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止祎

4、礼物

　　高三的课程很繁重，江悉茗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
　　不想让自己像曾经一样在高考选学校时没有选择的权利，备考的江悉茗每天和舍友们挑灯夜战。
　　高中最后一个新年的假期也很短，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除了除夕和初二回老家拜了年，其余时间江悉茗都待在了家里赶老师布置的作业。
　　过完年再回到学校，江悉茗从原来的半个月回一次家变成了一个月回一次家。
　　快要高考那段时间，朋友的妈妈来了朋友在外面租的那个房每天为朋友做饭吃，江悉茗和家里说了朋友家里让自己每天过去吃饭的事，江悉茗的爸爸第二天便从家里带了两只鸡和一箱家里种的水果带上来。
　　这好像是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事。
　　高考的那天，江悉茗比上一次高考还紧张。
　　记性差劲的江悉茗以为她会对做过一次的高考卷子毫无印象，可当拿到语文卷子，那个让她跑偏题了的高考作文题目让她那糟糕的记忆卷土重来。
　　发挥不好的高考阴影一直到上了大学都让江悉茗挥散不去。
　　或许是自卑心理开始作祟，怕被任何人问起高考成绩，学校为他们举办的那场毕业答疑，江悉茗都没有按时到场；朋友出去毕业旅行的邀请，江悉茗也没有参与；不愿主动联系的高中同学；不敢再踏进的高中学校…
　　父母没同意江悉茗复读，那段时间，江悉茗经常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所有的难过她都不敢和任何人倾诉。
　　高考结束，不想听周围同学们一直在旁边对答案，回去宿舍收拾好了的江悉茗打电话让她爸爸接她回家。
　　成绩没出来前，江悉茗依旧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不和任何人讨论她的卷子。
　　查分的那一天，江悉茗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登上系统那一刻，看到比上次高了差不多一百分的成绩，江悉茗那对高考的阴影在这一刻被驱散。
　　孩子的成绩一直是父母对外谈资的底气，在上高中前，江悉茗曾经也是那个别人加的孩子。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是夸奖吧，高三成绩提不上去那一年，江悉茗把自己弄的也很狼狈，或者是比别人更接受不了，往后退了的自己。
　　江悉茗她们这边高考成绩出来后家里都会为孩子办大学酒。
　　那时候的江悉茗虽然只考上了个民办本科，但是家里还是给江悉茗也办了。
　　不过在得知江悉茗上的只是个民办大学后，江悉茗听到了爷爷在骂爸爸，那时的江悉茗恨自己不够努力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看完了成绩的江悉茗下楼去给今天没去工作的父母汇报成绩。
　　听到成绩的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眶的背过了身。
　　举着手机给两个人看成绩的江悉茗安静的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父母。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对当年的成绩失望的人不止她一个。
　　…
　　成绩出来没几天，江悉茗又回了学校开始选志愿。
　　翻着那本高考志愿书，江悉茗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提高了的成绩让自己报学校有了更多的选择，曾经因为不了解错过了的专业在三年后经历了许多才明白，原来她想追求的是这样的工作，如今都可以有了改变。
　　填报了志愿，江悉茗便跑到了市里去打暑假工。
　　在去报道的前半个月，她才拿着她的第一份工资回家。
　　回去的第二天，江悉茗就拉着妈妈去镇上帮忙挑礼物。
　　妈妈是家里最辛苦的人，也是最了解家里每一位成员的人。
　　按着妈妈说的每个人的尺码，江悉茗给所有人都送了件衣服。
　　看着拿到衣服嘴上虽然都说着，“不需要，干嘛浪费这个钱”，但看向衣服脸上还是有笑容的6位长辈。
　　想到二十几年，这是自己送他们的第一件礼物，江悉茗觉得她挺没出息的。
　　去报道的前一个星期，早上跟着父母出门的江悉茗拎着装有衣服的袋子说要回老家待两天。
　　从电动车下来的江悉茗直奔爷爷奶奶所待的地方。
　　才到门口，瞧见那个看电视的背影，江悉茗在门口就喊道，“奶奶”。
　　听到声音的奶奶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看到是江悉茗，奶奶脸上露出了笑容。
　　每次回来，奶奶看到江悉茗她的第一句话都是，“吃饭了吗”？
　　点了点头的江悉茗在奶奶身边坐下。
　　坐在江悉茗身边的江奶奶看着江悉茗询问对方最近的状况。
　　说着自己不是很擅长家乡话的江悉茗耐心的一个一个问题的去回复她的奶奶。
　　坐了一会就坐不住的江奶奶起身问江悉茗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散步。
　　奶奶的步子迈的很小，在江悉茗这边就像放慢了倍速了一样，但就算这样，两人也走了很远很远。
　　拐进了另一条小路里，江奶奶向江悉茗指了指一片菜地，“那里的菜，都是你大姑种的”。
　　顺着奶奶所指地方看去的江悉茗望着那个地方点了点头。
　　似乎是觉得中午的菜不够吃，望着那片菜地看了会的江奶奶带着江悉茗走了进去。
　　见奶奶准备蹲下拔菜，江悉茗赶紧站到了她奶奶前面，“怎么拔啊，你教我，我来拔”。
　　蹲下费劲的奶奶看了眼江悉茗后开始指挥孙女。
　　第一次没打招呼就在别人家菜地拔了别人家菜的江悉茗抱着怀里的菜回去时是一脸心虚。
　　一到家，把中午要做的菜全从冰箱里拿出来，江悉茗看出她奶奶又准备干活了。
　　搬了两张小凳子过来的江悉茗跟在奶奶身后帮忙做炒菜前的准备。
　　菜全都放到灶台旁，江悉茗朝一旁的奶奶提议，“我来炒吧”。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拒绝她的好意，江悉茗瞧见她的奶奶顶着那张一脸不确定的脸向她点了点头。
　　炒菜时的每一个过程，倒油，放蒜，放啥调料，江悉茗的奶奶都在一旁提醒。
　　回来吃午饭的爷爷看到站在灶台前的是江悉茗，没出声的他只是朝江悉茗笑了笑。
　　全程不用思考，只需要动手的这顿餐，江悉茗花了一个小时就完成。
　　吃饭时，江奶奶把所有菜都往江悉茗面前推了推。
　　每隔一段时间，老人就又会对江悉茗说，“多吃点，还有那么多菜呢”。
　　听话的江悉茗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又多吃了一些。
　　注意到吃鱼时，两个老人小心吐鱼刺的动作，起身的江悉茗从碗柜里拿了新的筷子出来。
　　把挑干净鱼刺的鱼分别夹到两个人的碗里，紧张的奶奶望着江悉茗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多吃点”。
　　想让两人多吃点的江悉茗回了句，“没事的”又继续往两人碗里夹东西。
　　一顿餐在三人的谦谦让让中结束。
　　爷爷家后头搭了棚让鸡，有爷爷家的，江悉茗家的，两个叔叔家的。
　　每天早上和晚上，江奶奶都会去后面喂鸡。
　　同样跟在奶奶身后的江悉茗提着个桶，听奶奶指挥往桶里倒够了鸡要吃的东西，便帮忙拎着桶进了后头。
　　往鸡那吃饭的盆里倒了吃的，棚子里的鸡全都一拥而上。
　　瞧着这画面，江悉茗又想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跟在奶奶身后，看她喂猪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也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奶奶准备猪饲料，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能帮奶奶提桶。
　　晚上睡觉时，江悉茗和奶奶一张床，爷爷睡旁边的另一张床。
　　江悉茗盖上了新拿出来的被子，她奶奶还是会在一旁问，“不会冷吧”？
　　笑着的江悉茗望着她的奶奶摇了摇头。
　　屋内关上了灯，听到周围两人传来的打呼声，翻了个身面向她奶奶的江悉茗试图通过窗外那微弱的月光看清躺在她旁边奶奶的脸。
　　盯着旁边这张慈祥的脸，红着眼眶的江悉茗轻轻上扬了嘴角。
　　你还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