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吗？没通知到啊》z29

13、加速进程

　　为了加速进程，知君要给默不作声仿佛死了一样的榜一谷发消息。
　　凭借着同类超乎寻常的直觉，知君过早就下定判断：“谷”是季书逾的又一个马甲。即使不是真的，他也有足够的赔礼可以偿还。在人际交往这方面，他并不缺乏天赋与理智。

　　知君：大人最近在忙吗？/猫猫探头

　　隔了一会儿消息才过来。
　　谷：嗯，有一点，但还好。最近没怎么上号，不是故意不给你发消息。

　　知君：没事的^_^只是有一点担心，怕你出什么意外。
　　谷健谈了一些：抱歉，让你担心了。再过几天就有空了，直播间里也会多说话，这段时间都只能挂着。

　　知君托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废话好多。
　　他难得又有了些彻底斩断的心思，大概是步入夏天的温度总让人讨厌。知君是一个很容易被环境影响情绪的人，但环境带给他的感受又有些不明不白。
　　至少让人开心的环境里，他不会对别人有超乎寻常的愉快；但在让人悲伤或烦躁的空气里，他会产生相当恶劣的厌烦与怨恨。

　　季书逾来的总是不赶巧。

　　真讨厌。知君想。他抬眼扫了下黑板上老师补充的知识点，随便抄录几个关键词。他知道这些东西，这点不假；可如果他想毫无损伤地离开这个地方，绝无可能。

　　秦西还在睡。一个人为什么能在阳光把脸烧得通红的地方睡得如此酣然如此适意？太阳难道不会烤得他心烦意乱，太阳难道不会把他的梦境搅得波涌浪翻？
　　嘴巴都张开了。这难道不是在梦里觉得无法呼吸？要是连稀少的唾液都顺着开缝的嘴角流出来……醒了之后难道不会口干舌燥？
　　那么，还睡什么？

　　知君烦躁地丢下笔，动作却仍是微小轻柔的，带给秦西的影响比不上远方来的一缕风。

　　阳光照得知君脸上金灿灿的，整个人仿佛镀了层金子。漂亮的眼珠子一错不错，虽然同时也没有任何落处。到底怎么样的人才能彻底抓住他的想法——知君打开手机。

　　谷：是有事情忙吗？

　　知君余光瞟向窗外，季书逾还在那里站着。他看上去一派正经，似乎是校领导下来巡查，背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手机不在他手上，他看起来没有发消息。

　　知君眨眨眼，短促一笑。

　　知君：正在上课～不过这个老师很好，一般不会挂科，偶尔水水也可以。谷谷从事的是什么行业啊？
　　谷：我在私企上班。

　　真是的。知君撇了撇嘴。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私企那么多，我怎么好找你啊？
　　太笨啦。又要装神秘又要透露线索，是被外面的太阳烤得难受吗？也进来听课吧，听课其实蛮有趣的，只要记得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就好啦。

　　知君：喔……那，你在哪座城市哇？
　　谷：怎么突然问这个？
　　知君：我可以去那里旅游呀。也许会有机会远远看到你……话说，别人都是粉丝想和主播见面，到你这怎么就变成主播求着见粉丝啦。
　　知君：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哦！谢谢你的支持与陪伴！^_^

　　下课铃声应时响起，知君把秦西弄醒，又将学习用具全部装进书包，等这些都完成，季书逾已经不在外面了。
　　片刻后，谷回复：你很想和我见面吗？

　　知君笑眯眯的：当然啦。不过别担心，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幻灭的，因为我喜欢的是一直鼓励陪伴我的你呀！
　　知君：要不是有你的陪伴，以前的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当然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一个无数次袭击他的社交软件、让他在生活里感受到窥视、为他的人际交往造成真空、把他的危险全部赶走、给他编织美梦的、永远的朋友。
　　永远的伙伴。
　　你是什么时候，注视到我的？

　　知君不记得的年幼生活里，他曾做过一个梦。
　　他在梦里为落在捕鸟网上的小鸟包扎翅膀上的伤口，喂它米粒和谷物，细心地在它的腿部系出一个“它和知君有关”的带子。
　　“小鸟啊，你先不要飞。”知君说，“你的翅膀有伤痕。”
　　“你要等到成熟才能拥获自己，要等到健全才能取得安康。
　　“你要听从我的话。”知君语调轻柔，“你要听从我，那么多路过的人里唯一一个帮助你的人的话。”

　　知君抚摸小鸟的脑袋，完全不顾它能不能听懂。他看着小鸟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笑得很好看。
　　也许那是一个纯稚的表情，能让它得到无数先辈飞往天空、飞向云端、触碰太阳的信念和伟业。

　　那就是。

　　知君又揉了揉它的脑袋：“一定要大胆地、怀抱感恩地飞起来啊。”

　　梦醒了，雪地上连马行处也找不见。知君裹紧单薄的衣服，记起来今天是第几天。
　　练习成为孤儿，第五天了。

　　谷：这周末……我有时间。
　　知君：是可以见面的意思嘛……太好了！

　　太好了。知君把手机放进兜里，脸上的笑容想遮也遮掩不住。他看上去轻扬、活力、充满树林里吐出的氧气。他想，时间卡得刚刚好，一切都在计划内，他很快就可以破除现在的魔咒，爱从来都不可能成为解药，更别提虚浮的、没有证明的爱。
　　他决定给书一个惊喜。提前回家，准备午餐，像每个等待爱人回家的那个负责家庭部分的人一样。
　　虽然书从来没有离开家。

　　季书逾知道知君比他提前到家的时候简直头皮发麻。但知君完全没有去他房间的意图，只是在厨房待着，偶尔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厨房发呆。
　　这让他稍稍安了些心，又希望车开得再快一点，一定要在饭做好之前爬回去。
　　他不能走正门。

　　季书逾身手还算敏捷矫健，落地悄无声息，但气还没喘匀知君就敲响了他的房门。季书逾不疑有他，只觉得自己时间卡得刚刚好，掩不住脸上的得意。
　　他刚要开门，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脸。没戴口罩就算了，连墨镜也没戴。他又低头看看衣服，还是季书逾的那身。他不能确保知君上午没看见他，只能尽量冷静地把所有装备全部换掉。

　　拉开门，知君笑盈盈的：“等你好久啦。菜好了，现在要吃吗？”

　　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季书逾一额头汗。他镇定地点点头，没说话。
　　知君并不意外，面色如常地回到厨房。

　　为了庆祝，两个人，知君做了四菜一汤。
　　电视机作为背景音乐被打开，肥皂剧的声音平淡没有波澜。这样的生活像每一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家庭，充满普通的烟火气。季书逾记得这还是他小的时候会看见的场景，如今很久没有出现了。

　　知君像特供给他的回忆。

　　知君给书夹菜：“吃呀。”他看上去不无炫耀，“这周末我要和别人面基，你别担心，没有感情上的交集，只是和老粉会面一下。”
　　知君确实没什么朋友，会为了这件事高兴很正常。季书逾点点头。
　　但是他不会开心。

　　“带着我。”

　　知君放下筷子，托腮看着对面浑身都写着“紧张”二字的男人。他明显有点意外，似乎没料到书居然会突然这么说。

　　知君的确没料到。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书，心里想这个人为了不掉马还挺拼。要是这不是假的，他倒会开心。可一旦一切都染上虚假的影子，连阳光洒过来的阴影都充斥欺瞒。

　　“你确定吗？”知君问。
　　“嗯。”
　　知君：“不可以哦。你要在家里乖乖待着。”
　　“好戏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我找人算了，那天你可千万不能出门。”

　　书沉默。

　　知君不觉场面冷场，仍自顾说：“一定要听话。”他的手怜惜地抚上书的脸颊，冰凉的指尖划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一定要听话。”知君说。
　　能比狗更听话一点，还有留下来的三分机会。

　　书吞咽口水，喉结很清晰地滚动。知君笑：“好啦，别生气，我给你买了礼物，到时候带给你呀。”
　　“不是补偿。”知君眨眨眼，“只是表达喜欢你。”

　　晚上，一个新的陌生号码疯狂袭击知君的短信。

　　“我在学校看到宝宝了。和宝宝走在同一条路上，空气里都好像全是宝宝身上的香味。”
　　“宝宝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宝宝为什么要提醒他？被老师点是他活该！”

　　“好喜欢你啊宝宝。你坐在那里的样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向你那边看过去的人都会注意到你。但他们都不知道你，只要我知道你有多好。你偶尔会赖床。工作日喜欢七点半之前起床。喜欢纠正自己的行为。喜欢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会蹲在马桶前呕吐。喜欢……”
　　季书逾的手一顿。

　　一直被他忽视的信息重新浮出水面，知君至少怀抱强烈的厌恶自己的心思。
　　这种心思根植在他的骨髓里，想清除就如同根除野草一样困难。
　　至此，知君在他面前的所有反差，全部有迹可循。
　　而季书逾，要么成为他的唯一选择，要么即将被踢出局。
　　他想起先前知君说的话。
　　周末，这个面他一定要见。

　　知君把短信全部拖入垃圾桶，不是很想玩这个游戏。
　　他有点不乐意，而且他刚做好一个决定，还有点累。
　　眼下只要等待周末就好。这周，他唯一的期待就是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