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女王》云听溪

53、女性缺爱是历时已久的谎言

　　直播访谈结束之后明昭和火星姐姐寒暄几句后就准备回家。
　　此时传来阵阵寒意，她刚走到玻璃门前就看见细碎的洁白花瓣漫天飞舞。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只是夜空太过深邃，漆黑得不像话，肉眼只能看见距离地面十米以内的雪飘落而下。
　　她裹紧了外套，幸好出发前容川把围巾一并交到她手上。
　　明昭往东边又走了一段儿，边走边用手接住雪花，地上已经铺起一层薄薄的白色，她故意用力地踩下每一步以便能把脚印清晰地印在地上。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附近一家高档咖啡厅前，有钱的太太小姐偶尔来此聚会，品味着店里从巴西、南美进口的豆子手工磨制的咖啡。
　　她之前来过一次，听隔壁的几位夫人谈论咖啡里有什么药材香，还有什么栀子花、山茶花，另外一杯又加了陈皮啊、橙花啊什么的。
　　人的舌头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
　　于是她好奇地抿了一口尝尝，又喝了一口尝尝，再喝了一口尝尝……
　　结论就是：今天就算喝成巨人观也品不出来，除了苦味儿和糊味儿。
　　自此之后对这种“高档”的东西她就没兴趣了。
　　彼时不像此时，彼时还是几年前的三伏天，彼时已经入冬，大雪纷飞。
　　三位贵妇人正好从店里出来，站在门口兴致勃勃地续上未完的话题：
　　“你家女儿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吧？怎么样，有没有找到能入眼的？”
　　“我呀倒是想挑一个医生女婿。”
　　“呦，医生啊，也好，怎么当初不让你女儿学医，那样的话自家就有医生了。”
　　“开什么玩笑？医生多累呀，怎么可能让我的女儿吃那种没意义的苦呢？对我们而言，诸如医生、设计师这些麻烦又劳累的职业是用来使用的而不是需要自己培养的。”
　　“说的也是呢！”
　　她们有说有笑地乘着早已等候在此的私家车离开，她们的对话明昭听得真真切切。
　　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几分羡慕，又觉得自己的羡慕和其他处境更不好的孩子相比是在无病呻吟。于是只能洗脑自己“我靠自己得到这一切比靠家人更厉害”。
　　这不仅是一种勉励其实本质是一个借口，一个对原生家庭无奈妥协的借口。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无关紧要的陆渊，有一次他找到自己，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她也不知道陆渊那狗东西当时是看了毛姆的书《面纱》还是看了电影，还有可能就是他没看过，只是随意看了一句就自以为是诶拿来用。
　　庸俗、势利，在她看来不是什么贬义词，还说得过去。愚蠢、头脑空虚？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当着我的面儿贬低我，抬高你自己那若有若无的“崇高”，我应该感动吗？是不是以为做出一副自以为看清了我的不堪面目还不离不弃的样子，我就会为此掏心掏肺？
　　呵，掏心掏肺，那是缅北干的事儿。
　　陆渊肯定没有读过男主的下一句：
　　“我爱你如此之深，这我毫不在意。据我所知，人们在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回报时，往往感到伤心失望，继而变成愤怒和尖刻。我不是那样。我从未奢望你来爱我，我从未设想你会有理由爱我，我也从未认为我自己惹人爱慕。对我来说，能被赐予机会爱你就应心怀感激了。每当我想到你跟我在一起是愉悦的，每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欢乐，我都狂喜不已。我尽力将我的爱维持在不让你厌烦的限度。”
　　请问呢？以上哪一点他能做到？他得不到回应时就会变得尖酸刻薄，甚至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男人绝不会谦虚到“从未设想过你有理由爱我”这种程度。
　　在一个真心爱慕你的人眼里，“愚蠢”就是“单纯”，“轻挑”就是“活泼”，“势利”是缺乏安全感，“庸俗”是“平淡且真实”。
　　远方的钟楼传来几声钟的闷响，时至午夜12点整。
　　明昭打算打一辆车回去。

　　突然前几天陆渊那家伙来给她补生日礼物。
　　什么人啊这是……谁缺他那三瓜两枣呐？
　　“明昭，生日快乐，迟了一天，惭愧。”
　　“如果你的迟到有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ok？”
　　他死皮赖脸地拦住去路，说道：“昭儿，我知道你缺爱，你的成长环境我都了解，我能给你爱，好不好？”
　　明昭早饭都要呕出来了：“你上次在冷库把脑子又冻坏啦？你所谓的爱就像街边的传单，人人有份！甜言蜜语说多了得糖尿病就老实了！”
　　陆渊继续纠缠道：“你怎么还是那副语气和态度？我都当面示弱了你还要怎样？”
　　“别说当面骂你了，要是听不清我可以屈尊刻你碑上。”
　　“明昭，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爱让高傲者低头，我一次又一次等你看看我，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爱让高傲者低头？
　　你哄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得了。
　　“爱让高傲者低头”，这不过是女性失权后的幻想。若有平等，何来低头？只有强者才有低头的资格，强者低头只是为了给弱者一个台阶下，但是强者不会低头，只是弱者的幻想罢了。
　　“你陆家有钱有权，倘若被你纠缠的我没有名气没有财富没有实力，岂不是活生生地被你逼着跳崖、进精神病院、关冷库而无可奈何？”
　　她继续质问道：“你搞清楚了，我也是强者，比你优秀比你厉害，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自称高傲者并做出一副自以为我占了大便宜的样子？你向我低头，不亏！抛开我不谈，对别的家庭不如你的姑娘你也没什么好高傲的！”
　　世上总有些傻叉虐完别人之后以为服个软认个错，装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把自己的“低头”当成奢饰品强迫别人接受，然后大义凛然地指责受害者的不知好歹。
　　傻叉和相信傻叉的都……活该。

　　明昭笑了笑：“我不缺爱，其实大多数姑娘们也不缺爱，‘缺爱’就是一个老掉牙的谎言。”
　　“我们缺的是资源、是权利、是尊重，是超越爱情的更宏大的生命课题！”
　　上野千鹤子已经告诉过所有姑娘：
　　[女性如果精神贫瘠，执着于被爱，渴望被认可，那无论她享有何种能力与资源，都难以拯救她于困境。]

　　她只想寻找自己的璀璨人生，自由自在地过完须臾数十载，不作为谁的妻子、母亲，而是独一无二的明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