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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暂还肉身 启儿归家 ...

  •   “上古时期,先天圣人布施了绝地天通阵法,将清、浊二法气隔绝在人间外。所以妖神无法来到人间,来到人间则必死无疑,除非......”花藤此时住口了,因为魔祖就是这个除非里的内容。
      “除非是法气真身体,要消耗真身的法气,方可在人间来去。这种来去,也极为损耗真身,颇不值得。”魔祖已经悟到了。
      即便是魔祖,想在想在人间修炼出法气真身,也颇有难度。他的一呼一吸,每一次施法,都在消耗着真身。他的真身就是清浊二法气组成的混沌之气。
      “不错,除魔君外,天地间还有天帝是法气真身体。而天帝不可能来人间。”花藤早已猜出魔君的真实身份是翦魔。
      “哦,这是何缘由?”对天帝的身份,魔祖心中已有三分答案。
      “曾有先天圣人预言,天帝将在第三次洪荒浩劫中证道成圣。自做天帝的十几万年里,天帝日日在三十三重天苦修,就是为了这一天。如果成圣,他将是世间唯一一个现世圣人,成为六界遥不可及的存在。来人间一次,要损耗多少功力啊,他断不会作出这种事。”花藤一个天界小花奴,似是对天帝十分了解。
      “三十三重天的小门童,如今已是六界之主了。”魔祖恍如隔世,不仅哈哈大笑起来。
      “天帝是先天圣人的独门弟子,当然会将六界之主的位置传给他。”花藤不解这个小门童是什么意思。
      “哦?”魔祖摇摇头,扑哧一笑,转移了话题,“这夜,果然星空暗淡,那些圣人们个个都离天地而去了,为何只留我一个?”
      要灭世的圣人还在世,创世的圣人却都去了。这天地靠谁来支撑?
      “娲儿啊,没有你的天地,还留它何用?众生苦,吾,亦苦。”魔祖缓缓闭上双眼。
      “藤儿愿追随魔君,灭六界而归混沌。”花藤抬头看了一眼魔祖,幸福地说道。
      “我在三界九千零九年,耗尽心力,受尽苦楚,如果我当初不修行,做一朵小小的樱花,几日生命,化为黄土,沉沉地睡着,何尝不是一种快乐?”花藤对生已无眷恋,只是心中有恨,才要化为魔去抗争。
      类似的话,启儿也说过。魔祖只愿在生的日子里,可以护佑他们,魔祖轻拍树干,释出一缕气,传给花藤,“藤儿,吾给你法气,你要勤加修炼,吾不在时,要能护佑自己。”
      “藤儿谢魔君。”有了这缕气,花藤又开始修炼肉身了。
      魔祖的思绪飘回了二十万年前。
      魔珠跑到灾民那里去了,献祭了七情的人,虽在人间,却是魔界的一份子,只等着魔祖的一声号令。
      天亮了,魔珠回来了,魔祖收起思绪,和花藤继续赶路。前方正是牛家庄。
      “巫启,牛家庄到了。”凭借着听声辩位的耳力,魔祖三个瞬移,一天脚力,就这样来到了牛家庄。
      村口大石长着星星点点的苔藓,虽经风雨侵蚀,日削月磨,石头边缘早已破碎不规则,仍能看出刻着“牛家庄”三个字。可能魔祖未想好如何面对人,先和启儿说了声。
      “牛家庄?”启儿听到这三个字,不仅热泪盈眶,跪倒在魔珠内。生前没机会去到的地方,竟以这种生死不相隔、□□相隔的方式来到了。日日想念着的爹爹、娘亲、妹妹就在前方,怎能不激动?
      “巫启,你的爹爹、娘亲还要你亲自去见。”说罢,魔祖闭上眼睛运气,将魔珠里的启儿元灵复位肉身,将自身元灵与魔珠融合,由心脏沉向丹田之处,源源不断化生精气,充盈身体每个细胞。
      莫涉他人命运,启儿的事还得由启儿去办。
      要供养启儿肉身,要供养花藤修行,还要修炼肉身,魔祖是一刻也不能耽搁。虽说人间不大可能碰上妖神,但是魔祖现世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开,很快就会有妖神来会他。
      睁开眼睛,站在牛家庄村口的就是启儿了。也许是近乡情怯,启儿呆在原地愣住了,四周张望下,眼睛湿润着,却未向前一步。
      “别把花藤拉下。”魔祖提醒了下启儿。
      这时,花藤拱了拱启儿的手,启儿这才意识到旁边有只四角白羊。启儿回过神来,村口大石没变,屋舍树木不同了,来往的人也陌生了。启儿深吸一口气,朝着老家的方向走去。
      在小小牛家村的集市上,启儿尤为扎眼。紫色华服,银色长靴,面若冠玉,眼神微伤,步履坚定,与辛劳的牛家庄村民无一分相似。
      “你,你,你是大力吧?”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启儿回头,这不是儿时的玩伴牛壮壮吗?虽然这个农夫两鬓微白、皮肤红黑、粗衫瘦削,启儿还是能依稀分辨他的样貌。
      “是壮壮吗?阿伯一家可好?”启儿急忙去想握住壮壮的手,农夫卸下了肩上的扁担,双手在身上擦来擦去,却不肯把手伸给启儿,这双手粗糙干裂还沾满了炭黑。壮壮是个卖炭翁。启儿抓过壮壮的胳膊,顺势握紧壮壮的双手。
      “我爹娘、小茹可好?”还没等壮壮说话,启儿又把心中最想得到答案的事抛了出来。
      壮壮一脸错愕,又大胆地紧握了大力的手,不知是担心认错还是有何顾虑,停顿片刻,壮壮道“大力,我带你回家可好?”
      “好。”启儿应声道,急盼地想跟着壮壮回家去。
      壮壮挑起扁担,启儿要帮忙,壮壮推开了启儿,“这些都是粗活儿,我挑的动。”启儿也不再坚持。
      路上,启儿本想问问爹娘、妹妹的状况,却被壮壮先开了口,“当年哪,你被朝廷的大官带去,能有个好的生活,我们这些庄稼人,可就苦了哦。像我,家里穷,婆娘也娶不到哦。你呢,成家了吧?好多姑娘抢着跟你呢,你本来就俊俏。人和人,不,人和官不一样哦......”
      “哪有,我也还未娶亲。”启儿腼腆道。
      “哦?大力,咱都二十来岁的人了,不娶亲可不对哦,我是娶不到哟。这辈子都只能这样喽。你不一样,你是朝中巫...朝中文官,享受荣华富贵,也要传宗接代啊。”壮壮挑着扁担,走得飞快,转到了背街胡同里,没有人烟。
      “我倒羡慕你,做一只乡间野鹤,乐得自在,与爹娘亲人在一起,情义浓浓。”启儿深知一个乡野村夫讨生活的艰辛,被师父收入巫族后,虽亲情相隔而不得见,他未曾后悔过离开牛家庄的抉择。只是现今的他,真希望像壮壮这样做个乡野村夫,一家人团圆,不曾离开牛家庄。
      “大力,别说笑了,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能离开牛家庄光宗耀祖,这是壮壮我从来不敢奢望的,我只求一年到头不饿死,冬天不冻死,哪天天上掉下个婆娘来,愿意跟俺过这苦日子,大力,别见笑,哈哈哈,又作白日梦了。”乡野村夫,有几个能改变命运?壮壮这番话倒是不假。
      “人活着不能不做梦啊,万一实现了呢?”启儿说罢,停下脚,解开了发髻,将一条长约两尺的黑色发带递给了壮壮,“这条发带里有金线,应该够你吃饱饭了。”
      “这,这,大力,别,大力你真是命好啊,大力,这...”壮壮也停下脚,想接又不敢伸手。启儿将发带塞进壮壮袖口里。
      “哎,谢谢大力,谢谢巫...哦,谢谢大官人。”壮壮笑得合不拢嘴,挑着扁担,走得更起劲儿了。“寒舍就在前方,先去寒舍洗个手吧。”
      这也正合启儿的意,他想整理下衣冠再回家。
      前方来到了壮壮家,不过两间茅草屋,围墙破败不堪。
      “大力,坐。我去打点水,给你洗把脸啊。”壮壮收拾了院内石桌,示意启儿先休息下。壮壮放下扁担,就出门了。
      院子并非空空,堆放了一些木材,还有一个火炕,看来是烧炭用的。
      “阿伯,阿娘。”启儿在茅草屋门前叫了几声,未见有人回应。启儿走了进去,草屋漏风,家徒四壁,仅有简单的床铺,灶具,破烂,屋内也无人影。
      “这不是有水吗?”屋内有个水缸,启儿一怔,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己打水洗了手脸。
      紧接着,启儿褪去华服和靴子,换上了壮壮茅草屋内的粗布衫和破草鞋。撕下一块布条,重新挽起了发髻。又仔细在水缸内照了照,布衫整洁,发丝不乱,他舒了一口气。见爹、娘、小茹总不能蓬头垢面吧?
      不一会儿,壮壮回来了。他喘着粗气道,“忘了带水桶了,才想起来水缸里还有些干净水。”不过,他看到启儿时,已明白了一切。
      “壮壮,你我是年少时的好友,穿一条裤子的,今日能再见面,是我二人的缘分。我出门急,未带什么礼物,今日我擅做主张,与你交换这布衫,希望今后看到这布衫,就像见到了彼此,可好?”启儿指了指身上的衣衫。
      换上粗布衫的启儿和年少时的大力更像了。
      “大力啊,阿叔、阿娘和小茹已经不在了,官兵杀了他们。我阿爹、阿娘也在那场瘟疫中死去,只有我躲在山洞里死里逃生。刚才我,我不知该怎么告诉你。”壮壮明白启儿换布衫的意思,是给自己留点值钱的家当。不知是感激、内疚还是惶恐,壮壮一股脑儿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