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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百年前:绣球花 ...

  •   贝尔纳和伯瓦努步伐缓慢,对于案件展开讨论。

      “你认为莫里斯先生的口供可信度高吗?”贝尔纳试探着询问伯瓦努。

      “有待考证,如果他说的是实话,这就说明杨徵小姐错了,她认定自己看到的人影不是莫里斯。”

      “我觉得,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贝尔纳替杨徵辩解道。

      “是啊,人总会有这样的心理,不自觉的,出于潜意识地维护重要的人。”

      “帕德里克...”

      “嗯?”

      “没...没事。”

      “诶!先生们,请留步。”二人后方有位护士小姐小跑着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明来意,“莫里斯先生托我问您能不能请您帮忙给杨徵小姐带句话。”

      “请说。”

      “他说,如果在祖母回家之前他没能洗脱嫌疑,请麻烦杨小姐帮忙隐瞒这件事,他不想让家人担心。”

      贝尔纳回答:“告诉他,我们会转告杨小姐的。”

      护士小姐回到病房,把贝尔纳警官的话转述给莫里斯。

      “我清楚了,麻烦您了,谢谢。”

      中午,杨徵的房间里终于传出动静,杨维安缓缓放下报纸,目光追随从房里出来的女孩儿,直到她蹲在门口穿鞋。

      “你去哪儿?”

      “散步。”

      杨徵沿着老路走到了学校附近,从她与莫里斯求救的围栏处路过,看似漫无目地围着学校走了一圈,实则心里已经有了头绪。

      她回忆起到莫里斯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着一个茶杯了,当然,不排除他当时刚好正在喝茶。

      不对,他在厨房做什么来着?对了,是在洗茶杯,一只花色和桌上这只一样的杯子。

      可是她用的那只杯子是莫里斯从橱柜里新拿的,所以莫里斯洗的那只杯子不是为她准备的,那么由此可以得出,在她之前,有另一个人在和莫里斯喝茶,那会是谁呢?

      警察不允许她见莫里斯,若是直接去问两位警官,他们大概率不会透露案件细节。

      杨徵一连绕着学校围栏走了两三圈,最终败兴而归。

      走到家门口,她看见伯瓦努警官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摆弄叔父种的那些花,而贝尔纳警官正立于门前和叔父说着什么。

      “警官?”

      他们二人同时回头,伯瓦努将目光看向贝尔纳,男人微笑着走上前。

      “我们正要找你,莫里斯先生托我们带句话,关于向他的祖母隐瞒现状这件事,不过刚才与杨先生交谈,得知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贝尔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我也觉得还是暂时隐瞒比较好。”

      “还有一件事,警官。”

      在旁赏花的伯瓦努察觉到两人的神情变得严肃,于是立刻走到他们身边。

      “在我去拜访莫里斯先生之前,他很有可能见过其他人,但我还不确定这个人是谁。”

      警官们交换了眼神,伯瓦努警官从衣袋中拿出笔和记录本。

      “说说你的想法。”

      杨徵再次回忆了当时的场景,梳理好线索后将自己的思考和推测全盘托出。

      不过也正因为这再次的回忆,让她又注意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乐谱,线谱上的音符并不难,很可能是一首儿歌。

      “新老师!莫里斯见的人是他们学校新入职的歌唱老师。”

      伯瓦努默默收起了记录本,说:“看来我们的确要好好找他谈谈。”

      杨徵听出了伯瓦努的意思,这足以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杨小姐,我想,接下来的工作您可以考虑交给我们处理。”贝尔纳说。

      “是的,当然。”

      杨徵口头上答应,可是警官们一离开,转眼的功夫,她已经推出了脚踏车,目标是学校,她利用费尔医生进入学校内部,并向他打听新老师的名字。

      “安布雷.拉科斯特先生吗?他对学生很友善,你找他有事?”

      “对,我叔父和他是朋友,他托我来送点东西。”杨徵说谎了。

      费尔医生盯着杨徵的眼睛一瞬,然后轻叹,随后他的身体靠向椅背,无奈道:“你也不必骗我,莫里斯现在的情况我早有耳闻,确实很棘手。”

      杨徵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凭借我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让他脱罪,但证据可以,我相信我能找到的。”

      “注意安全。”

      “谢谢。”

      杨徵根据费尔医生的指引找到了拉科斯特先生的办公室,向他询问当时的情况。

      “你是伯恩的朋友吗,怎么也来问我这件事,是他让你来的?”

      “还有谁来过,警官?”

      “对,他们让我讲述了案件经过。”

      “我也需要,麻烦您也与我说一遍吧,拜托了。”

      因此,安布雷.拉科斯特把自己去拜访莫里斯的时间和经过都告诉了杨徵。

      “案发的时间您在哪儿,方便说吗?”

      安布雷挑了下眉,从容道:“在家睡觉,不过因为我是独居,所以没有人可以证明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当晚,杨徵霸占了书房,坐在书桌前忙碌,直到深夜。

      第二天日出以前,杨维安被房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他扣好衣扣走出卧室,看见隔壁杨徵的房间门开着,但是床上并没有人,客厅里也看不见她的影子。跟着声音的方向,他打开地下室的门,看见杂物架上被他摆放整齐的东西全都被搬到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

      “早啊叔父,我在找梯子。”杨徵没有抬头,“它居然在架子后面,我只好先把杂物架挪开了。”

      “真是的,弄这么乱,你要梯子做什么?杨维安虽然嘴上在抱怨杨徵,却还是愿意挽起袖子帮她一把。

      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把那架榉木梯子给拿了出来。

      杨徵双手横提地把梯子搬到了家门外,路过院子的时候她无意瞥见叔父花园里锦簇的绣球花。现在,正是它的季节,蓝紫交晕的花瓣俨如无数蝴蝶的翅膀。

      杨徵到达医院的时候,晨雾已经散尽了。

      她先将梯子放在医院侧院的草地里,然后上到二楼,她躲在楼梯间里探出脑袋,瞧见两个穿着常服的男人在莫里斯的病房前低声交流着什么,这时,走廊的另一边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杨徵迅速收回身体,跑下楼梯。

      当她从医院门口拐进侧花园时,眼前的景象使她停下脚步,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正蹲在她的梯子旁,好奇地把它侧过去、立起来。

      大概是杨徵走进了他的余光,那人偏过头,露出可爱的括弧微笑。

      “这是你的东西?”他问。

      “是的。”杨徵小心地靠近他身边,“能还给我吗?”

      “当然!”少年起身退后了几步,“你拿它来做什么,要修剪树枝吗?”

      “不是的,是为了和一个人说早安。”

      少年不解地站在原地,仿佛是在等杨徵演示给他看她要如何做。

      “你能帮我个忙吗?”杨徵问,等少年答应之后,她把手里的花束塞进少年怀里,“麻烦帮我拿着这个。”

      她从地上扶起梯子,把它靠在莫里斯病房的窗边,固定好梯脚后,她提起裙摆试探地登上两级阶梯,并不算困难,她继续向上,直到可以够到窗台。

      杨徵侧身放低重心,向少年伸出手,少年机灵地把花束递给她。

      杨徵用手剥开报纸,取出一支绣球递给少年。

      “送给你。”

      “谢谢。”少年手里握着那只花,欢悦地跑到后院去了。

      杨徵把手攀扶在窗台上,双脚呈自然的跨步式以确保稳固,她移开窗户,拉开小半扇窗帘,屋内静悄悄的,除了熟睡的莫里斯,没有旁人。

      外头的光映入病房,冷清的亮光覆在男人上腹的位置,他搭在腹部的那只手,正不安地攥着被子。

      杨徵谨慎地扒住窗台,小声呼唤莫里斯的名字。

      床上的男人没有睁开眼睛,不过身体正顺着声音慢侧,随着杨徵的又几声呼喊,莫里斯的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回应。

      纤长的睫毛纠缠不清,莫里斯好容易才睁开眼睛,无声的十几秒里,莫里斯的眼睛在仔细分辨窗前模糊的影子是什么。

      看不清...体型不小...是人...是杨徵!

      “徵!”莫里斯抬起头,紧接着居然扶着床头勉强坐了起来,下半身陷在雪白的被子里,那样子可爱极了。

      莫里斯的反应让杨徵很是满意,她索性把窗帘完全拉开,可她不曾想到,这柔和的晨曦竟能够融化莫里斯眼里古老的冰川,他的反应比杨徵的预想要强烈太多了。

      “伯恩,你怎么——是因为看到花了吗?”杨徵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绣球。

      “......”

      杨徵见莫里斯那样的凝视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想进到房内与他道歉,可惜梯子的高度实在不允许她这样做。

      莫里斯在杨徵慌张的表情中挪到床边,一步一步靠近她。

      “我想问,现在这件事,你是否相信我,相信与我无关。”莫里斯眉目低垂,双手虚扶在窗台上。

      杨徵停顿了一下,这片刻的迟疑,让莫里斯也愣了神。

      “你不信我?”纵使眼底再次泛出泪光,莫里斯还是强撑着轻叹一声,“没关系,保持怀疑是…是明智的,这种情况下,你理应这样做。”

      说完,莫里斯看着杨徵,他不惧怕与杨徵对视,他偏要从她的眼中看出她到底对他有几分试探。

      “没有,我没这么想。”杨徵拉过莫里斯的手,把那被她视为重头戏的鲜花交给他。

      “你的手好冷。”

      “你的手也不是很热。”

      “有点紧张,因为第一次送花给别人。”

      莫里斯看着手里这直径比他的腰身还要宽上几厘米的绣球花束,动情到不能自已,眼下又垂落几滴泪。

      看到这番景象,杨徵的心脏顿感异常,就像一只撞上冰山的轮船,即使本身雄伟壮观,但也正因如此,不及小船只的敏捷,失去了应对的余地,结局只能是覆没,最终沉沦于这片深海。

      看来这片海的名字是伯恩.莫里斯。

      杨徵没有做出别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与莫里斯静静地对视,直到他自己意识到泪水的存在,抬手拭去。

      “时间不早了,我再不走的话被医生发现就不好了。”杨徵说。

      临走前,她站在草地上对莫里斯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太久的。”

      “好,不过,眼下看来你还是要离我远一些,虽然很高兴你能来看我,但是我怕凶手还没有死心,我怕你……”

      “别说了,我明白的,你安心养病。”

      “好。”

      杨徵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小调,脚步轻快。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个顶着苦瓜脸的老男人此刻正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等她回去,他要为了他壮烈牺牲的半从绣球花,以及那几张还没来得及看的报纸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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