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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百年前: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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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杨徵和赛茜手抱书本经过走廊,隔着一间教室,杨徵透过那间教室的玻璃窗,瞥见外面的天阴沉沉的。
“好像要下雨了。”
“是啊,一场场秋雨过后,伯尔尼就要渐渐褪去绿色了。”
“嗯,会染上一层秋黄罢。”杨徵附和道。
“我很喜欢秋天,你呢?”
“春夏吧,我喜欢绿色。”
在这一节课下课,赛茜被她小组的成员叫走了,杨徵单独回到寝室,走近窗边。
这时,萧萧秋雨尚未停歇,点点水珠挂在窗面上。
杨徵把右手覆盖在内侧的水汽上,把手拿开后,玻璃窗上显出一个手印,食指部分并不完整,是残缺的,因为有一枚戒指的存在。
杨徵凑近玻璃窗,仔细地观察自己的指纹,就在这时,赛茜刚好推门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她走到杨徵身边。
“你在干什么呢?”她定眼一瞧,注意到了窗户上的手印。
“你的手好像比我的大一些。”
说着,赛茜稍稍扯高袖子,在杨徵的手印旁边也盖上了一个自己的。
“差不了多少的。”
“嗯?怎么你的手掌反而比我小?”赛茜笑着疑惑,然后说,“对了,之前你借给我的几本书我能晚两天还吗,最近没抽出时间看。”
“行啊,不用着急。”
另一边,莫里斯坐在办公桌前,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梳理上课需要的资料,他戴着眼镜,一副金框架的夹鼻式眼镜,这是他平时在工作时间才会佩戴的。他还从没在杨徵面前戴过,即使是初见那次,他恰好因为雨天走在室外会起水雾的缘故提前摘掉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工作以外的时间戴,是因为当他戴上眼镜时,面对的是班里爱调皮的孩子,难免会严肃些,日久,便成了习惯。
“伯恩,你在忙呢,重新开始工作的感觉怎么样?”共事的瓦格纳先生从班里回来,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还不错,只是落下的工作有点多,幸好有你在,孩子们的课程没有耽误,辛苦了。”
瓦格纳哈哈大笑,他装模作样地拿起莫里斯桌上的一本书翻了几页,脸上的笑意没有削减的迹象。
“你有话和我说?”莫里斯看出这个男人不太对劲。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你不在时孩子们问了我一个问题。”瓦格纳明显在憋笑。
“什么?”
“他们问我,狗狗老师怎么没有来上学。”
“狗狗?”莫里斯的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我想他们是把你当作伯恩山犬看待了。”瓦格纳拍了拍莫里斯的肩膀,“好了,你忙吧,狗狗老师。”
“这些孩子...”莫里斯低头垂目,两排浓密的睫毛因笑容而凑近,笑声在平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雨势渐弱,杨徵在桌前完成功课之后翻开怀表表盖,查看了一眼时间。
她一会儿还有一节课,预估这节课下课之后,莫里斯应该就在家了。
不出所料,等杨徵下课给莫里斯打电话的时候,那边马上就接通了。
“工作辛苦了,伯恩。”
“还好,不辛苦,倒是你,学习还顺利吗?”
“我也觉得还好。”
“那你...有没有想我?”莫里斯在问出这句话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我很想你。”
莫里斯听到这声答复后,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舌尖舔过下唇,接着说:“我也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见你,或者,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和叔父说冬季假期之前都不打算回,嗯...”杨徵停顿了几秒,“哦对了,还有圣诞,那我就十二月份回。”
“那还有好久,最近这么忙吗?辛苦了。”
“其实时间过得蛮快的。”杨徵掐手指算了算,“也就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很长!”
“还好吧,当时我轮渡来这里花了一个月,船上的日子这么无聊都熬下来了,何况现在在学校,没那么无趣。”
莫里斯没有说话,杨徵只听到从听筒中传来的,他带有情绪的呼吸声。
“那我来见你。”
“那我回去。”
两人的话重合在一起,紧接着,是莫里斯瞬间心情好转后的反问。
“真的吗?是你自己真这么想,还是因为我,我不想你觉得是我强迫你的。”
“没有,真的,哦我都差点儿忘了,我的生日快到了,是星期一哦。”
“星期一,那就是九月二十四日,还是十月份的一号或八号号,又或者是十五号?希望答案在这些之中吧,不然太久远了。”莫里斯仔细确认着。
“是十五号。”
杨徵听到莫里斯欲言又止的气音,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还问我?我还以为只有几天,没想到还有两周多。”
“那总比三个月好吧。”
“你...”莫里斯突然语气认真地问:“徵,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啊?”
“没有啊,那么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周末有安排,确实不方便回去,下周,下周我一定回去。”
“我明天来找你。”莫里斯说。
“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我这也是提前通知过你了吧。”
“好吧,那就六点半,怎么样?”
“好。”
——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杨徵闲来无事,于是便早早来到当初分开的地方等莫里斯。
等待的感觉是复杂的,尤其是被等待者是等待者重要的人的时候,这种感觉会愈发明显。
先到的人,站着或是坐着,手里拿着点儿什么或是什么也没有拿,低着头或四处张望,那天的天气是晴天、雨天、阴天、雾天又或是飘雪,有的人抱怨指针走的那么慢,有的人没心思去关注时间...
那种强大到可以控制心率与呼吸的感觉幻化成一块钟表,使得一格一格地被积累到分钟、小时、天、月、年的不仅只有时间。
来人进入视野的那一刻,他的背景是由等待者的心情决定的。
杨徵查看手表多次,有几次低头,那指针甚至还没转过一圈。
十分钟过去,杨徵依然平静地望向一个方向,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感觉,促使她挪开视线,目光停留在旁边的一棵榉树,除了树上的叶子染上红褐的斑驳,其余没有什么不平常的,在她不明所以时,莫里斯走进她的余光。
杨徵心中惊喜,却没有着急正视他。
当莫里斯与她不及九尺,她才故作巧合地偏过头,笑着迎接,对方珍惜地牵住她的手,抱歉道:“让你久等了。”
“我也才刚到。”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杨徵这才注意到莫里斯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编织餐篮,手提上有米白的蕾丝装饰。
“点心吗?我闻到甜味儿了。”
“是啊,今早礼拜结束后我和祖母在家做的,虽然她之前教过我,可真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疏。”莫里斯边说边打开餐篮,取出用花纹白底帕精心包裹的银质点心叉递给杨徵。
“给我些建议吧,依照你的口味。”
杨徵舀起一勺蛋糕,仔细咀嚼。
“很美味。”
“没有不足的地方吗?”
“真的可以说吗?”
“当然!”莫里斯从大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本小本子和一支黑色的钢笔,把真诚的目光投向杨徵。
“那么,就是按我个人的喜好来说,太甜了。”
“嗯嗯。”莫里斯把杨徵的话写下来,“其他呢?”
“还有,我不太会想吃巧克力。”
“好,继续说。”
“没有了,我觉得足够好吃了,你真的很棒,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吗?”
莫里斯被杨徵夸得根本抑制不住笑容,讪讪地低下头,几次抬眼偷看,都会对上杨徵的眼睛。
“要不,你再尝尝别的,面包什么的,别总是看着我嘛。”
杨徵点点头,可是并没有挪开眼睛,她就喜欢看他笑的样子,对比平时正正经经的时候,要更可爱些。
莫里斯挪动着坐正身体,目光看向远处,一双手轻轻搭在交叠的双腿上。
杨徵伸出手靠近莫里斯,从他的手腕,摸到手背,然后抚摩他的手指。
“怎么了?”莫里斯问。
“没什么。”杨徵利用拇指与食指圈住他的指节。
“我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杨徵收手,莫里斯只觉得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