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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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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嘉季那儿多是跑车,她开不惯,最后从停车场角落找到一辆落满灰尘的银灰色A6。
工作人员要给车做个深度清洁,被水清清婉拒了,现在下午三点,不吃不喝往回开差不多需要九个小时,再耽误下去就更晚了。
她没回家,从楚嘉季车库直接奔高速开。
途中水清清简单和芮栖交代了几句,具体没细说,只是告诉他自己回安城了,家里还有些她常穿的衣服,等哪天他回杭城记得给她邮寄到安城。
芮栖听着手机里导航的提示音,知道她已上高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家里情况特殊,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临了说了句:“注意安全,到家联系。”
入夜高速车不多,水清清一直保持120的车速,途中在服务站停了一次,买了两块儿面包继续往回赶。
凌晨,下安城南高速,一直往东开半个点儿,视线逐渐清晰,六层办公大楼灯火通明。
厂子院外停着两排黑漆漆的轿车,低调、严肃还透着一股子阴凉。
今夜注定无眠。
未踏进厂子大门,水清清掏出手机报平安,她怕一会儿打起来没时间。
芮栖秒回,楚嘉季那边没动静,她也不在意,收了手机往办公室走去。
一层这点儿除了值班室老王大爷,没有别人,水清清迈步往上走,二楼是餐厅和娱乐室,这会儿也空着,三楼是水泽君办公室,近100平的大平层,里面摆满黄花梨木的家具,两米长的楠木书桌后面竖着一整块儿桃木四扇围屏,隔断里间的卧室,水泽君平时就住在这儿。
四楼和五楼多是招待客人的隔间,六楼一整层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属于水天涌的私人空间。
梅女士声嘶力竭的声音从三楼传来,“我不同意!”
水清清加紧脚步朝楼上跑。
“梅兰你差不多得了!”
“水泽君你休想!”
砰——
开门声震耳欲聋,水清清站在门外看着盛怒的水泽君。
他拿着外套欲往外走,看到水清清身形一震。
“爸,进去坐吧。”
水清清堵在门口,面色冷峻。
梅女士坐在圈椅里轻泣,肩膀抽动,听到水清清的声音,胡乱抹掉眼底的泪,起身朝门口走。
“清清。”
“妈。”水清清越过水泽君投给梅女士一记安心的目光,随后又说了一遍,“进去坐会儿,爸!”
水泽君脸色漆黑,哼了声折身回到屋里。
冷冷发令:“有事儿快说!”
梅女士要张口,被水清清用眼色制止。
“天涌哪天回?”
“不知道。”
“爸,你喝茶。”水清清踏过满地狼藉,把茶杯递到水泽君跟前。
水泽君坐在长榻上,鼻头冷哼,不看水清清,对于她递来的茶也没有动容。
“你有事什么事儿快说,我还急着走呢!”
水清清后撤了几步,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微微笑问:“这么晚了爸要去哪儿?”
水泽君烦躁摔了桌上的茶杯,“哼!我去哪儿用得着跟你说吗!?”
水清清低头看着地面上散发的热气,一团白烟随之飘零,笑道:“爸就急于这一时三刻?”
“你——”水泽君盛怒,指着水清清手臂发抖。
水清清迈步走到梅女士身前,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坐在圈椅里,抬头与之目光相对,多了分底气。
“无论你在外面怎样玩,我都可以不管,但那个女人和孩子,休想进我的门!”
梅女士口中的孩子是一对儿双胞胎男孩,六七岁了吧,水清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从前水泽君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梅兰都不在乎,但他不能把外面女人生的野种带回家门,缛了门楣。
她们虽不是高门大户,不讲究嫡庶,但也不能让小三儿生的孩子堂而皇之认了祖。
梅女士攥着女儿的手,底气浑厚,“我绝不会让那两个野种脏了我孩子的眼!你若硬是要认,除非我死!”
“妈!”水清清不喜欢死这个字,太冰冷。
关于水泽君外面的那对儿双胞胎,每到过年都会闹一场,从前爷爷还活着那个女人不敢太张扬,头两年爷爷去世了,女人不轨的想法越来越明显。
去年那个女人甚至带着两个孩子堵到水清清家门口,许是水泽君认为女人在他女儿面前给他这个做父亲的下了面子,为此还冷了她好一段时间。
但水泽君又经不住那两个孩子的呼唤,渐渐便原谅了女人贸然去找水清清的事儿。
水清清一直知道那个女人和孩子的存在,对于女人带着孩子去找她,其实打内心里水清清挺感激她的,毕竟她没有直接带着孩子出现在梅女士面前。
三十几年的夫妻,即便同床异梦,但水清清始终愿意相信,父母之间曾有过真情。
既然有过真情,那势必不会无动于衷,梅女士能挺到如今,完全是为了水清清和水天涌。
就是如此,水清清长大了,能独当一面,还能为母亲撑起一把伞,她很欣慰,对于自己的成长,对于这个惨败的家庭,她同样又很绝望。
寒夜冰冷刺骨。
西北风犹如一枚枚细小的银针,透过布料扎进肌肤,从头凉到脚。
水清清拎着大号垃圾袋朝垃圾桶走去,清脆的瓷具撞击塑料垃圾桶发出哐地一声,她心也跟着沉了一块儿。
再回三楼,梅女士已不见踪影,估计是去一楼佛堂诵经了,水清清没去扰她,在车库里随意开了辆车回家。
她不住厂子,别墅也不常去,前两年趁着房价低,水泽君便在市中心给她买了套两百平的复式。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人在住,水天涌的话偶尔会住上一两晚,单纯为了躲避梅女士唠叨。
凌晨的四线小城,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行驶,水清清开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她虽不住,但房子会有人定时来清理。
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屋子整洁有序,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开了一天车又乏又困,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清晨醒来太阳穴胀着疼,胳膊撑着床沿起身,顺势摸了摸头发,才发现自己昨晚洗完澡没吹头发就睡着了!
她在杭城小半年没理发,任它生长,如今头发已经快过肩了,黝黑黝黑的。
枕头潮呼呼的,头发也没干,衣领还沾着水汽,怪不得她头疼!
水清清太累了,昨晚她洗完澡想的是在床上休息几分钟,再去卫生间吹头发,可就是这几分钟的空隙,她就睡着了。
随手找出一片布洛芬塞进嘴里,顺着清冽的纯净水咽下,她习惯了,药片含在嘴里也品尝不到苦涩。
刘思年知道水清清回安城了,特意到厂子寻她,梅女士对他喜欢的紧,拉着人手臂不松,家长里短唠个不停。
水清清还没进屋,就听梅女士问他,“小刘你和清清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妈!”水清清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喊她。
梅女士听到女儿的呼唤,笑嘻嘻抬起头,水清清习惯了母亲如此,不管夜里如何歇斯底里,天亮了,在外人面前,她依旧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就连水泽君,也会不约而同和梅女士假扮一对儿恩爱夫妻,水清清把这看成一幅场面画,人活在画中,要顾及场面,即脸面。
“会计室王姐找你有事儿。”水清清胡诌,主要是想把梅女士忽悠走。
梅女士嬉笑,松开刘思年的手腕,恋恋不舍道别。
“小刘以后常来!”
“好的阿姨!”刘思年含笑起身送梅女士,“只怕以后您嫌我烦。”
“怎么会呢!你这孩子!”梅女士笑得更开怀了,言语不像嗔怪,更像宠溺。
水清清站在门边儿,看他。
他俩自杭城一别,已有两月未见,说实话很陌生,她不喜欢用社交软件,所以她俩几乎不聊天。
起先刘思年还会给她打电话聊聊,只是聊着聊着两人就冷场了,再然后他也就不怎么给她打电话了,这次回来,水清清都没想起要通知这个所谓的男朋友。
看来,她确实想的太天真,两个不同频道人,硬凑到一起也没多大意义。
水清清低头轻咳了声,随后抬手指引,“走吧,屋里坐坐。”
刘思年微微点头,跟着水清清进屋。
“清清最近还好吗?我一直忙着准备考试,也没能抽空去看你。”
水清清浅笑,礼貌又疏远回他,“我很好,谢谢你思年。”
对于他的解释,水清清则压根儿没在意。
刘思年当然看得出她有意的疏远,“还是不行吗?”
“什么?”水清清对于他的话一霎间没理清思绪,什么叫还是不行?
他笑了,眸子里闪着亮光。
“你一直有心事儿,在和我见面的时候就有。”
“你——”水清清被他轻易看透,一时语塞,满是悲痛望着他。
刘思年摘掉眼镜,眼睛眯缝着开口,“你的眼神骗不了人,忧郁、彷徨,深深地无力感一直萦绕着你周身,我想你一定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水清清这下真的相信他是博士了!
“你是不是进修过心理学?”
“没有。”
水清清笑着打趣,“如此说来,真正有爱而不得的人是你才对!”