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雾》黎梨花

1、玛格丽特

　　“诶！玲琅？”

　　凌晨三点一十六分，卫漾起夜上洗手间，她的猫玲琅趁她洗手的时候，从门缝里跑到了客厅。

　　推开门，是一片漆黑。

　　客厅的开关不在洗手间门边上，卫漾起夜一般只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但她现在需要找她的猫。

　　“玲琅？”卫漾小声呼唤着。

　　光束在黑暗中晃过。

　　墨绿色的沙发和配套的茶几。

　　旧电视柜和坏掉的电视。

　　玄关边，贴墙角躺着银色的行李箱和几个未开封的硕大纸箱。

　　看不见那辆三花半挂。

　　“咔嚓咔嚓……”几声金属磕碰摩擦声响起。

　　卫漾摸在开关上的手顿住。

　　厨房的门缝里，有光透出来。

　　之前被沙发挡住了。

　　“咔嚓咔嚓……”

　　声音再次响起。

　　是厨房里传出来的。

　　卫漾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的三花猫就趴在门边，脑袋贴在地面上，企图看清门缝里的世界。

　　现在是凌晨。

　　厨房里是谁？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椎骨直冲后脑，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双腿软绵绵地似乎踩不到实处，只好战战兢兢扶着墙缓缓往洗手间退去。

　　“哗啦啦……”水龙头突然打开的声音吓了卫漾一跳，接着是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很轻却不难分辨。

　　洗锅？

　　她突然想到什么，忽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松开咬着嘴唇的牙。

　　只是劫后余生的腿还在发软，她有些哭笑不得，侧身靠着墙休息一下。

　　水流声突然消失，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卫漾来不及反应，厨房的光就这样打在她的脸上。

　　玲琅倒是飞快逃离，脑袋一低，前后爪并用，钻入沙发底下。

　　穿睡衣又裹着羽绒服的女人拉开厨房门，借着厨房的灯光看到有人站在客厅里，她愣住了。

　　端着白瓷碗，手上的筷子正挑着酱红色的面往嘴里递，就这样愣在门口。

　　“咳……咳咳……”女人一阵猛咳，咳得端着的碗都在发颤。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起来上个洗手间，我的猫跑过来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卫漾抬手打开灯，客厅骤亮，两人都暴露在灯光下。

　　那酱红色的面看起来辣极了，女人咳得满脸通红，眼角都挂着泪。

　　“没……咳……没事。”她虎口还挂着筷子，只勉强抬起来一些晃了晃，咬断弯曲的面条后，右手将筷子与碗一同捏起来，左手拭去眼角的泪，似是终于缓过来了。“我煮碗面吃，吵到了你吧，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起夜的习惯……”卫漾慌忙摆手。

　　玲琅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凑到女人腿边轻嗅。

　　“玲琅！过来～”卫漾怕新室友不喜欢猫，忙将三花唤回。

　　“它叫玲琅啊？很可爱的名字。”女人举着碗蹲下，轻抚它漂亮的毛发。

　　“喵～”猫猫很是自然熟的样子蹭了蹭她，接着在地上翻了个滚儿，肚皮朝上。女人的手从猫下巴挪到软软的猫肚子上，毛茸茸的很舒服。

　　猫舒服，人也舒服。

　　卫漾捂着脸看自己的猫这幅不值钱的模样。

　　它平时不这样啊！小母猫不会又发情了吧……是时候该绝育了！

　　她这样想着，可玲琅已经三岁了，这话她也说了数不清的次数，偏偏始终恨不下心来带猫猫去绝育。

　　毕竟是小母猫，绝育手术要开腹的，她舍不得。

　　“今天搬过来匆忙，还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女人重新站起身来看着她，目光清冽，眉目含笑。

　　“你好，我叫张清合。”

　　卫漾眨了眨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又迅速反应过来，她居然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走神了。

　　“你好你好，我叫卫漾。卫生的卫，荡漾的漾。”

　　“弓长张，清澈的清，合格的合。”张清合学着卫漾的介绍，把自己的名字也重申了一遍。

　　“你好，卫漾。”

　　“你好，张清合。”

　　302室的两位主人相视一笑，自此她们就是室友了。

　　卫漾走到张清合身边蹲下，白色的裙摆落在地上，她伸手将瘫在地上的猫抱起来准备回卧室睡觉，禁不住好奇地看了眼酱红色的面。“你在吃什么面啊？看起来很辣的样子。”

　　“火鸡面。”张清合用筷子再次搅拌面条，防止它们坨在一起。

　　“怪不得……”咳成那样。

　　“那你慢慢吃哦，我先回去睡觉了。”卫漾揉着猫猫头，打了个呵欠。

　　“嗯好。”张清合端着碗目送她。

　　说着要睡觉的人回到房间，没有了睡意，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好看的脸。

　　张清合。

　　她有些近视，靠近了才发现这位室友漂亮得紧，嘴角挂着的酱汁更是画龙点睛！衬得那红润的唇色鲜亮无比，脸色白皙透亮，气血十足。

　　卫漾翻来覆去地想。

　　想那一抹眼尾的嫣红。

　　玲琅几次试图开门，失败后在床上跳来蹦去，跃至枕头上踩几脚，团成一团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客厅的灯闪了几下，张清合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吃火鸡面，少了一人一猫后，莫名有些空荡，她吃得速度快了一些，倒一点也没有之前被辣到咳的样子。

　　几筷下去将火鸡面消灭干净，她把沾满酱汁的碗放在水槽里和锅一起浸泡着，在门口的纸箱中掏出洗漱用品进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洒下，四平米的洗手间很快就充满了水汽，冬天的镜面上布满水雾，模糊不清。

　　浴室的镜子很大，足够两个人站在一起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