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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死生写契阔(三) ...

  •   “你在怕什么?”楼衔月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云栖在害怕他,这一意识加强他心中的恨意。
      是她先抛弃他在先,也怪不得他做些什么。
      楼衔月眸光渐渐黯淡,收紧手上的力度。
      云栖吃痛,只觉得眼前人内心情感喷涌,在纠结挣扎着什么。
      大概率就是邪气在祸乱他的心绪,这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带他们出去,说不定还背叛了原来的组织,若是死在半路,师父估计每年坟头给她烧香时都要嘲笑上她几句。
      她当然怕了。

      云栖推搡他的手掌,往外拔出手腕,“衔月道友,你一定要坚定自己的心声。”
      “是吗?”少年自嘲了一声,嘴角抿起的一抹弧度,配着一身的伤,怎么看都有些凄惨。
      云栖顺势点点头,给他鼓劲儿,“不要顾虑太多,不要听信其他的杂言碎语,勇敢做自己才是人间正道。”
      腕间力道松动,云栖马上看见希望,语速越来越快。
      楼衔月盯着她,任由她挣脱,最后一刹又狠狠将她拽近。

      双手一边枕在胸前,一边抵在他的胸膛,云栖呼吸间嗅到血腥味。
      “骗子。”楼衔月咬牙切齿,“你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云栖像哑巴吃黄莲,瞪大眼睛,他骂她骗子可以,可她什么时候说过后面那句话?
      “既然次次毁约,不如让我将你带回去,锁起来。”
      反驳的话噎在喉咙,云栖转过弯来,他怕不是把她当成了负心女?也不知道衔月道友被那负心女伤的多深,连邪气侵扰能想到的也只有她一人。

      云栖指指自己眼纱,“衔月道友,你好好看看,我是云栖啊。”
      少年不顾她的反抗,牵着她往迷雾裹住的方向走去。少年低头自言自语:“你不记得也好,我们便从新开始。”
      听得一愣,云栖被力道拽地踉跄几步,不是,他竟然还想和负心女重新开始?
      云栖合上大为震惊的下巴,不行不行,按师父的说法,衔月道友怕是中毒了,邪气漫进心间,必须借助外人来脱离幻象。

      她猛地往后拉扯他的胳膊,迫使他停下来。
      楼衔月回身,“啪”,清脆的响声过后,他微微偏转了头。
      掌心发麻,云栖跟着他的幅度,弯腰对上他的眼睛。
      师父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巴掌可以。她法力耗尽,能叫醒他的也只有师父说的这个办法。

      见他暗沉沉的眼底拂过几缕不明的意味,云栖问道:“衔月道友,现下可清醒了些?”
      趁他有几分理智,云栖赶热乎的劝导,“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那女子既然舍弃你,定然是不喜欢你,你何必……”
      云栖忽然住嘴。没留神时少年竟红了眼眶,在他白皙的脸上异常明显,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真戳中他的痛楚了?“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万一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云栖感到慌乱,一口气没理顺,便转口,“你更要好好活下去,别让邪气吞噬了你。”
      少年垂下眼睫,似乎将她的话听进去。
      负罪感减轻了些,望着少年变得不像自己,她摇头,自古多情空余恨呐,云栖暗暗发誓再也不想掺和有情人间的事情。

      “你伤我?”缺水的唇瓣分开合上,少年的语气轻到像与她相隔万里,带着些不可置信。
      怎么她劝了半天,他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只记得那一巴掌。
      被怨憎的目光逼迫,云栖咬到舌头,“不是不是,我是怕你受邪气控制。”
      少年血色褪尽,只剩伤口给他几分色彩,仿佛他是一张白纸,作画人只用朱砂。
      他看起来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强撑了,她若是再与他反着来,她与他马上得倒下一个。

      不得不换一条路,想出新的对策,云栖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颠起脚尖,猛地一口亲在他的唇上。
      第一步,先稳住他的心神,稳住稳住,自然是靠嘴的。
      唇瓣相贴,感受到鼻尖相交的热气,云栖眯眼观察他的神色。
      唇瓣磕到牙齿,突如其来的涩痛让楼衔月怔愣地后退一步,少女追着他前进一步,大有欺男霸女之势。

      少年眸中清明澄澈,云栖见目的达到,喘息着与他分开。
      一蹦一跳,给她累着了。
      顾不得休息,云栖好话冒出:“楼衔月,我自然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既然把她当成负心女,她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现在我不能随你回去,我们要先将长诀城的人救出去,对吗?”
      收回微微前倾的脖颈,楼衔月盯着云栖看了半晌,缓缓点头。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云栖心中松掉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去找其他仙吏?”云栖任他牵着,作势带动他离开。
      腿迈开又收回,云栖疑惑地转身,“怎么了?”
      楼衔月松开她的手腕,从手指上取下一枚银戒。皱着眉头含住涌出的一口血,楼衔月将它戴到少女的手上。
      银戒灵性地自动收缩,调整成合适的大小。
      云栖举起手掌,少年的美貌透过指尖缝隙断续衔接。“衔月道友,这是做什么?”
      “死生契阔,是一对法器,”楼衔月勾起她的手指,“若强行将它们分开,戴着此物的二者,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彼此。”
      两枚银戒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戒环下坠着的银链通过手指搭建的桥,向彼此延伸,交织盘缠,十分依依不舍的模样。
      “既然你暂时不愿随我回去,便将它戴着。”

      云栖想立马回绝,她不过假装他的旧情人,怎能接受这样贵重的礼物?再说,她将他们救出长诀城还是要离开的。
      正想着,少年似乎再也撑不住,向她倒下。
      高大的身躯差点将她压倒,云栖咬牙直起身,“楼、衔月,你,”手抚上他的后背,云栖指尖感到一团湿意,一看,才发现是一手的血,“你撑住!”他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
      转动脑袋,额头贴着她的脖颈,楼衔月轻轻应答一声。
      他的额头也很烫,怪不得对着她胡搅蛮缠,怕是早就烧糊涂了。
      颤抖着拖着他往墙根倒去,云栖唤着他的名字,“楼衔月,你可不能睡。”少年靠在墙根,头歪下去,没有回应。

      蛰伏在少年身后,时昌终于找到机会。触手卷起二人,拖到空中。少年东倒西歪,云栖为护住少年,只好将他紧紧抱住。
      “我还以为是个多么狠的角色,不过打脸充胖子啊!”时昌嗤笑。
      亏他小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虚张声势的东西。
      时昌将二人举到面前,收紧触手,对着云栖上下打量,“你一个瞎子有什么值得找的。”
      云栖挺直背脊,故作冷淡地看着他,“你可知道我是谁?”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不能慌,她必须先让他松开他们,她才能摘下眼纱。
      手指撑着下巴,时昌端详了一会儿,大笑道:“你当我傻?我管你是谁!”
      “我只要把你吸成人干,想必他醒来看见,表情一定会很精彩。”他向来睚眦必报,敢威胁他,他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痛苦。

      繁多尖细的黑发冲着她的脖颈袭来,云栖退无可退,伸直脖子避开。
      千钧一发之际,幽冥的绿光刺眼爆发,云栖被迫闭眼。
      触手灰飞烟灭,冲力将时昌撞飞,在地上翻滚几圈。
      匆匆赶来的鹤续和宿明珠接住下坠的二人,鹤续单手搂住楼衔月肩膀,“云栖姑娘,我们来晚了。”
      再一次死里逃生,云栖猛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晚不晚,你们来的实在太及时了!”

      神袍染上灰尘,不再绚丽多彩,时昌踉跄着爬起身,随意擦掉口角的血,目露恨意地看着四人,“你们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出去吗?”
      没了触手的时昌就像没了翅膀的恶鸟,披头散发,光脚踩着血和土的混合物,“不,杀了我,你们将会同长诀城、同我,一起陪葬!”
      双手举向空中,时昌疯态尽显。
      “长诀城的阵法,的确如此。”鹤续落实时昌的话。宿明珠耸耸肩,安慰众人:“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路的。”

      时昌望着几人冷笑,拔起就近死尸上的腰刀,欲意自刎。
      眼疾手快,鹤续拦住他的动作,“事到如此,你还要拉别人下水吗?”
      时昌手上与鹤续较着劲儿,“别在这虚情假意了。”
      “我告诉你,当初武道之争差点害死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想出人头地,就是要不择手段,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狠下心,让你就那样死了。”害得他被赶出白玉京,名声尽毁。

      下定决心要拉着几人陪葬,时昌作势又要咬舌自尽。
      察觉到他的意图,鹤续抽出手,卡住他的下颌。
      接住侧倒下来的楼衔月,云栖用肩膀支撑。
      一个铁了心要寻死的人,是拦不住的,必须要破开阵法,带他们出去,云栖一手拉下眼纱,“时昌。”
      时昌恶狠狠地瞟去,只见少女一双漂亮的杏眼中,一只含着金灿灿的星光。
      顿时,时间静止,天地黯淡,唯剩此人的经历如同巨大的书页在云栖眼前翻动。
      页面之间,绿叶夹风从枝头落下,飘荡间迅速变黄枯萎,最后消失不见。
      极快的默剧在眼前上演,头痛得仿佛要裂开,云栖寻找着有关长诀城阵法的记忆。
      突然,页面定住,白茫茫的光芒将众人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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