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名为弱小的罪》卢非晚

23、无论贫富，都有遗物

　　金京今年十三所高中联合举行一场为期一周的古物冬令营，每个学校分配到十二个名额，淮华也在其中，名单是校方开会后决定出能参加的学员。

　　最终名单粘贴在公告栏。

　　宋照星卡在一群资优班的学生里算是扎眼的存在。

　　不过，四班在听说这个消息后格外觉得有面子，集体荣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跟这名单一起公布的还有大家推算出来的寒假放假时间。

　　稍不注意，距离期末考试就只剩一个月。

　　由于接近放假，大多数学生的屁股都像装了弹簧坐不住，开始畅享冬季去温暖的城市度假。

　　好在晚自习是有值班老师，不然和茶话会一样。

　　周五晚上又是轮到陈风值班。

　　“都不用停笔，老师这边说个事情。”话是这么说，没什么人能忍住乱转的眼珠，“下个学期就是各位最后还能透个气的日子，我们几个主教老师商量了一下，打算拉一对一的小组学习，最好找和自己互补的同学，先试试看一个月。如果期末考试成绩上升，下学期就正式实施。”
　　一对一课程这种算是巩固旧知识的办法。

　　只是分了文理科之后，宋照星很难找到和自己匹配的组员。

　　来春雪、刘乐词和宋照星擅长的科目差不多，三人为了江念笑“大打出手”，最后来春雪靠石头剪刀布赢下了这场比赛。

　　宋照星只恨自己出了剪刀。

　　那节晚自习课上，宋照星才发现在四班好像没了相熟的同学。

　　环顾四周挑选合适的人选，恰好和第三组最后一排正睡醒的彭思威撞上视线，“我的天，不能剩下个倒数第一跟我组队吧？”

　　一语成谶。

　　第二节晚自习陈风就让小组成员坐一起。

　　四班正好三十人，两两一组，宋照星不幸剩余和彭思威成为帮扶对象，“这是学习小组吗？这是单方面扶贫。”来春雪路见不平提议和宋照星更换小组。

　　“我不乐意和你一组。”彭思威从最后一排走到前排。

　　听着话让来春雪觉得无语的冷笑出声，“你有选择权吗？要饭的还嫌饭馊。”

　　两人分分钟能掐起来的势头，陈风连拍讲台，“干什么！都坐下！来春雪你不是和江念笑一组的吗！”脖子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在老去变薄的皮肤下突突地跳动。

　　宋照星赶紧出面劝和，学习小组还是和最初一样。

　　何辰言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次日，在午餐的饭桌上来春雪提起的。

　　“不行，我要转到你们文科四班。”何辰言着急的饭都顾不上吃，端着餐盘就要离开，手上慌张地拿手机摇他舅舅的电话。

　　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呼唤都停不下他离开的脚步。

　　宋照星不理解。“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紧张？只是个学习小组而已，昨天晚自习彭思威也一直在睡觉。”

　　“你是高中才来的不知道也正常。”来春雪见周围学生都走的差不多，小声的开始给人科普。

　　如果要给淮华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们分等级何辰言这样的顶多就算是小混混还是会怕告家长档案上也没记过过；余共胜那样的就属于地痞流氓到处惹事，就怕学校有一天安宁的；而彭思威就真的是属于和社会上的人士混在一起的危险疯子。

　　三年前，金京与荔淮相连的地界有座骑云山着了一场大火。

　　消防人员很快出动，好在恰逢受到南方梅雨季影响金京空气没那么干燥，火势在两天内是完全控制住了。与此同时警方也没有闲暇时刻，立刻立案调查这关乎民众安全的案件，很快通过“天眼”的记录抓捕了嫌疑人员。

　　“你猜猜看有谁在里面。”来春雪不好好吃饭，离开食堂时习惯买一杯奶茶回教室，顺便请宋照星喝冰美式。

　　“彭思威？”

　　来春雪看见宋照星不信的疑问语气。

　　“别不信。嫌疑人里就他是未成年，而且未满十六周岁，加上山里没有摄像头确实无法证实他是否有参与纵火，所以处罚不好定。”

　　这结果宋照星听得皱眉，“那也要进少管所的吧？不管有没有参与，至少没有制止就是有问题。”

　　“妮儿，你是不是太理想了？他家是开律所，金京最早的元成律所就是他们姓彭的。”来春雪细数了好几个惊动全国的底层劳工的劳动仲裁都是出自元成的律师之手，所以在民心这一块他们也是手拿把掐，玩弄舆论是一顶一的高手，“总之是大多数人都惹不起的人物。”

　　这几个案子宋照星听新闻、看报纸的时候有点印象。

　　好在除了晚自习以外，座位还是原来的座位。

　　这几日宋照星并没有发生之前预测的灾祸，人类也是有冬眠吗？彭思威几乎都在睡觉，说是学习小组其实和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直到周一晚上的晚自习，班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对于老师来说。

　　“何辰言你不回自己教室来这里干什么？”英语老师一进教室就看到让他头疼的学生。

　　“老师，我换班了。就昨天通过的事。”

　　这几天不见人影，何辰言就是为了换班。他舅舅实在是没有办法，拨通了在海外的何家二老，“你们那个好儿子又有想法了。”

　　二老觉得只要不是违反校规就随他去吧。

　　他们并不在乎这个儿子，以后也没想着让他继承家业，只要不创业，家里的钱也够他几辈子花不完。

　　四班因为宋照星这个单根长板的存在及其他在前百分之二十的学生达到四分之一，从普通班荣盛实验班，教导处本来不想让何辰言进四班，但因为何家的面子还是给了通行。

　　何辰言搬了张桌子，坐在彭思威旁边，把过道挡了一半。

　　“你是坐这的吗？”彭思威一来教室就把书包丢在何辰言的面前，立下马威。

　　“老班让的！你有意见叫你爸去和老师谈判！他不是很擅长吗？”何辰言侧过身，歪头斜视。

　　“你他……”

　　“你真来啦！”宋照星打断了彭思威未说完的脏话。

　　宋照星刚到教室就去热水间接水，见老师已经坐在教室就从后门进入教室，一眼就看到何辰言。

　　转头看到彭思危铁青的脸，她意识到大战即将爆发，赶紧拉起何辰言去她的座位，“都要一个学期了还能转啊？”

　　“嗯。”

　　“别看人家了。你突然换班跟得上吗？”宋照星拿笔记给他，“拿去复印吧，不知道这么厚一本复印下来要多少钱。”

　　“不用考虑这个，我爸妈公司里有复印机。”何辰言拉着她手腕不松劲。

　　“大哥，一会儿血液不通要截肢了。”宋照星掀起袖口，小臂看着像是有点泛紫了。

　　彭思威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好意提醒，小心被叫家长。”

　　宋照星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故作惊讶道:“啊？还以为你是开放，没想到像是古墓里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骂我啊？”

　　彭思威的脸色瞬间往下挂。

　　“你多想了。我是想说异性之间聊天都只能想到爱情吗？”宋照星惹不起他，赶紧解释。
　　谁料，彭思威愣了一秒，破功低头笑到停不下来。

　　宋照星也不爱搭理自顾自的写试卷，随人笑。

　　大概是觉得笑到无聊，他抬起头，突然靠近宋照星的耳边。

　　吓得人直接掉凳，“妈呀！”

　　“彭思威！去走廊上罚站！”在引起学生的骚动之前，英语老师像是有条件反射一样，站起身维护班级纪律。

　　优秀学生在这种时候总是有些优待。

　　宋照星拍拍身上的灰尘，假装看不见同学投来的嘲笑、或是关心、或是好奇的视线。

　　第一节课结束彭思威就没了踪影，想想他平时的作风也知道，不可能这么老实的被罚站。

　　晚自习结束前，宋照星发短信给班主任提出换学习小组的事。

　　那头同意的很快。

　　自从四班的总人数变成单数，陈风就念叨着座位多一张不好看硬是让再搬张桌椅来，对称显得庄重。

　　陈风环视一圈，“那就宋照星去搬吧，你不是去机房把这个月的稿子发到学校的邮箱里吗？”

　　“都决定了还问什么疑问句。”

　　宋照星点着头小声的反驳，逗得来春雪想笑，“一会儿我陪你去搬。”

　　淮华的机房和图书室都在中心大楼。

　　从机房出来，宋照星又看到那个女生在图书室的借阅台那里坐着。“春雪，你和她很熟吗？上次那个帮忙舞台设计多谢她了。”

　　顺着指头看去，来春雪也看到那个短发女生，“哦，她啊。怎么了？”

　　“就是有点好奇。有一次晚上在翠景苑的大门口那里好像是看到她，按理来说住在那个小区的住户或者租户都不差钱，怎么会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呢？不过，也有可能我看错了。”

　　“我初中和她一个班的，只知道一点点。”

　　沈怀优是淮华不多申请贫困的学生。

　　但是家访资料里她的父母栏上写的名字是原衡全国五百强的民营企业圆点家具的创始人之一。

　　一次学校论坛上有个匿名爆料贴出现解答了大家好奇。

　　沈氏夫妇原来一直生不出孩子才领养了沈怀优，结果她的好日子没过几年，沈母真的怀孕了生了个男孩。

　　别说在那个年代里的长大的人，现在也没有人能确保究竟在什么时候不再重男轻女。

　　沈怀优还能读书也没别的所求。

　　“她特厉害，不仅能一边工作一边考进百名榜里还是读艺术班的。反正初中起，我印象里她就在七八十名上下浮动。”

　　来春雪的态度和何辰言完全不同，她很欣赏沈怀优。

　　宋照星想或许需要自己去认识认识这个沈怀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