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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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霍瑶回府已经是酉时，现在怕是全家人都在厅里等着她了。
霍瑶有些懊恼，路上腿脚应该麻利些，没想到紧赶慢赶总归还是迟了。
踏入霍府大厅，正堂上方挂着“正大光明”的牌匾，霍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镇北侯，霍勋。
她的父亲虽说已经不上战场，但是常年征战还是让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右脸颧骨处有明显的疤痕，据侯爷所说这是他的勋章。
人如其名，世人皆知镇北侯霍勋戎马一生，刚正不阿，城内无不敬佩。
但是声望过高也不是件好事，壮年被迫归城，圣旨一下，霍瑶的大哥，霍琛接替父亲的将军一职，去了北疆，而霍勋交出兵权，成为朝堂上的闲散侯爷。
许是发现父亲的鬓角又白了，霍瑶心里不是滋味。
这是明晃晃地软禁。
她对父亲行礼，开口:“父亲，我回来了。”
霍侯爷有些生气，把头扭到一边去，冷冷地说:“知道回来了？天这么冷，冻坏了喝药又要哭，闹心。”
听完这句话，霍瑶倒是松了口气，父亲气性还是如孩童一般。
霍瑶笑了笑，走上前去，让春雪把今日上街买的糕点放在桌上。
她声音温柔又平静:“这是今日七珍斋的糕点，父亲用膳前尝尝吧。”
糕点是寻常的桂花糕，但是七珍斋在桂花糕上淋了层桂花蜜，撒了芝麻，打开油纸，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味飘了出来。
霍侯爷这才转过头，用手捻起一个桂花糕，放进嘴里，霍瑶连忙拿着手绢放在父亲手边。
等霍侯爷吃完，拿起手绢擦拭，喝了口参茶，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然后叹了口气。
“你说你身子骨这般自己也清楚，连一件大氅都不穿就出门，这还是下了雪的天，冻坏了，还是要你的母亲心疼。”
霍瑶心知有错，乖乖低头挨训。
“父亲，瑶儿知错了。”
霍侯爷站了起来，往厅外走，边走边说:“快去换件衣裳，来膳房用膳。”
霍瑶:“是。”
等看不到霍侯爷的身影，霍瑶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关过不去。
这时候春雪急忙帮霍瑶拿了件氅子，双双回到住处。
霍瑶住在芳菲苑，往常开的盛的花们现在都焉了，倒是那棵梅树开得灿烂。
回到屋子，霍瑶换了件衣裳，春雪给她倒了杯梅花茶，还发着热气，霍瑶轻抿了一口，吐出冷气，今年的冬比往年更冷了。
到了膳房，发现只有父母，却没看见自家弟弟的身影。
霍瑶:“父亲，小四呢？”
霍夫人走过去拉住霍瑶的手，两人一起落座。
霍夫人:“你啊弟进宫陪你小姨了，明日回府，走之前他还念念不忘说他阿姊要给他带芝麻饼呢。”
霍瑶的小姨是当今的淑妃，是她母亲的嫡亲妹妹。
霍瑶笑着摇了摇头:“芝麻饼买了，人到是走了，不过小姨那着实更有趣些，小四和六皇子一道玩也快活，闷在府里总归是不好的。”
霍侯爷这个时候冷冷插嘴:“像你这样三天两头偷跑出门就不闷。”
霍瑶失笑，挽着母亲的手撒着娇。
霍夫人转头对霍侯爷说:“她知错你就别羞她了，把她困在府里，能让自己天天躲在被窝呢。”
霍瑶瞪大了眼:“才不会！母亲你又笑我！我那是在被子里读帛书呢。”
用完膳，霍瑶准备行礼告退，霍侯爷却突然喊住她:“瑶儿，待会到书房去，你二哥刚巧回来了。”
霍瑶有些惊喜，冲着霍夫人呼出声:“二哥回来了？！他不是在江南吗？”
看到霍夫人用手帕掩嘴，笑骂自己，霍瑶的眼睛更亮了。
她的二哥霍珉十六年纪去了江南经商，一转眼已经两年了，从他离开的时候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写给霍瑶的信也尽是一些不正行的话。
“小瑶儿，二哥现在在吃蟹子酥呢，味道是真的不错，到时候回府给你带一些尝尝味儿。”
“小瑶儿今年要及笄啦，二哥给你准备了大礼，等着吧！”
半句不提自己的艰辛，反而说要给自己带的东西一个接一个。
霍府的两位公子都很疼自家妹妹，霍瑶也知道没有自己的父兄，她也没办法过得如此幸福。
过了一会，她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二哥的住所。
一推开门，发现自家二哥就这样站在屋里，她冲到霍珉面前喊:“二哥！你回来啦！”
霍珉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妹妹，连忙一把抱住霍瑶。
他继承了霍夫人的所有优点，上挑的眉眼，多情的泪痣，薄情的唇，眼睛里时常闪着野心的光，不过现在被喜悦充斥。
霍珉:“小瑶儿有没有想二哥呀？”
霍瑶:“当然！二哥你也是，信里一句要紧的话都没有，说不了话还拿我逗乐。”
霍珉:“哎呀二哥给你带了信里的东西，就当做二哥的赔礼了。”
霍瑶这才看到霍珉背后桌子上放着好几盒东西。
霍珉带着她往前走，随手拿起一个盒子，一打开，香味就飘了出来。
霍珉冲着霍瑶笑了笑，对她示意拿起来。
霍瑶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糕点，在自己二哥的眼神下，轻轻咬下一口，一瞬间，口腔里充斥着螃蟹和红豆的味道，口感绵密，唇齿留香。
她眉眼弯弯，惊呼:“这就是蟹子酥吗？味道真不错！”
霍珉宠溺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在外人面前温婉贤淑，到了家人面前倒是古灵精怪了，想到父亲跟他讲的事，他眼睛里闪过狠厉，怕霍瑶看见又藏了起来。
霍瑶没有看到霍珉的眼神变化，此时的她正沉溺在兄长回家的喜悦中。
这个时候霍珉从袖口拿出了个盒子递给了霍瑶，盒子倒是华贵，霍瑶打开，是一枚玉佩。
霍珉:“这是你二哥特意找江南的名匠刻的玉佩，诺，上面是你的字—子姝。”
这个玉佩温润，霍瑶轻轻抚摸，抬起头:“多谢二哥！”
霍珉摸了摸霍瑶的头，眉眼带笑:“小瑶儿高兴，便是什么东西都黯然失色了。”
这时，有小厮过来喊霍珉兄妹去霍侯爷的书房里。
兄妹俩到的时候，霍侯爷坐在位上喝着茶，抬眼看了眼，又垂眸。
霍瑶和自家二哥对着父亲行了个礼，然后站在那里等着霍侯爷的安排。
没想到霍珉先开了口:“父亲，事情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明日早晨就可以结束。”
霍侯爷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冲着霍瑶喊:“瑶儿坐那听。”
霍瑶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听话，走到霍侯爷左下方的座上，施施然坐了下来。
霍珉往霍瑶那里看了眼，然后对上了霍侯爷的视线，心里有些焦急。
缓了一会，霍侯爷开口:“这里面的事终归小心点，还有你妹妹的事情你明日写信告知一下你兄长，虽说他在边境，必要的时候让他准备准备。”
听到自己的名字，霍瑶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兄。
霍瑶:“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霍侯爷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霍珉严肃地看着他的妹妹，用着前所未有的语气。
霍珉:“瑶儿你今年已经及笄了，宫里的意思是让你和齐侍郎的二公子成亲。”
霍瑶猛然站起，还没准备说话就被霍珉打断。
霍珉:“不过瑶儿别怕，我们是断不会送你出嫁的，也不瞧瞧那齐侍郎是什么东西，小小五品官也敢出口狂言……”
听到这儿，霍侯爷才突然开口:“你二哥说的对，我们霍家从不做卖女儿的勾当！”
霍瑶感觉自己的心揪在一起，平常时候，父亲也会在和朝廷命官谈论的时候叫自己在一旁侯着，原来从那时就已经有点苗头了。
霍瑶只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然后长舒了口气，昔日清亮的嗓音有些哑:“父亲，二哥，如果实在为难，请把霍府上下放在首位。”
霍瑶感受到两股火热的视线盯着她，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地发现宫里对霍府的忌惮。
霍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把你的想法收回去！我说过，霍府不做这种勾当，他也不想想看我霍勋养了那么久的女儿，怎么能让他说卖就卖！”
霍珉也快步走到霍瑶面前，拉起她的手轻声安抚:“小瑶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我和父兄是不会让你走的，别怕。”
霍瑶终究还是撑不住伪装，埋进自家二哥的胸膛，霍珉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霍瑶的后背。
霍侯爷也站起身，慢慢走到兄妹面前，眼睛里闪着锐气，这个时候闲散王爷终于暴露了原本的模样，将军，上过战场护着这个江山的元帅。
霍瑶抬起头，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艰难开了口:“我知晓父兄的难处。”
霍侯爷也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小女儿。
霍侯爷:“别怕，你父兄在呢，没多大事，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投靠你大哥！”
霍瑶终于笑了，点了点头。
雪越来越大了，砸垮了芳菲苑里仅存的几朵花，不过那棵梅树依旧挺拔。
霍瑶:“父亲，那我们要怎么做？”
霍侯爷回到了座上，让兄妹俩坐下，顺手拿起刚刚放在旁边的花茶，他吹了口气，一口喝下，冰凉刺骨，茶早就凉了。
这时候他才开口:“现在你的沈世伯想了个法子，让你和沈三成亲，你俩从小一块长大，沈三我们也知根知底，倒是放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珉急忙打断，他气哼哼:“这个主意多半不是沈世伯想的吧，听起来到像是沈珏那个臭玩意儿的主意。”
霍瑶有些不知所措，沈三，沈珏，是沈太尉的嫡长子，兰贵妃的外甥，霍珉从小就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是大尾巴狼，想要拐走自己的妹妹。
但霍瑶倒是把沈珏当成亲兄长一般，家里的两位兄长不在，沈珏在一些宴会上，没少照看着霍瑶，但是成亲就是另一回事了。
霍瑶沉思:确实，和沈珏成亲，既可以让宫里找不到借口逼迫，同时霍府和沈家本是世家，更是亲上加亲，沈珏又一直照顾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挑剔的。
霍瑶却不想这样，她虽知这是身为霍家嫡女的命途，但是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她是有气性的，不甘为了存活害了沈珏与自己，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心里暗自鼓足勇气，抬头直视父兄，掷地有声:“父亲，二哥，瑶儿并不想就这么草率的成亲，望父亲传出消息，现瑶儿因大雪身体柔弱，需休养些时日。”
霍珉离自家妹妹最近，他看到了霍瑶眼里闪着的光，毕竟是自家的亲妹妹，而且沈珏确实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肯定是能拖就拖的。
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霍侯爷却笑了，他冷冽的脸上出现了许久未见的柔情。
“放心吧，有你父兄在，只要你不想嫁，我们就不嫁！”
霍珉连忙附和:“对的，二哥保护你，小瑶儿就好好的。”
霍瑶心里涌起暖流，同时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她转头望向窗外，烛火摇摇欲坠，大雪淹没了庭院，这才发现书房外也有棵梅。
今年冬天这般冷，它依旧没有放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