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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采访乌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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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乘着电梯到了第十四层。眼前一共还有十阶台阶。
这十阶台阶的尽头,是个早已废弃的小型花园。
天台中央的平台上,摆放着一架亮黑色钢琴。有的白色琴键已经带着些斑痕,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来天台。
许愿三步跨五地上前,伏在栏杆上,仰面朝天,望着灰蒙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闭眼吐出,然后又张嘴呼吸,一直到肺里面的气流渐渐地平稳下来,才又缓缓睁眼。
在她的视野里,白茫的雾气遮挡住整个世界,今天的天气着实不算太好。
许愿的手指轻轻敲击栏杆边缘,发出有不规律的哒哒哒的声音,想用这种方式疏解自己内心深处的烦躁,最后着实忍不住了,指着上空大喊道:“去他的煽情环节!就知道骗人眼泪!”
“听着挺教人嫉妒的。”时倾默默道。
“狗屁!我也不是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许愿本来暴躁的口吻又缓了下。
“就是…总觉得会打扰他们。”
时倾瞧着她,似乎看见了一只小猫将最脆弱的肚皮翻上来。
“那以后给我打吧。”童瞳的嗓音响起。
“什么?”许愿闻言猛地回过身,瞥见对方唇角弯弯。
“我挺想有人打扰我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时倾笑看两人打闹,走了几步,垂眸,抚摸琴键,试了一两个音后,她单手弹奏,琴身微颤,是种古旧钢琴的微哑音色,仿佛常年不开口的人初次发声,流出的简单旋律回荡在空旷寂寥的空间。
“听着挺教人嫉妒的。”这次换成许愿调侃她了。
时倾笑而不语,换了首经典的《新年快乐》,够喜庆吧?
许愿一头黑线,伸出手臂就揽住她,攥着拳作势揍她,连带着把童瞳也卷了进来。
在这冬日时分,三人又笑又闹,忘却了所有纷乱思绪,一切在继续,一切都无恙。
她们刚一下天台,工作人员就迎面朝她们走来,急匆匆道:“导演正找你们呢,喊你们去后台等着采访呢。”
“采访?为什么?”童瞳问。
“大概是另一种奖励吧?听说你们不愿打电话。”
“这采访还是强制性的?”许愿嘴角抽了抽。
“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你们快去吧,让导演等久了总是不好的。”
三人倒没有为难工作人员,径直便向后台去。
“你不觉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么?”许愿背着路上的摄像头,翻了个白眼。
她从进组第两天后对节目组就没有什么好感了,多亏了一个背靠导演、仗势欺人的选管,现在还在蹦跶呢。
时倾温声道:“天下有白吃的晚餐?”
“也是,总能算给点镜头。”许愿很是嘲讽。
她们绕到后台,三人就被分别带走。
“按计划二剪,这部分的顺序调一下——”
工作人员敲了敲房门,声音止住了。
门被人打开,里面空间狭窄,类似一个摄影棚的陈设,背后布景是节目组的logo,三四个摄像头在四面墙上不同角度地簇拥着,都明晃晃地对着前面那一把孤零零的凳子,采访时的一言一行从坐上去时就会被镜头不漏一丝一毫的记录下来。
隔着一张白色的长桌子,里面另外几把椅子在对面。这方的桌边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五部手机。
女编导放下笔记本电脑,半倚在椅背,侧过头,“到了么?进来吧。”
“吴安导演那边?”
“也在进行。”带她进来的工作人员回应道。
工作人员示意童瞳坐对面那把椅子。
“不用紧张,请坐。”那位女编导伸出手示意她,语气很温和,“按理来说,你们本来有时间和家人通话,但是我们想采取另一种奖励方式。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这话说得很是贴心。
童瞳只是抿唇轻笑,表示配合。因为她根本没有选择。
“那我们就简单聊聊吧。你的舞台服装本来是一条裙子,但是听说你拒绝了,拿着自己的私服上台,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童瞳顿了下,还是照实说:“我不适合穿裙子。”
“可是造型师觉得你很适合呢,是有什么过往影响了你吗?”编剧打算深挖。
“我尝试过穿…但是我的腿型不太好看。还有小时候…”
话还没完,突然传来的一串清脆空灵的前奏让她心头一惊。
这是她设置的来电铃声,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童瞳紧张地咽下口沫。
可是,她的手机不是关机吗?
女编导也有些惊讶,这不是APRICITY的《At First Sight》吗?
她立即起身走了几步,在箱子里拿出了那部手机,本想重新关机,却无意正好瞄了上面的贴纸写着:童瞳。
铃声还在继续,童瞳双手紧紧交叉着,上贝齿死死咬着嘴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发快速,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早该换掉的。
不对,是谁把她手机开机了?
她也没看电话号码,迅速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额上明显多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因为明显感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
一扫而过,对面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可她却在女编导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满意?
如果在这个综艺,仅凭剪辑效果,被故意说成捆绑APRICITY,这样或许还好。
更怕的是,连累了他们怎么办?那个#唐嘉树安陵大学女学生#的黑词条又浮现眼前。
倒不是她太看得起自己,只是总有那么一部分捕风捉影的人,他们不管真相,要是你倒霉了他们就幸灾乐祸,接着落井下石。
上次不就是这样吗?
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背后打了个寒战,这难道不又是加了条“罪证”吗?
“喂?童瞳,我是许愿。”
???
!!!
听着熟悉的声音,童瞳内心的堂皇与忧虑平息了不少,稍稍放松了些。
“新年快乐。”许愿在电话那头犹疑了会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新年快乐,猫猫。”童瞳总算放松地笑了,第一次尝试这样称呼她。
那边传来一阵轻笑,接着传来许愿的嗓音,带着些失落与遗憾,“童瞳,如果能早一些遇到你和时倾就好了,我们还可以…做个伴?”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仍感觉有千言万语没表达。
童瞳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早一点相遇,也许你就不是如今的你,而我也不是现在的模样。”
如果早一点相遇,许愿不会一个人孤单地在寻星待这么久,她和后来的言缘关系不错,可是部分客观因素决定了她们在某些方面无法交心。
如果早一点相遇,她也不会一个人面对就业期的抉择与桎梏,她如果在寻星…或许离他会近一些吧?
这个假设似乎很不错,可惜现实中不成立。
那边顿了会儿,语气转为了往常的坚定,“也对!咱们不兴伤春悲秋!很高兴认识你!”
通话挂断后,童瞳抬眸直视前方,她的眼里闪过一道尖锐的光,她得先发制人,“请问我的手机怎么开机了?之前我关了机的。这算是侵犯个人隐私了吧。”
女编导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率先解释:“因为奖励不是要通话吗?我就把你们的手机都提前开机了,这样接听方便点。”
“那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我已经和许愿通话了,也算奖励过了吧。”
童瞳说罢就起身准备离开,她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们没有继续的意思,陈信示意了一下。
那位女编导起身,向门边示意了下,温声道:“辛苦了,去休息吧。”
童瞳刚一出门,便见许愿在前方朝她挥了挥手,看来她那边结束的比较早。
许愿待时倾过来,紧挨着她身侧,一手挡在嘴前,在她耳畔低语:“我接了电话,他们也审你了?”
童瞳觉得“审”这个词用得无比巧妙和贴切。
“你怎么能接到电话?”话一问出口,她就觉得自己不太聪明……
许愿果不其然笑了,“我之前居然没发现你这样傻?你不知道那吴安跟审犯人一样!我本打算借口逃了的,让他们还我手机,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来,还‘贴心地’一开始就开了机。”
“你不知道,当他们听见我打给你的那面目神情是多么‘恨铁不成钢’!”说着,她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硬生生把童瞳逗笑了。
许愿打开话匣子,悄声继续道:“你们知道他们问我什么吗?”
童瞳摇了摇头,勉强猜了下,“个人经历?”
“他们问我安夕来的初舞台怎么样?”许愿好笑道,“安夕来你知道吧?展示舞台发挥失常!”
“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我又不了解她。”
童瞳紧闭嘴唇,半晌不答话。
许愿一目了然,没心没肺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要我违心硬夸的话,我肯定是说不出口的,观众也不会买账,只会觉得我虚伪。”
“节目组想要造的效果我清楚,他们需要一把非官方使出来的刀子。”
“于是,很不幸,我被挑中了。毕竟,我好歹也算个热门选手吧,比安夕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有粉丝基础,我还是不秘密的秘密武器,节目组巴不得我们杠上给他弄热度呢。”
她撇了撇嘴,“吴安那架势就摆明了,如果我今天不撂话在镜头前就别想走了,还给我准备了茶水,考虑得多周到。就差把剧本翻开给我读了,反正我不搞姐妹情深,无所谓!”
“不过话说回来,安夕来就更惨了,完全的垫脚石啊。嘛,谁让她自己表演得不尽人意呢?别人总不能拉着她上去跳成那样吧?”许愿耸了耸肩。
她倒没什么恶意,更多的是不解和惋惜。出道了七年再怎样也有点水准的吧;就开头那段介绍,就足够一大部分非粉群体起鸡皮疙瘩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小心点总是好的,流言蜚语最伤人。”童瞳嗡声道。
那段铃声……正好打断了她那几乎脱口而出的经历。
“你们也采访结束了吗?”不知什么时候,时倾和凌忆站在她们身后,跟她们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许愿喜出望外。
“都是室友,自然顺路咯。”凌忆抱着双臂,笑道。
“时倾,我…”童瞳见她们来了,有些安心,一五一十地跟她们道出了实情。
许愿顿时一惊,“卧槽!这么倒霉的吗?”
“现在还有机会挽救吗?”童瞳问。她不想成为下一个时倾。
“这不很正常吗?帮老朋友宣传歌曲呀!大家都是念旧情的。”时倾故意朝着摄像头机位,几句话将童瞳从纷争中拉出来。
对付疯子的方法是比他更疯批。她就不信优畅什么都要给她剪进去,要造一个比她还颠还黑的“艺人”。
“那个问题有点意思,童瞳你为什么不穿裙子?我觉得你穿肯定挺好看的呀。”凌忆的关注点不同。
“我…小时候穿裙子被男生掀过裙摆。”童瞳没瞒她们,“但是后来不太在意了,我后来非必要情况就不太想买裙子呢。”
许愿顿时生气:“你还记得他们的住址吗?我去给你收拾他们!”
“算了吧,我记不清了,而且男生小时候确实调皮些。”
时倾按住她的肩膀,“童瞳,别给他们犯的错找借口,这不是你的错。”
“有的男的确实混不吝,还是分人吧。”凌忆也给她打气,“但是我知道你很勇敢,我不希望这个成为你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