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寒乘山海》费言

21、故人重逢

　　　　任茕倾不紧不慢地走在玉石砖道上，一路上一点人影都没有，但奇怪的是路上的积雪却像是有人打扫过的。然而寒风刮在耳边的声音向他证明，这的的确确是一座空城。

　　顺着路走到尽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地势很高而又奢华璀璨的殿宇，与城门和其他房子不同，而是用玉石和水晶铸造而成的，尤其是阳光折射过后，便更加的耀眼夺目。

　　推开宫门再往里去，里面没有烛火和炭火，但却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热了。抬头往上看去，中间竟然嵌入了一颗异常庞大的夜明珠，难怪室内如此明亮。

　　夜明珠正下方是一池暖泉，地上和墙壁上铺的全部都是暖玉，不过有一点不同的地方是这里有好几层却没有一节楼梯，可能是隐藏起来了，或许压根没有。

　　雪中之城

　　玉道尽处

　　水晶殿宇

　　夜明珠下

　　一池暖泉通绿水山林。

　　任茕倾忽然想起了信中提到的这段话，一一对上，难道说这暖泉下真有密道？

　　这样想着，他立即放下包袱，取下承影便纵身跳了进去，迅速潜到了泉底。

　　左右查看着，忽然他的余光瞧见了底下左侧有一个记号，他快速游过去近眼仔细一看竟是自己从前常用的标记符号，这个地方难道以前来过……来不及细想，他顺着记号按下了机关，果然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通道打开了，他扒着道口，蓄足了力游了进去。

　　里面光线暗得很，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正当他疑惑是不是走错了，前方就出现了微弱的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在这却足够了。

　　果然，他出来了，不过紧接着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和诧异。

　　这哪里还有什么雪和宫殿，有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澈见底的溪流、捕食嬉戏的鸟兽以及遍地可见的野花……一派祥和，恍若世外仙境。

　　正当他看得入迷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和谐景象，“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任茕倾寻着声音看去，便瞧见了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走上前俯身见礼，回答道：“老人家，实在打搅，我一时大意误闯了这里。冒昧问一句，此处是何地方？”

　　“误闯？”

　　老人上下打量着他，有些将信将疑的意思，紧接着他又说道：“公子，我见你气度不凡，当不是什么宵小泛泛之辈。不过，你这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时间久了怕是要着凉的，不如先去我家换身干净衣裳吧，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说完，便自顾自地背着手走在前面引路。

　　任茕倾道了声谢，便跟着他走了。

　　路程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房子像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宅邸，十分得宽敞明亮，大约看着只觉得朴实无华，可识得的人便能看出其中不同，不论是构造建筑还是家用摆设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物极品。

　　任茕倾又仔细看了一眼老人的穿着，实在区别太大，想着住在如此贵重的房子大概也不是什么小人物罢。

　　正想着，老人已经从房里拿出了几件干爽的衣服，任茕倾接过摸了摸，是蚕丝银线织成的。

　　“老人家，如此贵重我是万不能接受的。”任茕倾说完便递回去。

　　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说道：“难不成你不着一物，赤身裸体？一件衣裳而已，何来贵重之说？怕是公子是瞧不上罢。”

　　见状，任茕倾哑口无言，也再不好说什么了。

　　等他换好衣物出来时，老人早已摆好酒水饭菜坐着等他了。老人看着他心里不禁感慨：到底是唇红齿白、清朗俊秀的翩翩少年郎，再好的衣裳也只是陪衬。

　　“公子想必也口渴了，过来喝几杯酒水吧。”老人一边斟酒一边冲他笑呵呵地说道。

　　又怕他拒绝一般紧接着说道：“老朽虽身隔外世，所知道的却不少，而且你所感兴趣的老朽也知之甚深。如何呐？无启国族长……”说完，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闻言，任茕倾顿了顿，而后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袖剑收了起来，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便勾唇笑道：“果然是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呢。”

　　老人仰头笑了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你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说完，他便立即卸下了皮具，露出真容来。

　　从一个满脸皱纹、白发须胡的老人，变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他的五官挺立却没有攻击和压迫感，眉眼带笑，非常的温柔亲和。他最好看的就是那一双眼睛，瞳孔是鎏金浅蓝色的，十分美丽。若一直盯着它看，便仿佛掉落在了无垠深海之中，虽然广阔，但却令人窒息。

　　温雀是行走的神医，天下许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可惜却都没有见过他真正的容颜，因为他的易容术是天下之最、无人能及。这个世间见过他真容的也只有极少数人，就连他的徒弟也不曾见过。

　　任茕倾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啊，从未离开过。哎……想想我那傻徒儿也已经十几年未见过我了，不知偷懒没有，功课是否落下、淡忘了。”说完，温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任茕倾惊叹不已。

　　“有这么吃惊嘛？关衍将我关在这里整整十几年了，我真是从未离开过这里。不过，他如今可还在？”

　　温雀看向了他，见他不作回答，心里也知晓了几分。

　　“他也终于出去了……”说完，他忽然有些惆怅。

　　任茕倾追问道：“怎么了？是会发生什么事吗？”

　　温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计划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最近江湖上是不是多有动荡，还传有宝物出世？”

　　任茕倾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你随我来吧。”话罢，温雀起身往门外走去，应该是要带他去个地方罢。

　　走了许久，温雀才在一座山洞处停了下来。紧接着他走了进去，将石壁上的灯盏一个一个地点亮。

　　山洞里面的黑暗褪去后，任茕倾才能看得清，忽然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里竟然是个墓地，一排排的尸体躺在特制的寒玉棺材里，而且数量大约有五六百人之多，实在是让人震撼。

　　“如何？心里是否惊叹不已？不敢相信？而这里躺着的都是悼城的百姓，还有关衍的父母。”温雀幽幽地开口，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情绪。

　　“温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怪从我进来都没有看见一人，原来这座城本就是个空城。”

　　“不如，你先去看看……”

　　闻言，任茕倾缓缓走过去一排排地看，只是他每看一个人的时候头就异常难受，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可当他走到最后的两个最大的水晶棺材处，他低头看着那两个异常熟悉的面孔后，脑袋忽然抽痛像是被别人当头一棒似的。他实在难以承受便蹲下来双手抱着脑袋，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着，看起来是真的非常痛苦。

　　温雀见状快速跑过去，将他扶起来然后抱住了他。一只手托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然后通过内力来调整他的气息、安抚他的思绪，帮他减轻些痛苦。

　　任茕倾脑海现在很乱，很多碎片似的画面不停地浮现出来，包括那时在岩洞里昏迷时所回忆的画面也一一出现。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位跪在血泊中悲戚痛哭的少年，原来那个少年就是关衍。而自己却是杀死这整座城的百姓的罪魁祸首，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温雀看着他呆滞的目光，连忙说道：“倾儿，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是你们不知道真相!”

　　任茕倾看起来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还是一样的双眼无神，眼里不停地流着眼泪，嘴唇颤抖地呢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关衍……不是这样的……”

　　他的心里好难过，好难过，胸口像是被石头压的喘不过气。

　　温雀看着他的状态，心想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还是先将他打晕带回去再说罢，等他缓和一些或许就能听得进去了。

　　这样想着，他便这样做了，立即将他打晕让他趴在背上带了回去。

　　“销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又怎知我们在这？”秦容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我哪里会知道你们在这，只是巧合而已。我这一路寻着阿倾的踪迹刚好到了此地，而后便听见打斗声和嘶吼声就朝这边赶过来了，还好及时赶到了，不然被这个家伙伤到了可不是小事。对了，你们来此地做甚啊？”

　　“哦，是这样的。地图上指明石城和水城里藏有至关重要的线索，所以我们便兵分两路去寻找，就是为了要在那些人之前找到宝物。不过，地图上还有一些信息还未译出来，而且另一半地图还在那群人手上，如此境地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秦容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秦门主，不必担心这……”

　　销寒生还未讲完，远处跑来一个人大喊着“秦门主，不好了不好了……赵云掌门受伤了!”

　　来人正是华山派的一个年轻弟子，看他如此慌忙，恐怕是岩洞里出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了？”秦子卿急忙上前握住他的肩膀。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先带你们过去吧，路上边走边说。”那人看起来真的非常着急，跑得满头大汗。

　　如此，秦容他们也只能先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