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难忘》沐十雨

11、上天的玩笑

　　因为江淮初走路不方便，所以二人就停在了离教学楼稍微近一些的花园长椅上。
　　“江淮初，为什么这么做？”洛初看向前方花园里因寒冷天气已经衰败的花丛，直接地问道。她就是固执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江淮初沉默了一会后，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昨天晚上，你哭了。”
　　一句答非所问的回答，洛初居然听懂了。
　　原来，江淮初以为她是因为被班里同学排挤而崩溃大哭的，所以才来他们班里告诉他们，一切都冲着他来，不要针对她。洛初冰冷的心仿佛被人用滚烫的蜜悄悄填满了，江淮初还是在意她的，不然不会多此一举，费力不讨好地给自己树敌。
　　“那你今天着急来学校，也是因为这个？”
　　“对，我不想让你再因为这些琐事而不开心了。”多不开心一天，他的心就跟着难受一天。
　　“江淮初，你——”你表现得那么在乎我，是不是，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可是洛初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
　　太不自量力了，她有自知之明的，没必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然后尴尬到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江淮初转头看向少女的侧颜，开口解释道：“一菲知道你不开心以后，催着我替你和大家解释清楚，怕你受委屈。她真的，把你当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少年平静的话语传到洛初耳朵里，竟比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尹一菲，原来是为了他喜欢的女孩，所以才为她出头替她解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他喜欢的女孩开心。
　　她差点，差点就露馅了。差点她就要问江淮初是不是喜欢自己，然后告诉他自己已经喜欢他很久很久了，差点她就以为灰姑娘可以被王子喜欢上了。
　　可是明明从小洛初就知道，王子喜欢上灰姑娘的戏码，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
　　现实不是童话，所以王子永远不会看到身边的灰姑娘。
　　“是啊，一菲一直对我很好。”她会努力用热情填满洛初天生冷淡的性格，她会主动给她发课表邀请她一起上课，她还会在两人没有约定的情况下默默给她占座位，她真的很好。
　　可是，江淮初，你对她也很好很好，好到，让我这个局外人，都羡慕的程度。
　　洛初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恙。“江淮初，她对你也很好。今天她还拜托我多照顾你，宁愿欠我一个人情。她真的很在意你。”
　　江淮初听着洛初的话里有话，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洛初起身，朝他坐的方向望了一眼，用她能表现出来的最冷漠无情的话语对着江淮初道：“江淮初，我替你作证，你替我解围，我们本来已经两清了。
　　但是一菲是我的朋友，我答应她的事就一定会努力做到。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一会还有课，就先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然后，没有给江淮初任何反驳的机会，洛初快步从他身边离开。一股猛烈的风伴着少女离开的身影直袭入少年的身体里，使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江淮初定定的望着少女决绝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回播着刚才洛初冷漠疏离的话，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换做任何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都能明白这是江淮初拙劣的谎言，目的是怕洛初一直记在心中觉得亏欠。
　　尹一菲那么不理解他为什么执意要早早地回到学校，又怎么会催着江淮初来学校替洛初解围呢？明明他只是想默默地为洛初做些什么，被她知道以后慌乱地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偏偏少女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竟然误以为他喜欢尹一菲，所以和他冷漠地保持距离。
　　那一刻，江淮初突然发现，他自以为默默付出就可以慢慢靠近洛初的方法，竟然适得其反地把她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这一次，洛初是真的死心了。
　　在她满怀希望想要对着自己喜欢的少年说出自己无法明说的心事时，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但是，上天也是眷顾她的，它好心的阻止了一场尴尬无比自作多情的闹剧发生。
　　洛初觉得，自己就像尹一菲和江淮初之间的传话筒，传达着他们之间不敢明说的爱意，却还幻想着成为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她明明，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促成他们之间的感情吧，这是一个传话筒神圣的职责，她今天也努力做到了。虽然这样做的代价是，自己冰冷的心已经丝毫没有知觉了。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无论能不能拥有他，也要因为他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感到开心。
　　可为什么，她的心好疼好疼，像被人用力地攥着，没有丝毫的喘息余地。
　　果然，她还是学不会，怎样去喜欢一个人。
　　只是，少女永远不知道的是，上天确实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也确实阻止了些什么。
　　但是，阻止的却不是一场尴尬的闹剧，而是两颗努力靠近彼此的心。
　　经过那次的不欢而散以后，洛初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和江淮初联系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不去侧耳倾听有关他的一切话题，在来往出入教学楼时也尽量避开他的教室。
　　她想，她再也不是那个会掐着点路过他们班级门前，只是为了和他有一个擦身而过的傻子了，也不再是那个被他关心一下就欢喜雀跃很久很久的卑微暗恋者了。
　　她是洛初，她只是她自己，她只想成为她自己。
　　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反复洗脑发挥了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她每天两头跑上课忙到没时间去想其他事情，洛初觉得，自己已经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那个少年了。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洛初不再被身边忽冷忽热的星然所影响，而是在与尹一菲的朝夕相处中，和她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尹一菲会经常，邀请她出去玩，一起吃饭，看电影，还有K歌。洛初惊奇的发现，这个少女和她的兴趣爱好有很多的重合之处，甚至于，她也很喜欢听薛之谦的歌。
　　而且，自从上次事情发生后，不知道是不是江淮初和她说了什么，从前那个三句话离不开江淮初的少女，再也没有在洛初面前提及和那个少年有关的事了。
　　刚开始，洛初还拼了命的想从尹一菲口中套出一些和江淮初有关的消息，可是在发现了她略微刻意的回避以后，洛初也识趣地不再问了。
　　正如她所说，她和江淮初已经两清了，从此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她也要试着学会，向前看了。
　　C市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晚，12月初才有了要下雪的征兆。
　　洛初从小就很喜欢雪，她一直觉得，下雪的那一刻，才是冬天真正的到来了。
　　她喜欢趴在窗台上，看窗外漂泊的鹅毛大雪，慢慢地使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抹白色。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无意间的忽略所有不开心的事，享受着这一刻的安稳与宁静。
　　雪小了一些的时候，她就会迫不及待的戴着帽子和手套，穿上蓬松厚重的羽绒服，奔跑着下楼玩雪。
　　等到了楼下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她会偷偷摘下一只手套，不管寒冷刺骨的风是否会把手冻僵，执意要感受片片雪花落在掌心又立刻融化的感觉，因为这样她会有一种整个世界都落在她手心里的错觉。
　　然后调皮地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齿，在雪地里悠闲地转着圈，头高高的抬起望向天空，仿佛在对着天空说：真好啊，冬天来了。
　　今年的冬天，对于洛初来说，不仅仅只有下雪这么一件开心的事，还有就是马上将迎来她的好朋友尹一菲的生日。
　　尹一菲很早就让洛初一定要空出12.10号周五的时间，因为她只打算请自己特别要好的朋友一起过生日，而洛初是其中之一。
　　在洛初19年短暂的人生里，她好像很少被朋友邀请到个人生日会上，而她自己，也一直没有大张旗鼓过生日的习惯。
　　可能是怕请不到很多人一起，也可能是因为单纯喜欢安静的生日环境，所以每次过生日她都是和父母一起过，买个蛋糕做一桌丰盛的菜肴，吹个蜡烛许个愿望，就这么匆匆地长大了一岁。
　　因为没什么经验，洛初挑选礼物的时候可谓是绞尽脑汁，旁敲侧击地问着少女喜欢的东西，因为即使再不懂，她也知道，送生日礼物就是要投其所好。
　　最后，洛初费劲力气在咸鱼上给尹一菲买到了薛之谦的绝版专辑，因为她一直记得，少女曾经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抱着她的胳膊，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希冀与渴望地说，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薛之谦，如果能收到他的绝版专辑，她宁愿大学期间不谈恋爱。
　　洛初当时便失声的笑了，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江淮初，想到了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极致温柔的少年，然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就算尹一菲真的愿意为了专辑“守身如玉”，恐怕那个少年也不会同意吧，毕竟，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喜欢上这个活泼开朗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