停下。

      地面上有干涸的大片血迹,已经隐隐发黑了,直觉告诉她,是那两个家仆遇害时留下的,温茶应该还在这附近,她那么机敏,一定平安无事。

      前方不远有一处乱葬岗,再往南走一些,就是一群连绵不断,层层叠叠的群山。

      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往南边而去。

      林间树影与微风摇曳,蝉鸟争鸣,伴随着树叶婆娑,沙沙作响,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回荡,赵子时在这充满韵律的曲调中,听到了细微的不同凡响。

      赵子时抬头,就近跃上了一根盘虬粗壮的枝干,将身形隐于叶间。

      不一会儿,马蹄疾飞声渐起,由远及近,如疾风骤雨般袭来,重重敲击着地面,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冲势。

      手无寸铁的白衣男子骑着一匹壮硕的红棕色骏马在林间驰聘,身后是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飞奔而来,提着明晃晃的大砍刀。

      堂堂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明目张胆行凶害命!

      只见男子左手拢住两道缰绳,腾出一只右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个淡青色的瓷瓶,拇指剃开瓷盖,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顺手把瓷瓶往后抛去。

      一名黑衣人瞅准时机,跃身而起,举刀朝马上的的男子劈去。

      一片树叶在身侧悠悠坠落,她指尖捏住,凝聚内力,运势朝那名黑衣男子飞去。

      “住手。”

      赵子时抽出袖中的软剑,飞身而下,“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赵子时回首,只见男子换了副姿势,斜坐在马上,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从容闲适的看着这里,仿佛刚刚遭遇追杀的人不是他。

      “弱男子。”她轻咳一声,继续道:“还有没有枉法!”

      “枉法?”带头的蒙面黑衣人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好的美人儿,没事儿绣绣花,抹抹胭脂多好,枪啊棒的太危险了。”

      头儿往前走了一步,猥琐至极道:“跟着哥哥走,以后哥哥保护你如何?”

      黑衣人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皆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

      “我说你怎么青天白日的蒙着半边脸呢,感情一边脸长另一边脸上去了,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不敢见人是不是!”赵子时柳眉倒竖,掐着腰骂道:“撒尿好好照照,就你这狗样的德行,给我当踩脚凳我都嫌埋汰!”

      “看招。”她提剑而去,却不知身后男子神色微凛,淡然的眼眸掠过一缕微妙的幽光,右手似有似无的揉搓着什么。

      红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没过一会儿,赵子时便退了出来。

      刀剑无眼,从前都是纸上谈兵,如今真刀实枪的干一场,她才知道,这一身大家闺制的衣服有多碍手碍脚。

      当赵子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划拉了一刀,就打定主意撤了。

      空有一身武功还丝毫施展不出来,何况对面这么多人,她可不想再被砍几刀,还没嫁人呢,身上留了疤痕得多难看。

      “你能走吧?”赵子时偏头问。

      白衣男子轻笑道:“不能。”

      赵子时:“……”

      她收回剑,腾空旋身,轻轻落在马上,手往马背上一拍,马儿前蹄一蹶,往树林深处疾驰而去。

      男子捏碎了右手掌心中的物什,张开骨节分明的指节,弹衣化作齑粉,簌簌扬下。

      黑衣人再也没有追上来。

      “在下谢玄,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身后男子声音响起,如同悠扬的琴音,清澈悦耳。

      “赵子时。”她言简意赅。

      马儿渐渐停了下来,赵子时从马上跃下,疑惑的看向身后。

      谢玄莞尔道:“或许是姑娘武艺高强,对方自知难敌,便知难而退了吧。”

      “难怪!”赵子时深信不疑。

      谢玄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一身潋滟红裙绰约多姿,似五月的榴火,明艳且招摇。眉如翠羽,肤若凝脂。双目灵动妩媚,眼尾向上微微翘起,秋波湛湛,嗔痴颦笑间皆勾魂摄魄。

      “看赵姑娘衣着装扮,不似寻常百姓女子,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在林间山道?可有难言之隐?”谢玄看着她,温声细语道:“如若不嫌弃,在下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寻人。”赵子时斟酌开口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姑娘?”

      “什么样的姑娘?”谢玄看着她,眸如清泉,荡漾着粼粼波光。

      赵子时想了半天,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词儿来描述她,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只好说道:“极美的。”

      “见过。”谢玄看着她轻笑。

      赵子时激动万分,双目如星子般璀璨耀眼:“在哪儿?”

      “就在这里。”

      赵子时顿时捉住了他手腕,眼中含着祈求般的急切:“就在这附近嘛?你快带我去找她!”

      谢玄依旧笑着看向她。

      赵子时脑袋一麻,好似被雷电击了脑子,福至心灵。

      “好啊你,无耻之徒!”她抖出袖中的软剑,架在男子如玉的脖颈上:“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反倒拿我寻开心!”

      谢玄启唇正要说什么,突然眸光骤沉,反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耳边一声闷哼,赵子时扭头,只见一支冷箭直直插进了他的胸膛。

      谢玄依旧是那副自在的神色,好像天塌了他都不会为其所动,嘴角牵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并无取笑姑娘的意思,只是在下觉得姑娘明艳摄人,当真世无其二,担的上‘极美’二字。”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空扯这些!”赵子时收回剑,有些心疼的望向他:“你还好吧。”

      谢玄轻声安慰道:“并无大碍,箭拔掉就好了。”

      话音未落,他大脑一片空白,霎那间停止了呼吸。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猛拔了出来,还勾带着他体内的血肉,痛入骨髓。

      谢玄捂住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有些怔愣的望向赵子时。

      赵子时手中握着沾着血的利箭,惊慌失措道:“你不是说拔掉箭就好了嘛,怎么会这样!”

      谢玄:“……”

      一阵阵强烈晕眩涌上心头,视线逐渐模糊,所有的气力都被抽离。

      谢玄苦笑一声,认命的倒在地上。

      城外,官道。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路两旁是及膝的草丛,再往远处看,就是成片的树林。

      白素正欲去往梵音寺,为祖母祈福。

      掀开车帘,远远看见旁边的小道上,赵尚书家的嫡女驾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树林深处不紧不慢的骑了出来,

      马后拖着一年轻的男子,鲜血洇染在白袍上,刺目而鲜艳。

      这男子,似是她表兄!

      “于是我便叫停了马车,走上前去一看,还真是我表兄谢玄。”

      天空呈现出一种宁静而深邃的美,月光如水,繁星如烟,宛如一层暗色的薄纱覆盖在世间的角落。

      婢子在石桌前摆了一盏凤灯,明黄的烛火在黑夜中跳动,映照在温茶脸上,笼下一层朦胧的光晕。

      白素素轻提裙摆,在石桌前落座,娓娓道来。

      “只是他满身鲜血尘土,又被赵姑娘拖着走了十几里路,我当是表兄无意冒犯了赵姑娘,才被赵姑娘如此对待,闹了好些误会!”

      夜里依旧沉闷,霜落摇着蒲扇,扑走夏夜的蚊蝇,带来些许的凉气,却无法驱走心底的燥意,温茶左手支颌,右手作扇轻轻挥着脸庞。

      额间密密一层细汗,她恍然未觉,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素素细细端详着温茶,伸手提起茶壶,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只好继续道:“我才知道是赵姑娘在林间寻你,无意中救下了我表兄。”

      她随即唤来小婢,倒了一杯菊花绿茶,向温茶递了过去。

      “菊花性寒,具有疏散风热之功效,搭配绿茶,夏天用来提神消暑最好不过了,温姑娘试试?”

      她看着温茶的脸,体贴入微道。

      温茶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脸热道:“茶是好茶,先前坐在这里已经喝完一壶了,再饮下去,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她坐在这里百无聊赖,就一口一口啜着茶,不知不觉,一壶茶都下了肚,她是真的喝饱了!

      “那便是我的不是了。”白素素收手,听出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这几日都在借台寺抄沐经书,不知姑娘今日会拜门造访,怠慢了温姑娘。”

      “现以茶代酒,向姑娘赔个不是。”说罢,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温茶好笑又无奈道:“是我不请自来,唐突了白姑娘才是。”

      说完从茶盘里取出一只倒扣的杯盏,倒满茶水,向白素素致意,然后也一饮而尽。

      “天色不早了,明日我还要下山,便不叨扰白姑娘了。”

      温茶向白素素行礼告辞,转身欲去,只听身后白素素忽然道:“温二姑娘来梵音寺度厄,皇城皆传温二小姐被歹人所挟,外人不知情有可原,连赵姑娘也不知情嘛?”

      温茶一凛,转身回头,目光落在了白素素身上,试探开口:“那以白姑娘所见,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呢?”

      “自然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白素素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中元节后我便落了风寒,之后的事记不太清了,醒来便在这寺中的禅院里,丫鬟告诉我,松木居住着一个白姓姑娘,自称是我的密友,十分担忧我的安慰,托寺中的沙弥整日过来探慰。我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我何时有个白姓的故交,遂前来一探究竟。”

      温茶笑道:“白姑娘莫要多想。”

      青石板的小路倒映着三人的身影,霜降手握着灯笼走在前头霜落扶着温茶,一步步往前。

      三人无言,温茶一直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行至白莲居,霜降推开了院门,冷不丁的被温茶攥住了胳膊。

      霜降吓了一跳,抬起灯笼照去。

      闪烁的烛光映在温茶的脸上,她的眼神茫然而坚定:“霜降,你去查查白素素,尤其是从进京城开始,都做了些什么,去过哪些地方。”

      黑漆的屋里亮起来烛火,霜降挑了挑灯芯,整个堂内亮如白昼。

      霜落关上门,好奇的问道:“主子,那白素素可是有什么不妥?”

      温茶想了想,反问霜降。

      霜降递过去一盏热茶:“心思敏锐,不过看起来倒天真无害。”

      温茶不置可否,只是来了句:“她想见我,可绝对不是因为赵子时。”

      正如她所言,她在来梵音寺的途中,恰好碰到赵子时,得知她来寻我,也就是事发的第二天。

      可那时她还未传书给娘亲,让娘亲送霜落霜降来梵音寺,并放出假消息。

      白素素得知自己在梵音寺也是在她来寺里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如若真是为了感谢赵子时搭救她表兄的恩情,应该告知赵子时才对,怎么派小沙弥成天来打探白莲居的消息。

      莫非……

      温茶掀被而起,举着一盏烛灯,拉开了屋门。

      霜落靠在门上,迷迷糊糊间,房门从内打开,她“啪”的一声倒在地上,瞌睡虫顿时摔四散。

      “主子?”她躺在地上,睁着一双瞌睡朦胧的眼睛,不明所以。

      “今晚怎么还是你值夜?”

      霜落边坐起身边打着哈欠,说道:“霜降办您交代的事儿去了。”

      “我又没急着要,这丫头,总是那么性急,都大半夜了还往外跑。”

      温茶喃喃自语道。

      “回屋里睡吧,明早收拾一下行装,通知府里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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