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心事》莫叶李

1、第一章

　　摇晃的城镇公交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叶之歆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刚坐下，沉闷的空气就开始冲击她的嗅觉。

　　不适感从胃里传来，叶之歆打开窗，看向外头呼啸而过的风景，稍微好受了一点。想着又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橘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很清新的味道，喜欢。

　　这是她出门前专门拿的。叶之歆很少坐车，但每坐一次就晕一次，接着那天都不太舒服。

　　公交发动没多久，又在前面一个路口停下。

　　一个男生走上来。
　　很高，穿着黑色外套，又背了个很大的黑色背包，额前留了细碎的刘海，底下是深邃的眉眼。

　　下一秒，他笑了起来，有颗很明显的虎牙。

　　他看向叶之歆，直对她的目光，几乎没有犹豫地坐在她的旁边。

　　“好巧。”程煦声音很好听，总是带着别样的热情。

　　叶之歆点点头：“是的。”

　　程煦偏头看着她，自顾自地说：“真的很巧。你看我们不仅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分到同一个班，连坐个公交，都能赶上同一趟，这说明什么。”

　　程煦话语间停顿了下，似乎是等她回答。

　　叶之歆顺着他说：“说明有缘。”

　　“对啊。”程煦笑起来眼角弯弯的，“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叶之歆噎住，只感觉心头住了条小船，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漂来荡去。

　　她揉了揉眼睛，装作对他的话语毫不在意：“从云镇到市里每天只有两班车，一趟早上八点，一趟下午两点，不出意外的话，每次休完月假返校我和你都会坐同一班车。”

　　“那不是未来三年我都会和你一起回家，一起返校。”

　　“不出意外的话。”

　　“以后有伴了。”程煦应声，将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放在膝盖上。

　　叶之歆松了口气。
　　晕车的反应还在持续，再加上程煦坐在她旁边，整个人的五感都被放大，以至于头都开始有点痛。
　　她轻轻按太阳穴，又把橘子拿出来闻了闻。

　　程煦看到，把手伸到她面前：“橘子，我也要。”

　　“我就一个，留着有用。”叶之歆想了想，“等下车我再给你。”

　　程煦：“逗你呢，你晕车吗？”

　　叶之歆：“嗯。”

　　“睡一觉可能会好点。”程煦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向她示意。

　　叶之歆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不要。”

　　她实在搞不懂他们这些外向开朗自来熟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肩膀是能随便靠的吗。
　　而且她难受的时候根本睡不着。

　　程煦语气很自然：“这么见外干嘛，从小学开始，我们都认识九年了。”

　　叶之歆慢吞吞说：“和你……没那么熟。”

　　“好吧。”程煦看起来有些受挫，坐着不再说话。

　　叶之歆心里打着鼓，开始懊悔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其实不熟倒也没说错，认识这么久，很少有和程煦靠的这么近的情况，两个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今天多。

　　她暗自叹了口气，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微凉的风从车窗的缝隙挤进来吹在脸上，周围人闲聊的声音喧闹又平稳。

　　眯了好一会，等到旁边几乎没了动静。叶之歆又睁开了眼，她微偏过头，静静看着身旁的人。

　　程煦也闭上了眼睛，头靠在座椅上，额前的头发随着风轻轻扬起。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敢仔细地看他的脸。

　　也是在今天，她才发现程煦的鼻尖竟然有一颗小小的痣。

　　很小，颜色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一瞬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弥漫开来，像是羽毛扫过脸颊，轻柔的让人心间发痒，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好像又了解他一点点。

　　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叶之歆移开目光，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过度到窗外的风景。

　　阳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里，似乎更明媚了一些。

　　等到公交车驶进市区，周围的一切就变得拥挤起来。这趟车并不会去市一中，要在前方那个站点换乘。

　　叶之歆收拾东西，瞥见程煦还在睡，轻轻叫了他一声。
　　“程煦。”

　　没有反应。

　　叶之歆提高音量，又叫了几下。

　　还是没有反应。

　　睡眠质量这么好的吗。

　　她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煦快起来，马上到站了。”

　　程煦的睫毛颤动，总算是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对上她。

　　刚才为了喊他，似乎有点凑的太近了，叶之歆往后退了一点，清了清嗓子。

　　“你怎么睡这么沉啊。”

　　刚好公交车到站，程煦站了起来，叶之歆下意识目光跟随，仰着头看他。

　　“可能是因为，知道有人喊醒，所以睡的比较安心。”程煦眼神清明，倒是不像刚一觉醒来。

　　叶之歆也连忙起身，跟着下了车。

　　到学校的车次很多，他们在公交站等了几分钟，很快就上了换乘车，抵达学校时才刚刚四点。

　　林之歆犹豫了好一会儿，把橘子拿出来，递到程煦面前。

　　程煦笑了起来：“你真给我啊。”

　　林之歆：“嗯，你不是要吗。”

　　程煦接过去，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盒巧克力。

　　“礼尚往来。”

　　林之歆脸有点发热：“你自己留着吃。”

　　“我还有呢，不要客气。”程煦把巧克力塞到她怀里，林之歆看着那个心形包装盒愣住，脸更烫了。

　　“你们一起上学啊。”一位扎个马尾的高个子女生看见他们，向林之歆挥了挥手，“嗨。”

　　是袁忆，他们七班的同班同学，也是林之歆同一个宿舍的室友。

　　林之歆点头，也跟着挥手：“嗨。”

　　“你不是知道吗，我和林之歆一个镇上的。”程煦接过了话头。

　　林之歆愣了一下。

　　比起与她说话时的客气，他们明显更为自然和熟络。

　　他永远这样，对所有人都抱有无尽的热情，不会冷场，不会让人难堪。

　　只有她，因为他的主动靠近，心间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