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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的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求生游戏 ...

  •   黑衣头子左看看右看看,四个小孩目光坚定,温舒苒也一脸无语至极,竟让他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这不明摆着是个姑娘家么!到底是谁眼神不好?他们大人还特意换了女医给她包扎,百分之百确定了这乞丐头子的真实性别。

      “罢了,唤我温哥就不与你计较。”她摆了摆手,并不准备与这些说句话都要在心里排演几遍的人精继续虚与委蛇。
      眼下她有个重要的事情要了解清楚。

      “子稷。”温舒苒招手,示意角落里默默翻火堆的少年过来。

      黑衣头子咬紧后槽牙,才准备暗示其他弟兄悄悄尾随,两个小孩便状似无意般打断,连哄带劝着,硬是把自己重新拽回篝火前吃烤野鸡。

      看着他那齐整修身的紧衣黑袍平白无故多了四个油乎乎的巴掌印,黑衣头子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和善表情。
      若是最终查不出蹊跷,他要立即撺掇主人把这群骗吃骗喝的泼皮无赖打包扔去边陲服役。

      *

      七拐八拐,温舒苒在后山溪涧旁找了块巨石,领着少年坐下。

      “……温哥?”子稷有些不解。

      她盯着少年干净平和的双眸:“你知道阿稻为何恨我?”

      太过直白,以致少年眸光震颤一刹,双唇嗫嚅片刻。

      这段时日种种蛛丝马迹,饶是她再不愿相信也该明白了,自她穿越以前,这乞丐头子应当是位十足恶毒的街头混混。

      几个小孩鼻青脸肿,是她,准确来说是原身,揍的。
      还动不动打人抢掠,看小二那反应,估计没少被她霍霍。

      若是真没什么深仇大怨,阿稻所作所为何以在那流韵楼孙哥口中称个“恨”字,甚至在他们搬出青云镇后趁机销声匿迹,哪怕过得不好,仍是一派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气势。

      其他几个小孩年龄太小,还得依靠她谋求生计,一直唯唯诺诺倒也合理。

      今日若她不找出主要矛盾,还留着阿稻这般不懈地在暗中给她使绊子,实在是有头无脑。
      温舒苒尽力压下心中忧虑。

      子稷迫于她的追问,只得回答。而她也终于艰难地从少年藏藏掖掖、试图维护对方的含糊表述中逐渐拼凑出了真相。

      大越立国百年,领土广袤、国富民强。四王攘外安内,本应携手拱卫皇城,直至十年前先帝病入膏肓,恒王勾结匈奴,意图谋权篡位;安王率兵以“清君侧”为由闯入皇城,却被先帝下令乱箭射死于城门之下;襄王领兵抗击匈奴,力竭而死;朝堂即将颠覆之时,盛王与襄王余部联合剿灭恒王及其党羽,最终扶持幼帝顺利登基。

      温九此人,原是四王之乱时从西边逃荒过来的,当时衣衫褴褛,扮作男装才得以幸存至今,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只剩个传家玉佩。一路应是好心,自发收留了几个小孩,依照年龄大小排了名号。他们逃至远离战火的青云镇,才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温九身无分文,也掏不出来合法户簿,为了不被饿死,只能带着几个小孩去街上乞讨。但彼时时局不稳,百姓人心惶惶,他们四处碰壁,直到阿稻偷了温九那玉佩去典押。

      原以为此举能让他们的日子暂且好过不少,温九却怒不可遏,指着阿稻就是竭尽粗鄙之语的斥责辱骂。少年虽是不甘也自知理亏,只得回头去赎。谁料,对面竟立刻翻脸不认人,扬言是这群乞儿手脚不干净,觊觎起了他们的镇店之宝。若不是阿稻跑得快,就要被衙役逮入地牢。

      温九自此性情大变,动辄便对他们拳打脚踢,不仅逼迫他们讨钱求食回报自己,还趁阿稻外出之时将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送去了流韵楼,堪堪换得两枚铜板。

      未及半月,义庄派人将那小姑娘悄无声息扔去了郊外乱葬岗,直至阿稻徒手将她从尸山中刨出。女孩死不瞑目,身上只卷了一层破烂草席,遍布着被人殴打所致的青紫色淤痕。

      朝堂局势初稳,盛王引咎辞爵,避世不出。幼帝下诏,令封邦改换郡县,察举选官也被科举考试替代,彻底杜绝了诸如亲王叛乱的可能性发生。虽说如今朝中,仍存在着以昔日盛王为首的贵族官僚与襄王旧部之间的党派之争,却因赵贪一人独大而只能暗自较劲,尚未掀起什么太大风波。

      青云镇归属平江县,以后也算社会安定。为了逃避衙役的追查,阿稻迫不得已回到温九身边假意顺从,结果日日遭受虐待,这般忍气吞声了数年之久。

      “……”
      温舒苒抬头望天。

      即使穿越,她的人生也是一场巨大的求生游戏,天崩开局,地狱开局,开局即垫底。她掏心掏肺照顾着的几个小孩原是这般心思各异。

      子稷神色慌乱,瘦削的身板下意识紧绷着,似要逃窜,但又被硬生生扭转过来。

      定是要挨打的,少年攥了攥手。
      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温哥向来阴晴不定,这段时日他们能偶尔饱腹,全因温哥工作有了着落。现今或许还碍于那些黑衣大人的监视,才不得不对他们和颜悦色。

      “阿稻偷窃在先,本就不对。原是那流韵楼枉顾律法、草芥人命,却要把账尽数算在我头上。今日我见阿稻帮着流韵楼跑腿办事,想来心中应是宽宏大量、早已释怀。”温舒苒站起身来,“既是如此,这‘恨’之由来倒也十分可笑。”

      子稷一愣。
      他虽是没读过书,却难得明白温舒苒所言何意。

      “二黍该换药了。”她忽然道。

      *

      万安堂还是一如既往的肃静简朴。
      与宵禁后的冷清不同,现下医馆里多了两位大夫,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学徒。他正收拾着后院晾晒的药材,瞧见两个身影从后门忽然闯入,当即被吓得不轻,吱哇乱叫着喊师父救命。

      温舒苒在等待间隙,从怀里数出银钱,一次性将先前那债务付清。
      鬼门关走了两遭,这所谓封口费她用得很是心安。

      学徒提笔蘸墨勾去欠条,还不时望向她手中正捧着的银白月莲纹样的精致荷包,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温哥,你这荷包是上哪捡的?”

      温舒苒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那学徒目光灼灼,想来话里话外大有深意。

      她将那荷包重新揣回怀里,还不忘弹了下小孩的额头:“想什么呢,正规渠道合法途径。没事别总琢磨这些瞎不正经,好好跟着师父学习才是真理。”

      小学徒捂着额头,气鼓鼓地应了一声。

      “学医可有前途了。”温舒苒看出他心思不定,揉了揉小学徒的头,难得感慨,“不然就和温哥一样,成日吃不饱穿不暖的。”

      那小学徒明显不信,只认为她随口一说,于是并不与她闲聊,等换完药了,才将二人送出门外。

      牵着二黍准备出镇,温舒苒思量片刻,还特意拐回利来楼要了块剔了肉的猪腿骨,打算回去给他熬点汤补补。

      小孩扯了扯她的袖子。

      温舒苒正向街头值守的衙役挤眉弄眼联络感情,下意识垂眸:“是手还疼?”

      小孩摇了摇头,似乎踌躇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朵尽管有些蔫巴,但仍被保护得很好的小白花,笑呵呵地递给了她。

      一朵再平常不过的、随处可见的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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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期末周应该是没有时间更了,论文也在ddl…一月份回来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