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见春鸟翻南飞》余秋末

7、番外一（古蔺乎延的回忆）

　　这是古蔺乎延第二次见何关忆。

　　看到那张带着浅浅忧愁的脸，她就知道，从前那个天真的公主已经长大了。

　　“长公主殿下，往后就让老身来教您这易容之术吧。”她温和地笑着，自觉面前的少女也被打动，言语动作中少了些拘谨。

　　“长公主殿下已经死了，婆婆可不要叫错了。”何关忆悠然地品着茶，说这话时甚至依旧在自然地拨着茶中上浮的那层细细的泡沫。

　　“是，常荆王殿下。”

　　之后的几个月，何关忆在易容术这方面的学习进展飞快，很快便掌握了其精髓。

　　在临别前，她邀古蔺乎延一同喝酒。

　　“婆婆，你多少岁了？”

　　“到下个月中，就满一百三十岁了。”

　　“两百岁？可你看着还很年轻。”

　　“与山林呆久了，自然也从它们那里学到了些。”

　　“听山下的人说，您是异术师？那...婆婆你会不会什么...法术之类的或者预言？”

　　看着何关忆投来求知的热切眼神，古蔺乎延诚实道：“会一些占卜之术。”

　　何关忆登时来了兴趣，忙求着她给自己卜一卦。

　　“常荆王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何关忆撑着脸思索片刻，遂开口道，“我心中那人何时能寻到幸福？”

　　“幸福从未离开过，又谈何再寻？”古蔺乎延看到她的表情愣了片刻。

　　下山时，何关忆回头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她手中。

　　“若她来，就把这个给她。”

　　“殿下竟也从老身这里学到了占卜之术吗？”古蔺乎延打趣道。

　　“此去西北，死在战场上是必然之事。”何关忆双眼盯着山后落日，轻声叹息道。

　　古蔺乎延至今都不知道那纸条上写得是什么，不过马上就要知道了。

　　她将那纸条安放在屋中，并做了标记，希望那人来时能看到。

　　而自己则拄杖独自行入深林，静待死亡。

　　她找到了一片安静的草地，周围的千里香幽幽传来清香。她躺倒下去，看着正对着自己的天空中盘旋的乌鸦，感觉意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安静的早晨。

　　皇宫中四方的天。步履匆匆的阉人走在自己的前面。

　　那时她才刚满二十，是作为古蔺巫族的唯一继承者被请来的宫中。

　　皇后问她想跟自己交换什么。

　　我想要您的一缕头发。她如实道。

　　“只是一缕头发？”皇后看起来有些疑惑，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是。”

　　因为她最近研制的药方中恰好就需要一缕这天下女人中最尊贵者的头发。

　　她随意地交出了手中那瓶在普通人看来珍贵无比的假死药，却小心地将那缕得到的头发放进一个木匣中好好保管起来。

　　走过春庭道时，她偶遇了两个正嬉笑着前往皇后宫里的女子。

　　古蔺乎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却不由地被其中一位女子吸引了视线。

　　“你看着我做什么？”那个女子走到她面前，尖声道。

　　“凤... ...”她刚说出一个字，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匆忙住嘴离开了。

　　她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

　　“你怎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听到身后另一个女孩道。

　　时间一转，她再一次来到了那条宫道上，只是这次她已年过一百，头发花白再也不似从前花容。

　　“老身古蔺乎延，见过太后。”

　　那个曾经在宫道上偶然遇见的姑娘，果真当上了皇后，而如今，她已经是太后了。

　　“哀家听说你有通晓古今预知以后的能力？”

　　“是。”

　　“你能否给哀家解个惑，寻一人踪迹？”

　　“太后娘娘请说。”

　　反正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怕甚死不死的。

　　“哀家儿时有个玩伴，是邻家的一位性子淑良的姐姐，只是分开多年早已没了联系。哀家想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古蔺乎延缓缓抬起头，看着太后的眼，接着便寻到了答案。

　　“如太后娘娘一样，儿孙满堂，和德美满。”

　　“和德美满，”太后苦笑了一声，“那可比哀家过的好多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古蔺乎延被她请了下去，并得到了一车的赏赐。

　　出大殿时，她迎面遇上了一个身着华衣抱着娃娃的女子。

　　只是她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女子身上，而是那个孩子。

　　“她叫什么名字？”

　　女子被她突然凑身过来吓了一跳，一瞬间的缓神后遂温和回答：“公主名叫何关忆。”

　　“原来是公主... ...”她喃喃，“不愧是祖孙... ...”

　　女子对她的话不明就里，但也并无太多在意，只笑了笑便走进了大殿。

　　那孩子脸靠在女子肩头，渐渐远去时还在冲着古蔺乎延笑。

　　“性子比她阿祖好些。”她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