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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袒露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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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地上扑的是雪,厚厚的,软软的;瓦上落的是雪,白皑皑的,又松又软;庭院里树上盖的是雪,积雪把树枝慢慢压弯了腰,阳光落下时又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快到年关了,天变的很快,不知不觉又冷了许多。
“啊嚏!”
任信之将饭菜端进来之后,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他耸着鼻子不停地搓手跺脚然后跑到火炉旁边烤火。
他看到任茕倾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看,窗户大开,寒冷刺骨的冷风不停地灌了进来,他皱着眉头问道:“这外面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大人,你不冷吗?”
不知道是否看得太入神了,任茕倾一时没有应他。
任信之只好声音大些,继续说道:“大人,吃饭了!”
“哦,好,来了。”任茕倾回过神来朝他笑了一下,随后关上了窗户,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任信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盛好的饭递给他,刚坐下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大人,暗日的那些人应该暂时不会来抢东西了吧?这次秦门和其他门派元气大伤,若是他们还来生事岂不是很危险?”
任茕倾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但他们暂时也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我担心的是我们只有半卷名册,另一半还在他们手中,若我们这一半是找到宝物的地图,我猜想他们的该是如何使用宝物的方法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抢到宝物的只是早晚而已,如此一来,我们怕是很被动。”
闻言,任信之扒拉了几口饭菜,咽下去之后急忙说道:“啊,那可如何是好?”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才明白他们当时为什么会假意抢走名册又归还,原来是为了一石二鸟、坐收渔翁之利。所幸任叔叔和傲叔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们、抢回了宝箱,不然真是麻烦极了。”说完,他夹了一块鱼肉吃了下去。
“可惜销公子中了毒气好几日了还在昏迷,真是可怜,我刚刚路过他的房间看见伶儿一直守着他,饭也不怎么肯吃。”
任信之撇了撇嘴,又继续扒了几口。
任茕倾转头看向他疑惑道:“这位销公子到底是何人,与我们很熟吗?怎么听你老是挂在嘴边?再说了温叔在照顾着他呢,想必不会有事的。”
任信之刚想回答,就见销伶儿推门而入,高兴道:“公子,我哥哥醒了他想见你。”
任茕倾顿了一下放下碗筷,随即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好,我这就来。”
任茕倾一路上疑惑不已,跟着销伶儿来到销寒生的房间时,看见他卧着榻上正和温雀交谈甚欢。
“哥哥,公子来了。”销伶儿敲了一下门,出声打破了他们的谈话。
销寒生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任茕倾,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就要掀开被子起身迎接,嘴上还说道:“天气寒冷,快进来,别站在门口。”
任茕倾见他要起身赶忙上前按住他,并替他盖好被子,确定了被子盖严实之后才说道:“你如今身体才痊愈不宜受凉,还是躺好吧,任某可不想成了让销公子再生病的罪人,不然伶儿姑娘又要不得歇息了。”
不知道是否故意的,话里话外微妙的意思。
温雀闻言,轻声笑了一下,可能觉得不好就又恢复了原来正经的样子。
销寒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能乖乖躺回去道了一声谢。
任茕倾见他如此乖巧听话,心情不由得大好立即问道:“听伶儿姑娘说你想见我,不知销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呢?”
“嗯....我有东西想要交给你...只是........”销寒生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眼神也不知道往哪里看,还苍白的脸上莫名其妙多出一抹红晕。
温雀见状立即就明白了,捂嘴轻咳了一声然后对杵在一旁的销伶儿说道:“伶儿姑娘,我们先出去吧,你也累了好好去休息一下,这里还有小倾在呢。”
销伶儿愣愣地答了一声好,跟着他出去了。
忽然温雀又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说道:“对了,小倾。销公子还未吃东西,米粥放在桌上了,就辛苦你了.........”说完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们,再将房门带上离开了,只留下了不明所以的任茕倾。
“好了,销公子说吧,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呢?”任茕倾看着他说道。
销寒生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又想起来在水城中鲛人吻他的情景,脑海中浮现出鲛人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容,如今两张脸重合在一起,心里控制不住地悸动,又多了一些紧张。
在他的注视下,销寒生终于回道:“不知你可还记得你从前救过一个鲛人?”
闻言,任茕倾仔细想了一下,似乎他在沉睡之前真的救过一个鲛人。那时他为了寻找任孤思经过南海,在市口见一个渔夫正要将虚弱昏迷的鲛人宰杀贩卖就上去买下了。他见鲛人已经奄奄一息就将手掌割破喂给了他自己的血,事后那鲛人坚持要报恩,自己让他回海里去了。
“是啊,销公子怎么知道?”
销寒生接着解释道:“我们在水城之时遇见一个鲛人,他与我说的。他在南海等了你一百多年只为报恩,后来有人告诉他在水城可以见到你,便离开了南海待在了那里。他很遗憾没能再见你一面,在离开前将一物交与了我,希望我能带给你。”
说罢,他看着陷入沉思的任茕倾,随后又说道:“阿倾,告诉我你的身份,你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任茕倾闻言还想狡辩什么,但是当他看着他那样温柔真切的眼神时,他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只能叹了一口气,不再隐瞒道:“我本是无启国的族长,来到此处一是寻找我的叔叔,而是为了解开藏在心中百年之久的困惑,追寻真相而来。”
销寒生了然的笑了一下,说道:“果然是这样,我与温雀本就相识许久,你来之前我已向他悉数了解你的所有事情,此次问你是想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你也不必怪他透露一切,只是我的私心,我太想要了解你,了解你的过去,明白你的心思。我不愿你再推开我......我希望我能与你并肩而行,而不是若即若离,同行而不相交。”
“红尘陌上,愿与君携手,共赴流年..........”
一口气说完,销寒生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的一角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眼睛宛如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闪烁着既明亮又脆弱的微光。它们的深处,藏着一份深深的期待,像是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对阳光和雨露充满无尽的向往。
然而,在这份期待之中,又交织着一抹难以名状的恐惧,仿佛是即将踏上未知路途的浪客,站在悬崖边眺望远方,心中既有对广阔世界的渴望,也有对深渊未知的战栗。
任茕倾其实很高兴有人能这样真心待他,心中亦是感动,笑着对他说道:“我的朋友不多,除了信之从未有人如此真心待我,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番话。虽然我与你不算熟知,但我很乐意与你成为至交好友,谢谢你销公子,我很开心。”
销寒生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手掌,手无力地垂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他缓缓地低下了头,面容阴郁,双眼失神,透露出深深的无力和失望。
只不过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笑着说道:“是啊,能与阿倾成为知己朋友是我的心愿。”
随后,他从胸口处拿出一颗内丹递给任茕倾,对他说道:“这是那鲛人托我带给你的,是他修炼的内丹,我已问过温雀了这个内丹对你心脉处的问题有帮助,可以完全缓解疼痛和不适。你快吃下它,也权当是鲛人报恩了,不要辜负了他。”
任茕倾拿着内丹叹了口气,但还是选择吃了下去没有再拒绝。
销寒生看到他吃了下去,终于放下心来。
“你还没有吃东西吧,肯定饿极了。怪我与你说了这么多话,竟忘记了,是我不好。”说罢,任茕倾拍了一下脑袋,立即去将米粥端来,然后坐在床边用勺子挖了一口粥轻轻吹了一下再喂到他的嘴边。
销寒生也不再废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伺候,昏迷不醒了几日,胃里又空又凉,现在一口一口温热的米粥吃进胃里好受了许多。
任茕倾见他将碗中的米粥都吃了下去,给他擦了擦嘴唇,便扶他躺下替他盖好了被子,好让他再睡一会儿。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任茕倾又看了他一眼,端着碗走了出去。
待他听见关门声之后,他合上的双眼慢慢地睁开,然后看着房门出了神........
任茕倾端着碗停在了门口还没有走,他看着漫天落下的大雪,仿佛自言自语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如何与你做朋友,若我将来还会像现在这般忘记了你又当如何。且不说我不死不灭,单以我的身份必将祸及身边人,还是不要轻易沾惹。”
随后,他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轻盈地、悄无声息地飘落到手心,若有若无的惨白,掌心的冰凉,紧接着慢慢地融化。
“是啊,只有那一刻的美好.......”
他用指尖轻轻揉了揉化在手心的雪水,嘴角露出笑意,眼神愈发地坚定。
残阳悬夜西,雪落也无声。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魂影。
惊起却回首,又恨无人理。
红尘世间不敢栖,寂寞孤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