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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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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légende raconte qu'un ancien elfe vit dans les profondeurs de la forêt dense. Ils ont étéélevés par les morts-vivants pendant des générations pour aider les morts-vivants à réaliser leurs souhaits non satisfaits en retour.(传说在密林深处住着一种古老的精灵,他们世代由亡灵抚养长大,以帮助亡灵完成未了的心愿作为回报)
杨徵躺在床上,一翻身,手机里电影的播放声戛然而止,她眯起眼睛伸手查看,原来是手机没电了。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里掺杂着卧室窗外微弱的汽车驶过的声音,杨徵给手机充上电,然后闭上眼睛。
忘了具体是几点睡着的,杨徵只知道自己又做了那个绿色的梦,近半年来她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山地、湖泊、五叶松林带、雪山。这些事物都是那么真实,却又似乎可望而不可及,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困在荧幕外的,眼前呈现的景象永远是那狭隘的一部分。
明明应该更开阔的…
几个月前,杨徵产生了去瑞士旅行的想法,她想在旅行回来后筹办一个小型个人摄影展,展览内容包括她大学期间在旅途中完成的作品。她不在意有没有人来看,她认为一个人站在展厅里欣赏自己的成果是很浪漫的,当然,两个人也好。
——
一月中旬的某天,杨徵告知朋友们她把出发的日期从四月五日提前到了三月十四日,不过他们好像无心听她说这些。
原来在此之前她的其他几位小伙伴接下几单写真,他们正为此开会讨论,每位客户需要的风格不同,场地创设也就不同,主要是有位老客户临时改主意,他们先前花费一个月做的场完全派不上用场,还需要重新布置,就怕时间不够。
“分头加班吧,你们六个负责场地,除此之外其他顾客的需求交给钟逾和小可。”在胡阅的指挥下,他们的工作算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终所有的顾客都在年前拍摄好了各自所需的照片,他们经过修整后会安排适宜的时间请顾客自取或是邮寄。
快年三十了,工作室的他们大多都不是本地人,于是很多事都会交给杨徵善后。工作室很大,房间里储藏了许多个人用品,大家行李箱一摊,东西一塞,感觉工作室又空旷了不少。
“拍全家福的那家人需要邮寄,其他的顾客会在周六来取,你到时候要在这儿待着喽。”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此后,几个朋友都各自匆忙赶往车站或机场了。
就在这天的午后,阳光被薄窗帘遮住锋芒,暖和的柔光覆盖了整个房间,不必开灯也不用拉上另一层厚窗帘,温度刚刚好。
衣物被杨徵垫在桌上枕着,她把头埋进去,昨晚喷上的香水气味充斥鼻腔,不会那么浓郁,淡淡的很安心。她最喜欢如此的木质檀香,像寺庙里的味道,幽远之处保存最纯净的记忆。
“好久不见,杨小姐。”
手机什么时候开始播放的,记不起来了,杨徵模模糊糊听见几句温润的男音,是在呼唤一位小姐的名字,和她同名同姓的人——是什么爱情故事吗?之前没有听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藏的。
然后,他在念一首情诗——雪莱的短诗——《爱的哲学》
趴着睡觉不太舒服,杨徵捂着脸爬起来,摸到手机关掉声音,可是男音并没有消失,她不得不睁开双眼查看,视线朦胧不清,看到一个绰约的人影站在挂画前,他虽露出侧颜,却还是看不清容颜。
突然,不见了,无论是声音还是人形,在一瞬间,在杨徵的视线里消失。
【奇怪,又做梦了】
杨徵没有多想,再次趴下,十分钟后才真正睡着,可她自己并不知道。
“波诺说,你要回来了。”
睡醒后……
“赚了,好像梦到美人儿了,可惜不是清醒梦,没办法为所欲为。”
此时此刻,在离杨徵家九千多公里的地方,一个男人正伫立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是艾格峰。一个男孩从他的背后奔向他,然后静静地站到他的身边,向左斜上方抬头,看到他灰蓝色的眼睛,谁也没有说话。
男孩试探着握住男人微微冰凉的手,男人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了一眼男孩,紧紧回握住他的小手。
“这些年,谢谢你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要真这么说,我是你养大的,也该好好谢谢你。”男孩说,“现在苦尽甘来,你好好把握机会吧。”
“嗯。”男人微微点了点头,“那天,我没敢看她。”
“她来这儿之前就给你那么一次机会你还不珍惜?
“没办法,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其实莫里斯什么都记得,千千万万个日夜,那些被反反复复回忆着的画面和情话,像要被烂揉的纸团,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展开,又克制着,气愤于自己的念旧,塞回过去,又祈求着,期待着。
“走吧,回家去吧。”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在这阴雨蒙蒙的午后,顶着潮湿的身体,回到那“百年”去了。
——
明天清早就要出发了,在夜里,杨徵感到莫名的心慌,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这可不行啊,万一是工作上出现疏漏,万一是家里的重要交代怎么办?
她打开房间的灯,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检查了一下证件什么的,都齐全,实在想不出来,她就又躺倒了,失眠的话明天肯定要没精神了,睡了再说。
第二天,踏出门前的最后几秒,杨徵从橱柜里拿出之前老爸买回来的龙井茶叶,整罐塞进背包里,赶往机场的途中她还在纳闷儿为什么自己要带盒茶叶,明明不爱喝,可当时就想带着,奇怪的是自从带了茶叶,她心里就没有出现不安的感觉了。
望着飞机小窗口外翻涌的云海,杨徵回忆起之前的每一次旅行,哎,她好像总是一个人,玻璃窗里只能倒映一个认识的影子,那就是她自己,有时候还真希望身边能有人陪着。
“你好,请问是杨小姐吗?”杨徵正靠着近窗的一边休息,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手劲很轻。
转向声音的方向,是一个黄褐色卷毛的外国孩子,他正跪在一旁本是空位的座椅上看她,一口流利的中文真的很厉害。
“小朋友你这样很危险的。”
杨徵扶着他坐下,细心的帮他系好安全带,仔细观察他的脸,确认不认识后回答:“我虽然也姓杨,但是我大概不是你所说的杨小姐——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瞪大眼睛凑近杨徵的脸,低下头像是小动物似的闻她身上的味道,卷翘的睫毛几乎要扫到杨徵的下巴。
男孩小声的自言自语:“就是她。”
“谁?”
他没有回答,轻轻拥抱杨徵并且像绅士一样亲吻杨徵的手背后迅速跳下座位向机尾跑去。
“诶,小朋友。”杨徵急得努力转头去看,怎么回事?居然不见了,也许是坐到别的位置了吧。周围的人疑惑的看着她,尴尬的她赶紧扭身坐好。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悄悄观察,可是依旧没有发现那个小男孩。
下机时,杨徵特意关注后排的乘客,几位高个的男士刚好起身挡住她的视线,为了不阻碍他人通行,她也只好作罢。
走过玻璃廊桥,杨徵兴奋的扒在玻璃上,即使她暂时还吹不到异国的山风,但远处的犹如薄荷的绿色已将她迫切的灵魂带走了,飘到棕色的屋顶上,抚摸明黄的墙壁,掠过蓝色的边檐。每座屋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像是活在童话世界里,这里的人儿住在自己的温馨小屋,做自己的国王。
离开机场,杨徵扑入异国的街道,虽然有风土人情之美,有美食也有特殊的服饰,可是她期待的远胜于此,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街道尽头的远山。
拖着行李实在是不方便,杨徵依照地址寻找预定的民宿,这间名宿也许不是点评最好的,可它离阿尔卑斯山脉最近,离她的理想之国最近。
找到那儿需要穿过街道,走很长的路,直到接近长街终点才能看到山坡上错落的小房子,没有任何商业化的建设,多年来早已和山脉成为知己,依存于山脉的古老气息,为自己披上绝美的轻纱。
大道的边缘有条窄窄的,能舒适通过一人的小路,杨徵的行李箱跟在她身后缓慢上坡,再走下去,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脚边大片大片的无名小花,她忍不住俯身记录。
——
杨徵所住的旅馆与周边其他的房屋没什么不同,简单的米色墙壁根部斑驳着岁月,它在这儿许久了,如果它会说话,定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漫无目的走在草坪之上,口中是不止的有趣故事,从白天到黑夜也无法合上封底。
慈祥的女主人热情地牵着杨徵的手安排她即将入住的房间,临出房间前,女人还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袋当地的糖果递给杨徵,糖果紧密交叠在一起,小巧甜蜜。
“我的孩子很爱吃这个,所以我想或许你也会喜欢的,姑娘。”
“谢谢您。”
安置好行李,时间不早了,这里很辽阔,若是走进深处,怕是等天黑都走不出来,杨徵只好将行程延后,今天就先去附近散步吧…
没有定闹钟的早晨,醒来时也不过八点整,穆勒太太端来早餐,两片面包配上培根和奶酪,她问杨徵想喝咖啡还是牛奶,杨徵选择了热牛奶,可惜她的房间没有阳台,只能靠小小的窗户欣赏外面的世界,正当她咬下面包的一角咀嚼,房门突然被扣响,急促的脚步徘徊在门外,让人无法忽视。
杨徵以为是穆勒太太,走上前开门,门外人的高大身躯完全挡住了她的身体,她需抬头才能与那人对视。
“早安。”杨徵习惯性的先问候,然后等待对方的回应。
“你好啊,听母亲说有位来自东方的客人。”
原来是女主人的儿子,男人衣着简单,灰棕的瞳孔很特别,蓬松的发丝犹如秋收时金黄的麦子,在窗口的风吹来时,恰好能模仿麦浪。
“我叫诺亚。”
“杨徵。”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好玩。”
杨徵毫不避讳的打量诺亚,正如他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她看一样。
“说说看吧,你知道什么有趣的地方?”
“姐姐你跟我来就是了。”
诺亚转身跑到楼梯口,回头向杨徵招手,杨徵瞥了一眼沙发上躺着的昨晚整理好的背包,思索片刻,决定明天再开始工作,今天就当是了解当地风俗好了。
诺亚在前面跑,杨徵在后面追,穆勒太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诺亚带着杨徵跑到房子的背面,从仓库中推出一辆白色的自行车交到她手中。
“你骑这辆吧。”
杨徵仔细查看自行车车身,发现有几处陈旧的划痕,涂料的颜色也黯淡了些,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能看得出主人很爱惜,车把手中的缝隙都被擦的很干净。
随后诺亚骑上另外一辆车,按响车铃示意杨徵跟上,随即调转车头冲下小山坡,即使山坡不是很陡峭,可杨徵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做赌注,于是就以尽量快的速度推车下山。
诺亚在山脚的小路边等杨徵,并没有发言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待,接过她的车,把她扶到与自己平行的位置。
“你不会骑自行车吗?”
“不是,我会,只是觉得那样的坡度有点危险。”
“这样啊,放心,之后的路很平缓。”
杨徵点头表示知道了,而诺亚自言自语,在原地低头愣了一会儿,不过很快恢复开朗的笑容,捻起路边的一朵野花放在杨徵的前车篮子里。
“很漂亮。”
“是的。”杨徵打开手机,打算记录下这美好的画面,画面还没翻转,正对着她自己的脸,诺亚以为她要自拍,毫不怕生得闯入她的镜头,肆意的笑容打动了杨徵,就像是记忆中小和山的向日葵。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很舒适,诺亚对杨徵格外的依赖,大概是杨徵这人看起来很靠谱,让人有安全感吧。
诺亚带杨徵经过别人的牧场,在几只可爱小绵羊的面前停下,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起初杨徵没发觉什么,可诺亚的行为着实奇怪,于是她猜测诺亚的心里一定装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他怎么会说“姐姐最喜欢这些绵羊了”。
杨徵默默不语,微笑地看着坐在羊群中的少年,云彩中的太阳也会有心事吧。
他们回去的时候穆勒太太正在准备晚餐,诺亚去冲凉了,杨徵则先是帮穆勒太太洗菜,然后就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路过穆勒太太的卧室,发现门没有关,她想帮忙关上,忽然瞥见穆勒太太床头的一张合照,是她夫妻二人和两个孩子,穆勒太太怀里黄色卷毛的小男孩儿肯定是诺亚,那另外一位棕色头发的小女孩就是他姐姐喽?她不在家吗,是不是已经出嫁。
杨徵带着疑虑关上房门,下楼走进厨房,穆勒太太让她先尝尝味道,她乖乖的张开嘴迎接美食,心情美的不得了,可穆勒太太她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
“若是莉娅那孩子还在就好了。”
杨徵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明明是心中的疑虑得以迅速消除,可知道真相的同时,痛苦也随之而来,穆勒太太背过身去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哑声和她抱歉,说坏了她的好心情。
简单的喂食动作,不曾想触碰到心底破碎的柔软,杨徵只能用拥抱安慰她,她没再忍耐,在杨徵的怀里痛哭。
穆勒太太的女儿本在中国留学,假期时,她与同学转机别国旅行,却不幸因意外去世了,因为女儿经常寄自己和同学的合照以及我国的各种美景图和美食到家里,所以穆勒太太一家人都很热爱中国,向往日后一家人能去中国旅游,可是女儿走了,丈夫也因病离开了他们。
她承认自己在知道订房的客人是中国人时心里有多么雀跃,分明来人和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多大关系,可就是觉得开心,仿佛离女儿更近一步。
看来诺亚也因为如此,他太思念他的姐姐了,姐姐走后没有人能像姐姐似的让他毫无顾虑地依赖,杨徵的出现也使他似乎靠近了姐姐的生活,她也像姐姐一样可以陪伴他。
“姐姐,妈妈怎么了。”诺亚从浴室出来,看到穆勒太太伤心的样子,急忙上前安慰。
“没事的,儿子,我在和杨小姐聊天呢。”
诺亚压低声线,眼里黯淡几分:“是在说关于姐姐的事对吗?”居然被他猜对了,杨徵站在一旁不说话,诺亚的呼吸不再平稳,和刚才刚骑车回来时似的不规律,好像要哭了,怎么办。
穆勒太太去端盘了,留他们二人在餐桌前,杨徵深吸一口气,上前拍了拍诺亚的肩膀、说:“姐姐在天上也很想念你和妈妈的,别难过了,姐姐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我知道了。”波诺揉了揉眼睛,低垂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