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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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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红黛吓得一颤,瞪了红书一眼,又见姑娘正白着一张脸呆呆的看着那张纸,似是丢了魂一般。
她忙低低的叫了一声,“姑娘……”
宋锦婳凝神盯着那张小画,摇头道,“绝不是她。”
红黛迟疑的试探着问,“姑娘,您认识这位姑娘?”
宋锦婳轻轻闭了闭眼,渐渐回过神来,又朝那张纸看了一眼,胡乱点了点头,“只见过一眼,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她怎会不认识呢?这画中的女子便是她自己,周国的奚皇后奚蓉,而这张画是她及笄那年,周王周乾训亲手所作,赠予她的。
她一向视若珍宝,把它同那枚玉扳指一起放在她的私库里。
可是为什么?这张画和玉扳指都出现在大齐的仁武侯府呢?
知晓这两样物什放在何处的只有三个人,除了她自己,还有身边贴身伺候的金屏和金竹。
这两人都是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后来又随她入宫,五年前金屏因病亡故,她身边便只剩下金竹一个了。
宋玄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两样东西呢?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从红黛手里拿过那张纸,遮了几道放进袖里,佯装若无其事,又去翻看别的书。
红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当自家姑娘想起了老爷离家出走的伤心事,不叫她们多说也只是怕二夫人知道,惹得夫人伤心。
如此一想,她又觉得定是这画上的女子勾得老爷私奔,她家老爷那也是个玉树临风、俊美倜傥的人儿,保不齐就叫这样的女子动了坏心思。
宋锦婳此时已再看不进任何东西,满脑子都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玄私奔,‘宋锦婳’离奇晕倒,原本在周王宫的东西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仁武侯府,这之中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她兀自陷入沉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恨不能立马把宋玄逮回来问上一问。
此后几日,她在蒋氏跟前故意试探,却发现蒋氏并不知玉扳指与那张小画,很显然,这只是宋玄一个人的秘密。
对于宋玄的私奔,蒋氏不信他是与人生情,始终坚信他一定有苦衷,也一定会回来。
宋锦婳自然不在意这些,却也有些头疼,日后若带蒋氏一起走,怕会有些难度,但她也不能抛下蒋氏自己走,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怎么也要替人尽孝。
独留蒋氏一人在这侯府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此事还要徐徐图之。
不过目前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当下她要赶紧配好那些药,但所需药材不知在侯府里能否找全,且只能在暗地里偷着找,便有些难度了。
她这边刚刚有些发愁,不料大伯母韩氏就送来了好机会。
韩氏道,“婳姐儿,之前你从未管过府里这些事,都想着你们姐妹俩还小,多在家待几年才好。但往后你嫁去五皇子府,府里头一大堆事,你都得自己拿主意。我跟你祖母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这些日子,你便跟着学一学吧。”
宋锦婳心下暗喜,此等良机,岂可错过?顿时笑的春光满面。
“多谢大伯母替我着想,我定会跟您好好的学。”
细碎的发梢贴在眼角,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一抹笑意,直达眼底,明媚而又爽朗。
韩氏看着她,恍惚又看见几年前那个明媚活泼的女孩儿,“婳姐儿,你能想开那些事,伯母真替你高兴!”
好在,都熬过来了。
宋锦婳不待见太夫人,但对这个大伯母倒有几分好感。
一来,韩氏在林姨娘那件事上替蒋氏说过话,二来,韩氏也是个一心扑在儿子身上的可怜母亲。
一如她现在这般,一心一意只想赶紧把儿子救出火海。
想到儿子,宋锦婳对韩氏不由多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娘的惺惺相惜,由衷的说了一句,“伯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放心,大哥哥也会好起来的。”
韩氏见她真心,微微一笑,“好孩子。”
谁知过了两日,傍晚时分,宋锦婳正准备再去宋玄的书房转一转,就听闻宋锦安又晕倒了,大夫人也险些吓晕过去。
自那日祖孙相劝后,终是宋锦安劝服了宋老太爷和宋志,开始了每日练武。
今日便是晕在了练武场上。
宋锦婳遂调转方向去了松安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虽有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却未弄出半点声响,只房里隐隐约约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到底出身名门世家,韩氏的规矩极好。
宋锦婳等丫鬟入内禀告,这才进了外间,见韩氏面色惨白,斜身靠在一张红菱雕花长塌上。
蒋氏满面忧色,一声不吭的立在塌前。
太夫人则侧身坐在塌边,正柔声劝着,“都怪那老头子,我早就说不能操之过急,安哥儿这身子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岂能说练就练起来了?好歹也该有个章程,慢慢来才好。你放心,等你父亲回来,我就跟他说,让安哥儿好好的养着,练武的事,日后都莫要再提了。”
“母亲,岂能怪父亲?父亲也是为了安哥儿好。”韩氏内心一阵苦涩,公爹的心意,她怎会不知,就连她自己,一开始也是抱有几分希望的。
此刻,这一点点希望,也被击碎了。
宋志从内室走出来,忧心的看了一眼太夫人。
身后,扛着药箱子的大夫也跟着出来,低垂着头,似是不愿多言。
见此情形,太夫人只觉怕是不好,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攥着手心里的巾帕。
韩氏不由坐直了身子,身形微颤,却只盯着那大夫,一个字也不敢问。
蒋氏轻挪了挪身子,拿了迎枕垫在韩氏身后,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宋志又悔又恨,“大嫂,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安哥儿,我……我……”
韩氏艰难的抬起手摆了摆,并不愿多说,只紧盯着那大夫,嘴唇颤了又颤,终是问出了一句,“大夫,如何?”
大夫为难的抬头,也知宋大夫人此时不宜再受打击,稍一斟酌才道,“小老儿医术不精,此刻侯爷虚的很,不敢轻易下药,还是请宫里的太医来瞧一瞧吧!”
说罢,不等众人再说,他径自转身出了房门。
太夫人的心沉了又沉,恐韩氏受不住,一把握了她的手,“老大媳妇,你别担心,我已命人去请了徐太医,总会有法子的。”
韩氏似是已呆了,怔怔的望着内室隔门,眼里的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蒋氏眼里也含满了热泪,哽咽着劝道,“大嫂,安哥儿吉人自有吉相,一定能挺过去的。”
一时间,屋内众人纷纷落泪。
宋锦婳也不例外,滴滴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滚,心内一片悲戚。
为何世间的母亲都是如此之难,如此之苦?
老天爷就不能可怜可怜这些当娘的人吗?
屋里头突然传出一声惊喜的呼声,“侯爷醒了。”
韩氏猛然回过神,挣扎着就要下去,却觉眼前一黑,又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亏得蒋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大嫂。”
宋志悄悄擦了擦泪,“大嫂别急,我先进去瞧瞧。”
“三叔,我也想去看看大哥哥。”宋锦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宋志略一点头,低头进了内室。
宋锦婳也跟了进去,心里已暗暗拿定了主意。
她虽恼宋英博当年杀他周国百姓,但宋锦安一个病秧子,这仇还算不到他头上。
原本她也并不想多管,但见韩氏那模样,她还是心软了。
为了韩氏,为了这天下正在为儿女遭受苦难的母亲,她愿意救一救宋锦安。
当年教她识别药物的师傅曾救过一个女孩,那女孩子便是因其母中了断子草的毒生下来便体质虚弱,到了十三四岁,几乎连门都不能出了,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几喘。
师傅特特将她带到医馆,还亲自教她替那女孩子把脉,又教她怎么配药,其中细节,她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在周国多年,并未用上此方,宋锦婳没想到竟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救人了。
宋锦安紧闭双眸,听到有人进来,才缓缓睁开,“三叔,您别担心,我没事。”
抬眸看到宋锦婳,嘴角艰难的扯了扯,“婳姐儿,你怎么也来了?快出去,这里病气重……”
他没了力气,只静静的看着宋锦婳,目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操心别人,怪不得虚的这样厉害。
宋锦婳心里腹诽,下意识里却认定这是个极好的人,良善又纯真。
这么好的儿子,若她是韩氏,也会拼了命的护着疼着。
“大哥哥,若病气真能往别人身上过的话,那旁人的康健是不是也能过到你的身上?”她往前走了几步,弯了弯腰,凑到宋锦安的跟前,小声的道,“大哥哥,不要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锦安从未听人这样说过,感动之余下意识的往后撤身子,是真怕病气过到了婳姐儿身上。
“大哥哥,我给你把把脉。”宋锦婳不容他拒绝,结结实实坐在床边上,伸手便按在宋锦安手腕处,“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