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妻》曲江秋

9、第 9 章

　　小久快步出了酒楼，进入到繁忙热闹的街道，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顾不得驻足欣赏，她挤开人群，快速走向黑衣人消失的那条小巷前。

　　狭窄的砖石路面，坑洼不平，曲折蜿蜒向前，由于背对阳光，这条巷子显得阴冷潮湿许多。

　　顿了顿，小久轻步潜踪走进巷里，远远跟在黑衣人身后，由于周围没有遮挡物，她不敢跟的太紧。

　　大概半刻钟后，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驻足在一间矮小破旧的房前，四处张望。

　　小久见状，慌忙藏身在一个拐角处，只露出一只眼睛偷看。

　　那人没察觉出有尾巴跟随，对着大门吹了个口哨，登时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有一男子伸头出来，左右看了看，对着黑衣人低语几句，两人一齐入内。

　　小久刚想近前，便见一道结界在空中凝结形成，将小房子全部笼罩在内。

　　她暗道不妙，有了这层结界，想要入内就得破开结界，而这样无非打草惊蛇。

　　眼下只她一人，难以应付得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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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楼内，一片嘈杂喧哗。

　　小久走向二楼，推开包间竹门。

　　穆灵筠和时扬正在喝酒猜拳，玩的不亦乐乎。

　　见她进来耷拉着脸，闷闷不乐，穆灵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与时扬交换了个眼神，忙道：“出什么事了？”

　　小久摇摇头，摄魂盏事关重大，她不想让这两人卷进来，便道：“认错人了。”

　　一句话轻轻揭过。

　　小久无意多说，两人亦默契不再追问。

　　包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喝酒吃菜的声音。

　　穆灵筠道：“今天我逛街，突然发现了一个商机，你们俩要不要听听？”

　　赚钱？

　　小久忽然来了兴致，时扬亦好奇看着她。

　　“现在天气炎热，我们可以卖风扇。”

　　小久扬眉一惊，“风扇是什么？”

　　穆灵筠眨了眨眼睛，用手比划着：“找一块木头，正面镶上几张扇叶，风一吹就能自动旋转，然后就会有凉风源源不断袭来。”

　　时扬笑道：“可是哪里来风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会给木头背后装上驱风符，再放置灵石当作电池，呃……动力。使用时将灵石放置于符纸上，风扇就会转动，不用时就拿掉。”

　　“有了这个风扇，不论是修仙人士、达官贵人，还是普通老百姓，都能在炎炎夏日享受凉风习习。”

　　穆灵筠说完，兴奋地看着两人，“怎么样？我这个办法比捉妖赚钱吧！而且无风险，还可以全国连锁经营，一本万利。”

　　小久和时扬对视一眼，俱吃惊不已，没想到穆灵筠竟会有这般奇思妙想。

　　“师妹，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哪天能不能让我们看一下，你说的风扇长什么样子。”时扬道。

　　“当然可以了。”

　　见两人对风扇感兴趣，穆灵筠话匣子一下子打开，道：“我其实还有很多想法，比如电灯、洗衣机、空调……都能借助灵石实现自动运行，总而言之咱们明虚要发财了。”

　　“……”

　　风扇究竟是什么模样，小久想象不出来。但是现在她能确定，穆灵筠不再是上辈子蛇蝎心肠的女人了。

　　吃完饭后，三人又陆续采买一些物件，天色将晚回到了门派。

　　小久挂念着黑衣人之事，忙去找沈玄商量对策，走的急了一个拐弯没注意，冷不丁迎头撞上一个人。

　　那人捂着额头大骂，“谁啊，走路没长眼睛？”

　　这个声音——

　　“你祖宗！”小久抬眸，眼里泛着冰冷的光。

　　纤纤顿时涨红了脸，眼里冒着火星大叫扑来，小久侧身一躲，抬起脚用力一踹，纤纤痛的跌倒在地。

　　小久冷笑，蹲在纤纤面前，轻轻抬起她下巴，“啧啧啧，瞧这张白皙脸蛋，樱桃小口！你说要是不小心划了一刀，你沈玄哥哥还爱不爱你呢！”

　　纤纤瞪大了眼睛，眼里蓄起水雾，“薛久，你敢！你要是伤害我，哥哥一定会杀了你。”

　　“是吗？我好怕，怕死了。”

　　她甩开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擦了擦手指，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

　　“我记得警告过你，你要是再触我霉头找我麻烦，定饶不了你——今天早上，自己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纤纤抬起眸，冷笑道：“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有本事勾搭男人，没本事承认哪！不要脸的贱人，我都替你害臊。”

　　“也就沈玄哥哥心善，要是我早让你名声扫地——”

　　她满口恶语，喋喋不休，忽然止住了嘴，心惊地看向那边，低声道：“沈玄哥哥？”

　　小久顺着她目光望去，柳叶葳蕤下，一身广袖长袍的俊美男人长身而立，淡淡月色正在他衣上洒下一层朦胧薄晕，令他比白日少了丝桀骜不驯，多了些仙风道骨。

　　一时间无人说话，四周静的只有微风掠过柳梢发出的沙沙声。

　　小久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而沈玄已近至身侧，“还不起来？”

　　语气一如既往，听不出喜怒。

　　不过小久确信，他肯定来了有一会，两人对话定也尽数入耳。

　　“回房去吧，纤纤。”

　　“可是她——”

　　“回去。”沈玄不容置喙。

　　狠狠瞪了眼小久，纤纤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她走后，沈玄轻轻咳了声，打破沉寂又有些尴尬的夜色，“纤纤口无遮拦，回去我会教训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生气——

　　小久回眸，“纤纤是你一手养大的，我知你待她亲如兄妹，可是她拿你当兄长看待吗？”

　　纤纤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若她不是沈玄在乎之人，小久早就拿她开刀祭奠前世亡魂。

　　他轻轻叹口气，道：“小时候，纤纤父母曾救过我的命。后来，她族人遇难，父母亦惨遭毒手，举目无亲，身边也只有我这个哥哥了。”

　　二十年前，仙门打着诛妖邪旗号，联手剿灭赤蛇一族，其实算起来够对不住纤纤的。

　　所以穆掌门才会将她藏匿于明虚，也是为了偿还同行们的血债，给赤蛇族留个后。

　　夏夜蝉鸣个不停，燥的小久心烦，而另一件事更让她烦了，“我今日去昆仑城，有可能遇到了抢走摄魂盏的黑衣人。”

　　“大白天的，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敢进去。今天晚上你要没事，和我一起去探探？”

　　沈玄闻言眉毛挑了一下，惊讶道：“你怎么认出的？”

　　“看打扮喽。那人神神秘秘，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趁着半夜，咱们偷溜出去，若是真是摄魂盏，就抢回来，那可是大功一件。”

　　沈玄垂下眼帘，沉吟不语。

　　“怎么，你不想去？”小久疑惑问道。

　　以往要有这种事，沈玄可是当仁不让、义不容辞的。

　　“我……我去不了。”

　　“为什么？”

　　“明日我要当众受罚。”

　　小久：“……”

　　“我去了弱水禁地，原因你不要问了。”

　　他低声说完，眸光几次闪躲，似乎在掩饰什么，几乎不敢正面直视小久。

　　“好，我不问原因，你挨罚多少？”

　　“鞭笞一百，禁足一月。”

　　小久心下一沉，一时语噎，良久后无奈道：“沈玄你个傻子，一百鞭子你还要不要命了。”

　　沈玄不肯说去禁地原因，她亦追问不得，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卧房身心疲惫，小久一股脑地扑在床上，却全无睡意，只能眼巴巴瞪着床帏。

　　鞭笞一百，他还能活命吗？

　　明虚鞭刑是用灵力驱动，狠辣无比，每一鞭都会将皮肉抽裂，浓浓血水流淌下来。就算日后痊愈了，也会留下难以消除的鞭痕。

　　寻常人十几鞭尚难以挨过，更何况足足一百鞭，非死即残了。

　　她心下焦虑，辗转反侧，脑子飞快地打转想法子。

　　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主意瞬间撞上脑门。

　　小久不厚道的笑了——希望沈玄日后不要记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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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响起，带着浓浓的十万火急味。

　　穆灵筠好奇，深更半夜的，谁会这个时辰来找她。

　　“小久？”

　　她径直入内，反身将房门关好，对着穆灵筠道：“那什么——有个事想请你帮下忙。”

　　穆灵筠愣道：“你说。”

　　小久搜肠刮肚，抿着嘴唇，想着怎么开口，奈何性急一咬牙就直说了：“你之前不是修炼那个法术吗？”

　　眨了眨眼睛，她用那种“你懂的”眼神看着穆灵筠，期待她的反应。

　　她说的是——

　　穆灵筠瞬间知晓小久的意思，她脸色一白，嗫嚅道：“我……我已经没修炼了，你不要宣扬出去，我保证以后绝不害你。”

　　见穆灵筠满脸害怕，小久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来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修炼时用的丹药——逍遥丸？”

　　这种药丸是用来辅助修行焕颜术，一夜几颗，专用女子单修时补充阳气。当然，寻常男人亦可闺阁使用。

　　而炼制逍遥丸需要一味药引——弱水。

　　顺着穆灵筠目光，小久看到一张床下，放置着一个密封完好的坛子。

　　将坛子捞出后，穆灵筠道：“都在里面了，不仅有药，还有各类书，应有尽有，你都拿回去好好研究吧。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小久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脸红着道：“你别瞎说，我不是，我没有——”

　　“哎呀，我懂得。”

　　她一面将小久往外推，一面嘻嘻笑道：“今晚夜色甚好，你赶紧回去，我就不打扰你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小久抱着坛子站在夜色下，气得直跺脚，这下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心里又给沈玄记上了一笔。

　　她将坛子抱回卧房，将里面物件统统倒出来，真是一大堆东西，不仅有文字，还有各种绘画、药丸、工具，可谓是眼花缭乱、脸红心跳。

　　她心里暗暗想着，穆灵筠平日面上不显，没想到家伙事挺齐全。

　　小久找呀找，终于在一堆物件中扒拉出逍遥丸，摇了摇瓶子，留下几颗药丸，剩下统统倒入窗外。

　　正在这时，她眼光一瞥，看到不远处草丛间隐着的一抹红影。

　　不用想就知是纤纤。

　　除了她，谁还能大半夜蹲在草丛中喂蚊子，真是勤奋的紧。

　　沈玄这是养了个好妹妹。

　　她看了看手中药瓶，心念电转间，忽然计上心头。

　　推开房门，小久提着一盏灯笼，迈步走进浓浓夜色中。

　　纤纤心下疑惑，一路尾随，见她竟直奔自己卧房而去，惊讶不已。

　　小久敲了几下房门，嘴里不停喊着“纤纤”名字，但是房内硬是没有回音，她站在门外皱起眉头，急的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沈玄都要死了，纤纤去哪儿了？”

　　她手中捏着一个瓶子，张皇失措，不停地左顾右盼，似乎真有火烧眉毛之事。

　　纤纤一听沈玄有危险，立马从身后冲出来，拽住小久问道：“你说清楚点，沈玄哥哥怎么了？”

　　小久故作惊讶，迟疑几下，吞吞吐吐道：“他明日就要在道场挨一百鞭子，你不知道吗？”

　　纤纤闻言大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没和我说？”

　　小久便把沈玄今早山门罚跪、明日当众戒罚的事统统告知纤纤，又一面唉声叹气，看纤纤反应。

　　“鞭笞一百，沈玄哥哥那不得脱层皮？”

　　“岂止？恐怕得留下个终生残疾，一辈子都毁了。”

　　小久添油加醋，急得纤纤几乎冒眼泪。

　　“那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沈玄哥哥对你那么好，你还不想想办法救他？”

　　小久见火候已到，心下窃喜——是时候拿出真正的绝招了。

　　“就是这个。”

　　她将逍遥丸放到纤纤手中，嘱咐道：“明日辰时，你就当着全门派弟子的面，将这个东西递给掌门，到时候沈玄就有救了。”

　　纤纤狐疑地看着这个瓶子，迟疑者：“它真的能救沈玄哥哥吗？”

　　“我保证。”

　　纤纤也不傻，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掌门？”

　　小久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模样，“沈玄死了，我再找个男人好了。”

　　“你——”

　　纤纤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